皇宫内, 剩下太子和太师,都是自己无比信任的人,皇上坐在龙椅上, 精神上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皇上揉了揉眉心, 看向巽太师, “太师, 你是不想她死,才刻意引荐到朕面前的吧”
“不敢欺瞒皇上。”
巽太师拱手说道“臣确实是这么想的。”
巽太师跟了皇上二十多年了, 自然是了解皇上的, 皇上不怕下面的人有小心思,就怕下面的人不坦诚。
说白了, 皇上对臣子的容忍度其实很高, 只是不喜欢有人欺瞒。
巽太师说道“这姑娘着实是令人心疼。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妹妹, 和哥哥一起参军, 结果哥哥又死了,自己也快死了。按理说这案子不应该叨扰皇上,但是若真让下边的人去审,光欺君这一条, 下边的人就不敢不按规矩将武姑娘处死。这天下之大, 能赦免欺君之罪的,只有皇上, 所以臣这才擅作主张。”
“你呀你呀。”
皇上这么说着, 倒也没真的怪罪巽太师,“对了, 黎京安和那个武姑娘说的话朕没怎么听明白。韩战先和黎京安是怎么回事朕不是给他们指婚了吗两个人青梅竹马,算算日子也该成亲了,怎么反而吵起来了, 还把武燕安给牵扯进来了。”
巽太师看了太子一眼,谨慎地没说话。
毕竟,韩家是太子母家。
太子反倒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事啊。儿臣倒是知道一二,其实,满京城都知道,巽太师应该也知道,只是不好和父皇说。”
皇上不满地看了巽太师一眼,巽太师连忙告罪。
太子让人将啼笑缘一书拿了过来,“父皇且看看,满城风雨不休停,将军府中无安宁。”
皇上看完,将书重重地摔在案上,“放肆,简直胡作非为朕给黎京安指婚伯侯府,是让伯侯府替朕照顾黎家唯一的血脉,不是让他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随意欺凌的。”
巽太师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你退下吧,朕改日再跟你算欺瞒这笔账。”
说罢,皇上招来了巡城司司克庆,让他去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查个清楚,看一看这京城还有什么腌臜事是他不知道的。
皇上的赏赐是第二天一早到的将军府,这赏赐的内监一走,来将军府祭拜死去元帅和将军的人都快把将军府的门槛踩破了。
看着将军府这一箱一箱的赏赐,这一群又一群的人,韩母心里一咯噔,坏了。
以前她还可以敲打黎京安一二,也能晾着黎京安一段时间,毕竟,黎家早就没什么人了,五年过去了,皇上也快把黎家给忘了,而他们韩伯侯府,可是正正当当的皇亲国戚,她丈夫韩伯侯是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怎么着,也没人敢把韩战先的篓子捅皇上那去,甚至就算皇上知道了,那有皇后求情,自然也是偏向他们的。
现在,皇上态度突然就变了。
莫名其妙就开始重视起将军府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韩母焦虑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偏这时,韩战先把纪青黛又给接回来了。
韩母一看到纪青黛就心梗,对韩语桐抱怨道“你说说,这狐狸精脸皮怎么就那么厚”
韩语桐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哥说,因为纪青黛不想再看到瑜花,要把瑜花卖了。这瑜花好歹也在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而且人也听话,你看”
韩语桐自己也是小妾所生,在府里的处境也十分的尴尬,对同样处境艰难的瑜花,难免起了点恻隐之心。
“一个成事不足的贱婢,卖就卖了。”韩母横了韩语桐一眼,“你娘我正为你哥的事情烦着呢,这种小事不要拿来烦我。”
“是,娘。”韩语桐睫毛垂下,一副温顺的模样。
“不行。”韩母突然猛的站起来,“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感觉要出事。这样,咱们现在就去将军府”
