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熙熙攘攘,随处可见的病患和家属,有的连个座位都占不到。
耳边是叫号的声音,还没轮到自己。
耿思砚脑袋懵懵的,感受着男人肩头所带来的舒服的温度,往上的视线掠过他那张俊美的脸。
脑袋空了一阵,心跳却不自觉漏了半拍。
顾砚知一双好看的凤眼低低睨着,看着她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正用她那双懵懂的眼睛望着自己,明显呆住了。
“醒了”
男人的这一声,让耿思砚的意识逐渐清醒。
这不是梦,她也没有烧糊涂,她是正正真真地靠着这个男人的肩膀睡了一觉,虽然鼻子微微堵塞,可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侵扰着她。
从他身上离开,她垂了垂眸“顾总,是阿姨让你来的吗”
此刻,她分不清自己的脸是因为发烧才变红还是因为别的。
“嗯。”
“其实不用麻烦的,我真的没事。”
“是,不过就是烧到四十度,一个人还敢在这种场合睡死过去,一点事也没有。”
男人语气淡淡的,个中夹着的阴阳怪气哪怕耿思砚脑子被烧糊涂了也听得出来。
顾砚知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睡得摇摇欲坠,她旁边的人起来,她整个人就往旁边栽了下去,若不是他及时伸手托住她,她脑袋就得撞在铁椅子上开瓢了。
当手触到她脑袋那一刻,掌心烫得他不由皱紧眉头,下意识伸指去触她的鼻息,有气流从里边流出来时他才松了口气。
耿思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烧到四十度了吗
在男人审视的目光下,她不想争辩“我下次注意。”
她在病中,顾砚知不想多说什么,瞄了眼她手里的挂号单子。
人睡着了,单子倒是攥得挺紧,人倒了单子也不能丢。
前面还有三四个号。
还得等一会儿,两人静坐着。
耿思砚瞄了他一眼,这两年她在上海,跑了医院不少次,这是第一次有人陪着自己。
不习惯,也怕给人添麻烦。
“顾总,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我自己可以的。”
他没说话,过了会儿,不答反问“我问你件事。”
“啊”
男人盯着她,目光带着审视“白天你看见我了吧”
耿思砚脑子迟钝了一会儿,想到白天在公司楼下,自己拉着孙影跑得飞快的画面,垂下了心虚的脑袋“看见了。”
“哦,看见了不打招呼,装不认识”他的每一句话都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怎么会呢,您是京恩的领导,我是普通员工,在别人看来,就算您不认识我,我也得认识您啊,只是当时你跟陆总在一起,我怕人误会了。”
他总是善于抓住人话中的漏洞“误会什么”
“就是”
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没耐心等,忽然间凑了过来,气息拂过她本就滚烫的耳朵“误会你跟我有染”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电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避了避,红彤彤的脸嗔怒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既然不是,你紧张什么”
她咬了咬又红又烫的唇,看着他总是这副游刃有余的自若模样,决定反击一次“我下次见了你一定不躲着,我要明目张胆抱大腿。”
许是她这反击力度太小了,男人不痛不痒,低笑了声“这不简单,给你抱,你可要抱紧了。”
耿思砚磨了磨牙。
这个人,总是端着一副正人君子般矜贵又淡定的模样,做着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反驳的行径。
耿思砚重重咳了几声,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顾总,我现在是病人,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男人扯了扯唇“大腿都让你抱了,这不叫让”
耿思砚咬了咬唇,说不过,只能选择闭嘴。
好在没气多久,叫号机又响了,终于轮到她。
可能是高烧的缘故,忽然感觉大脑供血不足,晕乎乎的。她拿起包要站起来那一刻,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头重脚轻毫无重心,下一秒就栽到了旁边男人的怀里。
顾砚知胳膊轻轻拦着她,俊美的脸庞自上而下地呈现在她迷蒙的眼里,嘴角扯得更坏了,调侃道“我让你抱大腿,不是让你投怀送抱。”
在他那不可忽视的强大而蛊惑人的气息笼罩下,耿思砚身体又烫出了一个新高度。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成功地又倒了下去,指尖在无意间划过男人胸前的纽扣,致使上面的两颗崩开了。
他今日穿了件墨绿色的衬衫,质地丝滑柔软,没有系领带,纽扣解开后,胸襟处敞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肌肉分明的胸膛。
“”
耿思砚脑袋瓜子一阵懵逼。
啊,她做了什么
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她闭着眼,伸手去摸索那两颗纽扣,试图将它系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猛得,手腕被攥住了,男人低哑的嗓音落下“耿小姐,你是在调戏我吗”
感受着手腕处男人不轻不重的力度,耿思砚依旧不敢睁眼,摇了摇头“我刚刚只是没力气了。”
“哦,懂了。”意味深长的语气。
