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稜听到其他弟子汇报外门小师弟救回来一个晕倒的游侠时,只是不以为意,以为万笛的善心又犯了。
可当他真正见到这位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游侠”时,差点保持不住身为大师兄的沉稳,在人前惊呼出声。可在一屋子人面前,他还不好显露异样,直到大夫和其他弟子都离开了,万稜才抓住万笛逼问。
“这个人,你是从哪里遇见的”
万笛有些没心没肺道“我来的路上,顺路在溪边捞的呀。”
“可有遇到其他什么人,可曾见过追杀他的人”
“没有,我在溪边看到他晕在那,顺手救了下。”他观察了下万稜的神色,“怎么了,大师兄”
万稜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不是两年前他跟随庄主见过凤亓梧一面,今天还真不知道自己家小师弟在外面随随便便,就救了一位“至尊”回来。
堂堂天子,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并州一座小小的县城里他又是在被什么人追杀身边为何一个侍卫都没有这些问题,都是万稜想不通的。
事关重大,这件事偏偏他还无法和其他人商议,万笛也不能。
于是他只能说“这位是庄主的旧识,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他突然受伤出现在这里,我必须立刻回庄向庄主禀报此事。你”他顿了顿,有点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自己走了之后一定需要有人看顾凤亓梧,想来想去,目前还是只有万笛合适。
而此时万笛却在想,风大哥认识庄主那他怎么一路上没和我提他防备我
万笛想着想着还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很懂事道“大师兄放心去吧,我来照顾风大哥。”
万稜惊呆“你,你叫他什么”
“风大哥啊,他说家里人唤他二郎,我想直接这么称呼未免太过亲密,他就让我直接唤他大哥。”
万稜不免又惊又好笑,这可能是万刃山庄里第一个能和“天子”称兄道弟的人吧,有这一遭,也不知道是不是万笛这年轻人的福分。
在万稜离开前,他最后提醒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轮值完毕,已经回庄。你切记,这两日不要出门,安心守在这里照顾好你的风大哥。”
而目送大师兄离开后,年轻的少年剑客无聊地抱着剑,用剑柄杵着下巴守在床边看顾凤亓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搞得这么神秘,偏偏还不说,一个个真把我当傻子,呵。”
他有些不满地盯着凤亓梧有些苍白的脸色。
风大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着两人短短相识不到一日,自己已经和凤亓梧交流那些埋葬许久的心事,而凤亓梧对他而言还是披着层层神秘的面纱,他心里既开心又有些怅然,神秘的风大哥,好像不是他轻易能接触到的人物。
“哎。”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的屋内,轻轻传来一声少年人的叹息。
而同一片月色下,有人愁思满腹,也有人急匆匆的找人,却错过了消息,背道而驰。或许他只要再等两日,就能等到万刃山庄给颜漠北的传信,告知凤亓梧的准确位置,可偏偏他心急,一听颜漠北说青州有疑似行踪,便抛下所有匆匆赶过去。
这人当然就是萧应寒。
为何说是青州有凤亓梧的消息呢还是要回到关于“皇后”的流言上来。
流言从并州传出,随着坊间传言愈演愈烈,人人都知道,琅琊王氏有一嫡女被陛下相中,马上就要入宫当皇后娘娘了。流言说的有模有样,萧应寒听到消息,更是片刻都等不下去。
笑话,他的正宫之位岂能容他人觊觎这个皇后,他萧应寒非当不可,也只有他可以当得上
再说,突然传出这个流言,会不会凤亓梧本人也正在青州呢青州琅琊王氏,是自先秦琅琊郡时期就代代相传下来的世家,在前朝萧氏一统天下时,更是一度权倾天下,当时有一句民间小调可见一斑“萧与王,共天下。”
而萧应寒的嫡祖母,就是出自琅琊王氏。他对这个家族不可谓不熟,也对这个世家代代相传的名望,或者说是野心,了如指掌。王氏曾在前朝出了三位皇后,未必如今没有这个念头。所以,一听到流言,即便有所怀疑,他也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当夜,萧应寒不仅没有拜别颜漠北,更是甩下魔教所有下属,连夜赶路去青州会一会那“皇后”。