“娘,将军府现在人多着呢。”
韩语桐赶紧拉住韩母,“咱现在就算去了,黎姐姐估摸着也没时间招呼我们。”
“那怎么办啊。”
韩母急得团团转,“算了,我豁出这张老脸了,我再去劝劝那个狐狸精。她就算不为伯侯府考虑,也要为战儿的前途考虑考虑啊。”
韩母来到纪青黛房间,果不其然,她正在和韩战先搂搂抱抱。
不知羞耻。
韩母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走了进来,让韩战先先离开,自己和纪青黛聊聊,韩母说出了和前世同样意思的一番话,“青黛啊,我也知道你对战儿是情真意切,但是,战儿的婚事是皇上定的,全京城都盯着。战儿的命不属于他自己,属于整个韩家,而韩家是太子的母家亲人。
若是战儿拒了这门亲事,得罪的是整个家族,是太子,是皇上。更何况,现在也不知道黎京安是了什么法子,皇上突然一下对将军府宠信了起来,赏赐一箱一箱地往将军府送,这就是明晃晃地在给黎京安撑腰啊。青黛,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战儿去死吗青黛,你是个好姑娘,你就暂且退一步,等日后战儿和黎小姐成了亲,我一定做主,让战儿娶你进门。”
别的纪青黛可以理直气壮地反对。
但是一说到韩战先的命,纪青黛犹豫了。
其实她也不傻,她在伯侯府住这么久了,左右也听丫鬟小厮说了很多,知道如今的黎家也只是外强中干,而阿战又一再表示除了她不会娶别人,所以才可以坚持到现在。
但是现在黎家突然起来了
傻丫头,她就是骗你的。拒婚要真是这么严重,侯夫人能拖到现在
化蛇的声音响起。
她现在分明就是以退为进,要是你让步了,以后她不让你进门,你怎么办
是、是吗
纪青黛想屏蔽掉化蛇对自己的影响,可是根本屏蔽不了。
而且韩战先也根本不爱你,他要是爱你,将军府没重获圣宠前,那么长的时间,他为什么不正式退婚,每次都是嘴上说说
就在纪青黛犹豫不决地时候,韩战先冲了过来,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韩母质问他,“要是黎京安向皇上告状,皇上怪罪下来,你怎么办”
“她不会。”
韩战先斩钉截铁地说。
话音刚落,韩母看着韩战先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地走了。
“阿战。”纪青黛感动且热烈地扑到了韩战先怀里,第一次主动地送上了自己的吻,韩战先浑身僵硬,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纪青黛却以为他是因为紧张,整个人都娇羞地红透了。
纪青黛在心里对化蛇说“你不要再挑拨我和阿战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矢志不渝,我永远不会抛弃他,背叛他。”
化蛇“”
把爱情当信仰的蠢女人。
三天后,皇后将黎京安召进了宫,席间两人闲话家常,然后皇后温柔地握住黎京安的手,询问道“京安啊,这些年,我和皇上亏待你了。”
黎京安立刻跪下,“臣女父兄为国尽忠,父兄死后,皇上恩赏将军府颇多,臣女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皇后温婉地笑了笑,让黎京安起来,“京安,这皇上啊,政务多,事情忙,很多事情不能照顾周全。这些年,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跟我和皇上说,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和皇上都不会亏待你的。”
黎京安抿了抿唇,问“皇后娘娘,什么都可以吗”
皇后点头。
黎京安再度起身,跪下,右手放在左手之上,俯身叩首,“皇后娘娘,臣女确有一心愿,请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仍旧是那副端庄至极的模样,“你说。”
黎京安抬头,目光忽然坚定了起来,“娘娘,臣女的父兄死后,将军府萧条了很多,可谓是门可罗雀。臣女想让将军府重新热闹起来。”
“你想成婚”
“不。”黎京安摇头。
闻言,皇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你想求什么”
“行武堂。”
这三个字皇后依稀有些印象,但是却很模糊。