下一秒,猛得,耿思砚感觉身体一轻,被抱了起来。
她霍得睁开眼睛,下意识间攥紧包包,不解地看着抱着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男人“你干什么”
他低头睨着她,神情无辜“你不是暗示我抱你吗”
“”
耿思砚咬了咬唇,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但念在叫号已经有一会了,她也不想与他再争执。
任由他抱着自己往门诊室走去。
可能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明明没几步路的距离,耿思砚不自觉靠着他的胸膛,忽然之间放松了下来。
如果是别的男人这样对她,她可能已经气得给对方一巴掌了,可这个人是顾砚知,她为什么不排斥,反而想要去依赖。
发现这种可怕的想法后,她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暗自提醒
耿思砚,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依赖的人只有你自己。
进了门诊室后,耿思砚被放到了椅子上。
由于经常出入门诊,今天看诊的医生是个老熟人。
曾经给耿思砚看过几次。
她姓许,是个中年女医生。
许医生对她也是印象深刻的,看到她后,眼都瞪圆了“又是你。”
又瞥了眼顾砚知,眼睛亮了亮“这次终于不是一个人来了。”
随后问“今天什么情况”
“发烧,咳嗽,头有点晕。”说着又咳了两声。
体温计,听诊器,看喉咙通通伺候了遍。
许医生皱了皱眉“你啊,每次的情况都差不多,不好好吃东西,营养补充不够,身体抵抗力差,稍微着点凉都会演变成发高烧。”
之前每次来,许医生都苦口婆心地叮嘱她好好补充营养,结果隔天半个月又能在医院碰见她,知道叮嘱她没用,但凡她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也不会总是让自己生病了。
许医生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顾砚知身上“你是她男朋友吧”
耿思砚连忙摆手“他不是。”
“我是她老公,您有话直说。”
hat耿思砚不解地瞪着他。
“竟然都结婚了,那你老公当的是真不称职。”许医生目光镭射一般上下扫射着顾砚知“我看你也不像是没钱养不起老婆的样子,怎么能把老婆饿成这样,身体没有一点营养。”
许医生嘴下毫不留情“女孩嫁给了你,无非是图一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她不懂照顾自己,你这个当老公的还不知道好好照顾一下她吗以前她发烧四十度一个人跑医院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许医生训斥的每一句话让耿思砚心惊肉跳的,她给许医生递了好几个眼色和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却一点也挡不住对方那张义愤填膺的嘴。
最后她绝望地低下了头,不敢想象此刻顾砚知的脸色有多难看。
像他这种被吹捧惯了的天之骄子,应该很少有人对他说过这样难听的话吧,尤其他承受的这些责骂之声是无须有的。
隐约中,她听到男人深吸了口气,低沉而无法辨明情绪的嗓音落下“下次不会了。”
耿思砚竖了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认错态度好,许医生叹了口气,终于没那么凶“去拿药挂吊瓶去吧。”
又强调了句“陪着她,别让她一个人。”
顾砚知点了点“嗯。”
耿思砚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竟然这么听话。
这都在外面了,不用演戏了吧
他的目光也在此刻向她扫了过来,与此同时伸来了手“走吧。”
“哦。”
出来后,顾砚知便将她安置在一个空位置上后离开了,耿思砚以为他去拿药,不一会,只见他推了个轮椅过来。
气质高贵的人哪怕推个轮椅也有别具一格的味道。
可当那个轮椅渐渐向自己逼近时,耿思砚左右看了看,发现果然有很多人看着自己,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只是感冒不是伤残啊
走到她面前,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坐,这人太多了,去病房。”
耿思砚捂了捂脸“这个留给你自己用吧,我不需要。”
“哦,看来你是想要我抱你。”
耿思砚一个激灵,也不管丢不丢人了,头也不晕了,屁股一撅就坐了上去。
他刚刚离开那一趟,除了推轮椅外,早已让人安排好了挂点滴的病房。
总算是有个地方能躺下来了。
吊瓶里的药水顺着针孔一点点往身体里进,耿思砚疲惫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看着坐在旁边,拿着手机处理工作的顾砚知,若有所思。
以往要挂吊瓶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去拿药,一个人扶着吊瓶,一个人度过漫长的点滴时光。
这一次有人陪着,那个人还是顾砚知。
这种不真实感,像是一场梦。
顾砚知回复了几个邮件,察觉到女人的目光,抬了抬眸。
只见她脸色发白,毫无血色,双眼朦胧地盯着自己看。
可怜而不自知。
“饿不饿”他问。
她摇了摇头。
想到他被许医生劈头盖脸骂那一顿,她抱歉地说“许医生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她也是关心我。”
过了几秒,男人的嗓音轻飘飘落下“放心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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