而随着流言愈演愈烈,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皇后娘娘”此时已经不在琅琊王氏族地,而是在并州一座小小县城内。更没有人知道,被莫名婚配了的皇帝本人也正在这座县城。
天下唯二同时知道两个消息的恐怕只有急着回去禀报庄主的万稜,以及昏迷中的凤亓梧了。而作为“苦主”本人,凤亓梧此时确实无法为自己辩驳的。
于是,王音又上演了一出好戏。
在凤亓梧进城的第二日,他便叫来县城内的所有富户和权贵,摆了一场“百花宴”。宴分两处,男子在布置好的亭台楼阁处玩曲水流觞、品文人雅逸,而闺秀与妇人们则被安置在花园赏百花绽放、品初春新茶。虽然“皇后娘娘”因为身体不适,未能出现,但是她的两位兄长却个个一表人才,叫人赞不绝口,其中,尤以长子王音为甚,不仅容貌令人恍恍神思出窍,于学识上也是博洽多闻,在对酒时屡屡做出令人惊叹的诗词。
这一场春日里的盛宴,到最后可谓是宾主尽欢。城内的豪强阶级们不仅满足了想要接近未来皇后的野心,也通过两位王氏男子的风采婉转地了解到皇后娘娘的风姿。想必,传言一定是真的了,只有这样世家出来的娘子,才能配得上年轻有为的帝王嘛。
时至傍晚,眼看是送客的时刻,正被一帮文人才子团团围住的王音,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皱眉,别说是未出阁的小娘子看了要心疼,便是同为男子,也不免挂心多问一句。
“王兄因何烦恼难道是今日还不够尽兴”
“那倒不是,诸位惠然赴约,我和旬自然是不甚喜悦,只是不瞒几位,其实今日小妹未能见客,乃是有因由的。”
来人的好奇心果然被吊了起来,纷纷追问。
“八娘从小就心软,便是知道家中马夫为了治马被马儿踢了,也要派仆从前去慰问两句。”
客人们纷纷夸赞道“小姐实乃心善。”
王音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冷笑,面色却继续忧愁道“所以,昨日我在筹备今日的酒席时,八娘看到了问我兄长,宴会消耗几何我如实说了。她叹气如今天下未平,流民如饿殍,我实在无胃口。她被我喝了两句,于是,今日便不曾出来见客了。”
他们一日宴的消耗,是城内百姓一家一年口粮还有余。
“小姐,小姐实在是心善。”客人有些讪讪道。
“当然,我本不愿用舍妹的稚言稚语扫了诸位的雅兴,只是今日宴会即将结束,我看见还剩下的残羹冷炙,又想到昨日的争吵,担忧起舍妹,她本就容易积愁,我如何能让她开心一些呢我刚在想,不如清理后送给城外流民如何这样,或许八娘的心情也会好转一些。”
来客自然无有不可。
“公子大善,小姐大善”
“这样,我再出粮布粥一月,也希望能与王公子一道略积一份功德。”
“那我便也来添一份。”
于是,在王音三言两语下,众人最后敲定了于三日后在城外的寺庙为难民布粥一月、义诊三日的安排。县令和县丞都在宴会上,这安排自然很快就拍板了下来。
“感谢诸位豪义。”王音十分感动,如青柏的身躯作势要躬身行礼,很快被其他人扶起。
“公子不必感谢我等,分内之事罢了。”
最后,还是县令出来收尾。
“我夫人与小女也期待令妹身体康复,能有幸再来拜访。”
“那是自然。”
等到送别客人,王音收回脸上的假笑,王旬站在他身后。两个身长玉立的公子典范,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讥嘲。
“县令家里酒池肉林、娇妻美眷,不过送一些残羹冷炙罢了,还好意思说是功德。连都城都爆发过一次流民危机了,他们却仍旧不知居安思危。”王旬冷哼道,“这并州,也不过如此。”
“整个大齐又好到哪去”王音说。
“那大哥为何要帮他们”
“帮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王音摇了摇头,“我们还借住在这里。我可不想在此期间,遇到流民闹事,不妨帮忙拖延一二。”
没错,王音提起这场慈善并非一时兴起,也并非真的处于所谓的善心。而是预见到了城外流民的隐患,出于自身安危的考量而已。至于这一个月的布粥,能让城外聚集的流民再坚持多久,能将这场难民起义爆发的危机拖延多久,那就不是他们兄弟二人要管的事了。
不过今日一见,这县城确实无甚有头脑的人物,各个贪心眼盲,只想着往袖子里捞更多的钱,只沉浸在眼前虚假的太平中,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隐藏在水面下的风波。
王音心想,这大齐,灭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他只要保住王氏就好。天下与他何干</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