“行武堂,是当年父亲受皇上所托,临时设立,用来培养皇上亲卫队的地方,如今的巡城司司克庆也曾在行武堂与父亲和哥哥切磋。后来,亲卫队成立后,行武堂就变成了父亲和哥哥在府中和其他军士训练的地方。五年前,父兄离世,行武堂就此荒废了下来。”
黎京安说道“恕臣女大胆,臣女想重建行武堂,广收天下有天赋的孤儿,请师父免费教学,让行武堂成为一处能为皇上培养人才的学堂。但是,这样的地方,有私设府兵的嫌疑,更需要兵器利刃,如果没有皇上恩准,是决计无法通过官府审查的。”
皇后深深地看着黎京安,目光之中情绪几度变换,方才问道“理由。”
黎京安欣然一笑,“将军府人丁凋零,臣女以前想的是,嫁一人,为将军府生一子继承将军府,将将军府发扬光大。但,现在臣女不这么想了。我父兄之死,是尽忠,是报国。只要将军府的精神不灭,那么我父兄就永远都在。天长地阔,四海之内,皆是皇上的臣民,便都是兄弟姐妹。请皇后皇上准臣女终身不嫁,为皇上守好行武堂。”
满室寂然。
许久,皇后说道“本宫知道了,会和皇上说清楚你的想法的。”
“臣女拜谢皇后娘娘。”
让人将黎京安送出宫后,皇后带着人来到了书房。
此时,皇上正和太子在商议南方治水的事情,看到韩伯侯屡次治水不利,脸色十分的难看。
“什么东西。”
皇上将奏折一扔,“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太子微笑。
这时,太监过来通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到底是皇后的哥哥,还是要顾全皇后颜面的,皇上让人将奏折收了起来,然后让皇后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跪安。
“起来吧。”皇上继续批奏折,“那丫头怎么说是不是让你给她做主,办了韩战先,让两人立刻成亲。”
唉。
皇上心里叹气,都是些小儿女家家的事情,所以他才让皇后去处理。
毕竟,黎京安的未婚夫是皇后母家的人。
这黎京安真要要求即刻成亲,由皇后把韩伯侯府的人叫进宫训斥一顿是最为妥当的。
皇上几乎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黎京安的想法,没想到皇后抿唇一笑,颇为欣慰地说“皇上,这回你可猜错了。”
皇上愕然抬头,随即一笑,“朕还能猜错”
太子也不解地看向皇后。
皇上问道“她提了什么要求”
皇后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伸出手,“皇上,先不说这丫头提了什么,反正不是成亲,那臣妾和你打的赌,赢了的彩头呢”
太子迅速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当时父皇去母后宫中,让她召见黎京安,皇上觉得黎京安一定会让皇后主持公道,成全自己和韩战先,皇后却反说,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换了她,这种男人早踹了,黎京安也一样。
两人说着说着就急了眼,然后打了赌。
赌注么是父皇最为珍视的一副围棋,据说是曾经舜使用过的,全天下就只有这一副。
这真要让母后赢了去,父皇肯定得至少心疼一个月。
不过,父母的事,他一个卑微的儿子还是不掺和得好。
皇上抓着奏折的手一紧,不愿意拿出来,“你先说她的要求是什么,万一你哄我呢”
“皇上,您是天下之主,臣妾敢骗你吗”
“呵。”皇上不屑地笑了一下,“你哄骗朕气朕的时候还少了”
皇后无语至极,一个皇帝,居然耍赖
脸呢皇帝的体面呢
拗不过皇上,皇后一字不漏地转述了黎京安的话,皇上愣了愣。
也不知道是被黎京安的出人意料给怔住了,还是为自己打赌输了而傻眼了,倒是太子忽然笑了,“黎家养了个好女儿啊。”
相反,他那个舅舅,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皇上回过神也笑了一下,“胆子倒是挺大的,敢跟朕提这种要求。”
将军府,绒花树开始凋谢了。
粉色的绒花凋零了一地,梨落坐在台阶上,箫声飘扬,大漠孤烟,黄沙漫漫。
黎京安来到梨落身边坐下,“我回来很久了。”
梨落放下箫,应了一声“嗯。”
“不问吗”黎京安撑着下颌,期待地看着梨落,“不问问我向皇上提了什么要求吗”
梨落看着黎京安,黎京安对着梨落眨了眨眼,“要是我真让皇上下旨,让我和韩战先立刻完婚,你是不是会很失望。”
“跟我有什么关系”
梨落一扭头。
爱结不结。
黎京安噗嗤一声笑了,“你真的很讨厌韩战先啊。一听他,脸色都变了。”
黎京安收敛了脸上戏弄梨落的笑“我让皇上准我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梨落蹙眉。
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黎京安将自己要建行武堂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想好了,要是我结婚,生儿育女,皇上肯定会怀疑行武堂会成为将军府的私兵,但如果我不结婚,行武堂就永远是朝廷的。而且我要男女都收,反正开了头,皇上也不可能专门下一个圣旨,命令我不准收女子,行武堂就是我说了算。咱大盛开国时就有女将军,只是这些年几近绝迹,但是现在有武燕安了,不是吗”
黎京安伸手点了梨落拧成一团的眉头,“你这什么表情我做的不对吗武燕安。”
“那将军府的荣光呢”梨落问“不是说你是将军府最后的女儿吗”
“我现在还是,永远都是。”
黎京安眸光微动,似有星光闪烁,“你知道那天,我看见你身上的伤在想什么吗”
黎京安看向梨落,“我在想,这些伤真的好多,好重。然后你说,后来不打仗了,你也没必要再回军中。回来后不久,我收到了死难将士家人写来的感谢信。谢谢我,还记得他们。他们看到了将军府张贴告示,说自己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希望也能为那些生活困难的将士家人出一份力。”
“那天我拿着信坐了一夜,眼前看见的是我父兄的棺柩,是曾经在行武堂意气风发的他们,是你身上的伤。是你说,你的父母,还在襁褓中的妹妹被敌人杀了,是你瞒着哥哥从军,是你哥哥和我父兄一起死在了落雁山。”黎京安嘴角扬起一个释然的笑容,“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是我太偏执,钻了牛角尖。只记得父兄拼了性命才换来了将军府的荣光,却忘了,他们在战场拼杀,为的不只是一门荣光,让自家人有好日子过。
不只是我的父兄,还有无数死在战场上的人,他们的牺牲,为的是有一天不再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大盛老百姓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为的是自己家人能平安顺遂。我相信,如果我父兄还活着,哪怕现在将军府荣光不再,他们看到大盛盛世安宁,老百姓安居乐业,也是高兴的。现在的我,也是高兴的。”
黎京安笑得轻松,梨落却没有办法像她那么轻松,“但你仍然把将军府看得比你的幸福,比你自己更重要。”
“那是自然啊。”黎京安伸手拿过梨落手里的长箫,“我是将军府最后的女儿啊。”
说罢,黎京安坐在青石台阶上,给梨落吹了一首出征曲。
一曲结束,黎京安笑容灿烂,一脸骄傲,“好听吗我二哥教我的。”
“难听死了。”梨落哼了一声。
“心疼我啊”黎京安把梨落别扭的脸扭过来,“哎呀,我们武姑娘口是心非了。”
“一边去,我没有心这个玩意儿。”
黎京安抿唇偷笑,“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梨落磨牙,这丫头脱去端庄的束缚,整个放飞自我了。
第二日,皇宫就带来了两道圣旨,一道给黎京安,准了她继续建行武堂,一道给了伯侯府。
太子亲自带着小太监过来传旨,然后烧香祭拜元帅将军后,俯身在黎京安耳边淡淡说道“旨意上没说让你终身不婚,所以,以后少擅自揣度圣意。”
“臣女愚钝,以小人之心度陛下君子之腹了。”黎京安谦卑谨慎至极。
太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唉,这女人,恭顺太过,心思太重,便无趣得很。
太子心里感叹了一句,转身离开,并没有去伯侯府,给伯侯府那道圣旨由太监宣旨。
伯侯府上下跪着,旨意就两个意思,一取消黎京安和韩战先的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安,二,以韩伯侯治水不利为由头,然后延伸扩展到训斥整个伯侯府风纪败坏,撤了韩战先年后入军的职位调动,责令反省。
这下好了,韩战先成光杆世子了。
一听退婚,纪青黛喜上眉梢,拉着抱着圣旨的韩战先激动至极,“阿战,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纪青黛话没说完,韩母走过来,一巴掌抽韩战先脸上,“现在你满意了伯侯府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韩语桐意味深长地看了失魂落魄的韩战先一眼,扶着韩母离开,“可是,娘,黎京安为什么要退婚”
韩母一脸厌烦,“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
韩母心里十分的恼火,纵然她再怎么生气自己儿子不争气,也轮不到黎京安这样当众打伯侯府的脸。
韩战先也很难受。
自己要退婚是一回事,他想法设法逼黎京安退婚是一回事。
但现在怎么回事
黎京安就这样毫不留恋的退婚了
还是在将军府最风光的时候退婚
怎么她是觉得现在的他配不上将军府了吗
而且皇上还撸了他早就确定好的调职,这要不是黎京安告状,皇上就算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公开打伯侯府的脸。
京城贵族圈,没有秘密。
尤其,韩战先被撸了调令后,韩伯侯没多久也被撸了官职,只保留了一个清闲官职称谓,让他回京了。
“哦哟,光杆伯侯,光杆世子,光杆伯侯府。”
和韩战先早就不对付的于世子第一时间过来看热闹,他坐在金器铺门口的自驾马车上,吊儿郎当的,“我说韩世子,要不你让你娘进宫找皇后哭哭,反正,你们伯侯府一直以来靠的都是皇后,早晚也是要进宫哭的,那为什么不早一点呢哈哈哈。”
“哎呀。”于世子状似惊讶地看向一旁的“狐朋狗友”方巽裘,“巽裘,本世子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笑出了声。”
站在一旁的方巽裘一脸温文儒雅,“是的,于世子,你笑出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于世子猖狂至极,“哦,对了,啼笑缘是不是马上要出新章回了,好巧啊,韩世子。”
于世子摇晃着手里的折扇。
这天气早转凉了,他这折扇不用,就喜欢拿手里晃着。
于世子满脸都是压制不住的笑意,“韩世子,你这不是和你那情比金坚的小情人要结婚了吗巧了,据说啼笑缘下一章回刚好就是展先和花黛结婚。当然了,你这是伯侯府,结婚哪能儿戏呢是吧,那可是真爱呢,更不能草率了,那不得折腾个一年半载啊。估摸着啼笑缘里展先和花黛成完亲,都遭报应了,你这还没结束呢。那这,你可就不能说人家是在暗讽你了吧”
“于璞瑜”
韩战先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恨不得冲过来打烂于世子的嘴。
偏挑火那人丝毫没自觉,反而笑得更嚣张了,“怎么了”
于世子继续晃着自己那把压根儿用不上的折扇,“本官在呢。”
于世子是有事务官官职在身的,明知道韩战先被撸了即将到手的官职,还偏偏称本官,摆明了就是故意的,那把韩战先气得,脸憋得通红。
“哈哈哈。”
于世子大笑。
但韩战先毫无办法,同为世子,现在于世子还有官职在身,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在他之上了。
这时,黎京安的马车路过,听见声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下了帘子,仿佛她压根儿不认识这群吵闹的人。
这副绝情至极的模样深深地打击到了韩战先。
黎京安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碧玺,目不斜视地进店取东西,一句话没说,直接离开。
韩战先抬步挡住黎京安的去路。
既然已经没关系了,黎京安懒得计较,往右两步打算绕开,韩战先也向右两步。
黎京安往左,韩战先也往左。
黎京安深呼吸,忍住胸腔之中的怒火,“有事”
“你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韩战先质问道。
黎京安握紧了拳头,“韩战先,行武堂还在收拾,我很忙。”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你有病啊。”碧玺忍不住了,“我们家小姐怎么你了你自己作孽别赖到我家小姐头上。”
韩战先没搭理碧玺,毕竟一个丫鬟,不配和他说话,他只找黎京安。
韩战先一脸失望地看着黎京安,“我以为按照你的秉性,你不屑于告状。”
“你以为的你凭什么以为”
黎京安忽然愣住了,然后抬手给了韩战先一巴掌。
这巴掌把韩战先打懵了,他用大拇指抹去嘴角滲出的血,“你发什么疯”
“韩战先,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无耻。”
“黎京安,你不要在这里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去御前告”
“你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黎京安冷声打断韩战先的话,表面看起来平静,但是微微发抖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极致的愤怒和恨。
闻言,韩战先有些许慌乱,低头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丢了自己将军府的体面。”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黎京安后退一步,冷静地陈述事实,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你才有恃无恐地不断伤害我,逼迫我。你是吃定了,我念着我们的过往情谊,念着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不会去鱼死网破,所以你肆无忌惮,你跋扈自恣地一次又一次地刻意羞辱我,逼迫我让步。”
“我真蠢。”
黎京安咬着牙说“我居然现在才彻底地认清你的卑鄙无耻。”
黎京安彻底撕下了韩战先那精致伪装的脸皮,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毫无体面,所有人都看到了,听到了。
于世子,方巽裘,碧玺,金铺老板,本就被于世子吸引过来的围观百姓。
韩战先一直以为纵然有啼笑缘的诋毁,人们现在对他和纪青黛的爱情有诸多的不理解和嘲讽,但是总有一日,他会通过和纪青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所有人的赞颂。
可是,现在,全都毁了。
他的卑劣,他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小九九全都被黎京安摊开在了阳光下。
赤o的,暴露无遗的。
韩战先有种自己被拔光了扔在大街上的感觉,这种羞耻,难堪,让他恼羞成怒,什么都顾不得了,他骂了一句“贱人”,抬手就要打黎京安。
梨落本坐在马车前,负责赶车,见情况不对,一抬脚。
咻
脚上的鞋子砸在了韩战先脸上。
梨落笑,“对不起啊,韩世子,鞋子自己要飞,我也挡不住。”
“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
咻
另一只鞋子也砸韩战先脸上了,梨落摊摊手,“巧了,这两只臭鞋情比金坚,一只飞了,另一只就舍不得了,非得也飞到韩世子你脸上,成双成对。韩世子你也是性情中人,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你这个贱人”
韩战先彻底丧失了理智,拔剑冲了过来,梨落手指夹住韩战先的长剑,一脚踹在韩战先曾经断了又断的肋骨上。
她一个连皇上都知道快死了的人,怕韩战先个毛。
砰
韩战先摔倒在地,艰难的爬起来。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干什么呢”
太子骑在马上,眼神冰冷,尊贵无比,“还是贵族,大街上动手,泼皮无赖一样,贵族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太子明着是训斥所有的人,但是眼神却只盯着韩战先。
韩战先顿时感觉如芒在背。
太子挥了挥手,“还不散了回家,留在这里干什么”
韩战先愕然抬头,“太子殿下,臣的肋骨让这个贱”
太子目光微沉,韩战先只能改了口,“让这个女人踢断了。”
“呵。”太子锐利的目光落在韩战先身上,沉如千钧,“你一个伯侯府的世子,曾经还是要入军司武官的人让一个小兵出身的人踢断了肋骨还有脸在这里告状”
“臣”
韩战先抿了抿唇,一脸不服,却又不敢反驳太子的样子,只能等太子走了,再狠狠地剜了梨落一眼,让人扶着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伯侯府。
好巧不巧,一进门,韩战先就看到了被抬回来的瑜花。
韩战先看着瑜花气就不打一出来,一脚踹瑜花身上,直接踹翻了担架。
韩战先怒问小厮,“怎么回事这女人怎么还没处理干净”
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世子,这贱婢挨了板子,又吊了些时日,回柴房后又发烧了,几次差点没命,小的们以为她活不了了,就没怎么管她。今天才刚刚缓过来,这才抬出去给卖家相看。”
“少废话,死奴才。”韩战先又踹了小厮一脚,“是不是你们想贪钱怕人死了卖不出价钱我告诉你们,今天有人要就赶紧给爷处理了,不要让爷看见这个贱婢死院子里。”
“是,是,世子。”
瑜花躺在地上,自然是把韩战先的话从头听到了尾,只觉内心绝望又悲凉,索性自己早就认命了,倒也没怎么挣扎求饶。
化蛇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纪青黛。
你看看,这就是曾经伺候过他的人的下场。
他今日能对曾经同床共枕的人这么无情,以后就会这么对你。
“不会的。”纪青黛甜蜜地绣着龙凤呈祥的绣服。
她的绣服要自己做。
纪青黛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已经成型的凤和龙,“阿战处置那丫头,也是为了给我出气。”
那黎京安呢这可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人,他都可以悄然背弃,你难道就不怕吗万一他也这么算计你呢你怎么办你忘了破庙里,他让人放火箭了
“你不用再挑拨我和阿战了,我和他心意相通,是命定的情侣。至于黎小姐”纪青黛幻想着自己和韩战先隆重的婚礼,心里甜滋滋的,“不是每个青梅竹马都能发展成为爱情的。她和阿战误会了彼此的感情,不是真爱。”
化蛇心梗了。
化蛇砰砰撞墙。
化蛇感觉自己的妖丹永远都拿不回来了。
现在的纪青黛完全沉浸在了小女人即将与夫君幸福一生的认知中,不管他在梦里变幻出多少韩战先背叛纪青黛的画面,不管梦里,韩战先多么残忍冷酷无情,不管白日他对纪青黛说什么,纪青黛就两字,真爱。
真爱无敌。
至于其他女人,那关她什么事那些女人都不是韩战先的真爱。
化蛇开始默默反思自己。
这个事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它在妖王发布命令的时候就不应该狂妄自大,毛遂自荐。
它就应该像条冬眠的蛇一样,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不然,他不会遇到梨落那个妖孽大魔王。
更不会遇到纪青黛这种蛇精病。
关键,它才是蛇精啊
化蛇仰天长啸。
第二天,绣喜服绣累了,纪青黛带着丫鬟出门去购买水粉。
她现在不用辛苦采花了,但是瑶花蜜还是需要的,这可是对皮肤最好的圣水。
纪青黛买了一大堆东西,还给韩战先买了一堆补品,路过茶楼。
门口小二正在招揽客人,“来一来,看一看喽,今日周围声周先生啼笑缘新章回开奖喽,最顶级的故事,最精彩的反转,不看百分百后悔”
纪青黛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哼,她倒要看看如今她和阿战已经扫除了所有爱情道路上的障碍,这本破书还能怎么编排他们。
说着,纪青黛开了个雅间坐下。
过了一会儿,周围声惊堂木响了两声,“书接上回,这安景藜终于受不了了展先和花黛,决定退婚,障碍扫除,展先和花黛那是光明正大秀起了恩爱,丝毫不知背地里人人都在笑话他俩”
“转眼三月过,白雪飘落大地,这婚期到了,府内排场那叫一个大啊,那是”
“欸你猜怎么着,洞房花烛夜,新郎官没来,你猜他为什么没来”
听到这,一直聚精会神听故事的茶客急了,“为什么啊”
“周先生,别卖关子。”大家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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