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禁地跟随丈夫的步伐奔跑了起来。
她边跑边担忧道,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今晚根本不可能完成对方布置的任务如此一来, 信儿该怎么办啊
夫妻二人怀着同样的悲愤和绝望, 两眼发直地奋力往前跑着,却不知究竟该跑去何处。
他们虽知韩信也许仍在驿馆之中,却不敢贸然跑去找他。仅凭两个手无寸铁之人, 是绝计无法抢出信儿的,相反, 他们若前往驿馆,兴许会让全家都死在侍卫的刀剑之下
很快, 韩父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按赵人先前的说法, 就算他们不幸被宫门守卫发现, 只要立刻逃离王宫外围之地, 对方便会息事宁人折身回去, 绝不会舍下守门重任而来追捕他们。
可现在,身后那人分明紧追不舍, 大有将他们抓起来拷问的势头
这一刻,他意识到, 错的, 那些赵人给他们留下的消息, 全是错的
此事, 倒是他们和赵人皆不知晓,自从秦国煤场开工后, 国中但凡有些闲暇的百姓,都会积极跑去煤场挣奖励即便挖不够五十石,挣不到奖励,朝廷也会免费为工人大草棚住宿,每日还管两餐餐食,早够众人填饱肚子有落脚点了。
咸阳城中,如今又何来需往王宫外围露宿的乞丐
很快,钟离眜飞身向前,从后方一把揪住韩父破破烂烂的衣领,将他反手扭压于地,大声喝道,“好哇,看你这贼子还往何处跑趁我王设宴之际藏在宫外鬼鬼祟祟,定有不轨企图,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韩父既然是打猎好手,自然也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按说以一敌一,他本有逃脱之机,奈何他此刻挣扎片刻,对方一手扭住他双臂的手却纹丝不动,唉,对方臂力过人,他确确实实是逃不掉了。
韩母见丈夫被抓,不由脚下一抖跟着停了下来,还想壮着胆子去拉扯好救出丈夫。
韩父顿觉心神俱裂,拼尽全力用家乡话大吼一声,“袖,快跑别回头”
他心知此番落到这秦人手中,已是凶多吉少侍卫是吃朝廷饭拿俸禄的军爷,若真将他们当成露宿宫外的乞丐,想来压根不屑前来追捕他们,既来追了,此事必不会善了
到时待秦人一盘查,自己一家的行踪处处是漏洞,仅凭进咸阳城之时他们并未在守卫处登记,对方便能查出蛛丝马迹
韩母想到生死不知的孩子,终究含泪一咬牙,狠心再次往前方飞快跑去。
钟离昧闻言却目光一闪,此人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淮阴话
他用泗水话问道,“汝等贼子是楚人”
楚人怎会跑来秦国王宫外鬼祟出没
泗水与淮阴相邻,语言也相差不大,韩父听着熟悉的乡音,亦在火光中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却隐隐觉得眼前之人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不由脱口道,“你是”
这时,前方隐隐有月色的道路突然变得亮堂起来,随着一阵刀剑出鞘的铮鸣声,一队身披铠甲的侍卫迅速扑上前合拢,将韩母重新逼了回来。
带头的中尉长借着火光上前打量着二人,若有所思道,“刘季所言不差,赵人果然在趁着宫宴,在谋划些见不得人的阴谋”
说着,他便将刘季抱孩子前去中尉衙署、想找钟离昧确认真伪一事,对着这群被他临时抓来赶往宫城查探的下属大致说了一下,说完,转身便让人将韩父夫妇收押带走。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见三道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
“敢问长官,那孩子如今何在他既然来自淮阴马头乡,想来确是我韩兄长之子”
“信儿我信儿是无辜的请军爷放了他,我我会统统如实招来的”
“信儿去找钟离兄弟了太好了”
钟离昧猛地放开扭着双臂韩父的手,不敢置信地举近火把,打量着眼前一脸沧桑、胡子拉渣形同乞丐的男子,用泗水话问道,“干将莫邪古邗国”
韩父扶着地慢慢起身,看着眉眼虽有些熟悉、身姿却与记忆中精瘦少年截然不同的秦卒,亦颤声用淮阴话道,“龙泉秋水韩钟离钟离小兄弟,真的是你吗你可记得,吾家在淮阴县马头乡河下里闾第三棵槐树下”
钟离昧早已热泪滚滚而下,上前一把重重抱住韩父,呜呜哽咽道,“韩丰阿兄,确实是我啊记得,我都记得当日,我分明派人往这地址送了书信,为何你你等竟沦落到这般田地是我对不住你们啊”
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乃是当年年少轻狂的他们分道扬镳之时,效仿燕赵游侠留下的接头暗号。
钟离眜十三岁家道中落后,便只身前往楚国寿春谋生,但都城不易穷人居,他处处碰壁且不说,还因年纪小身量不足,时常被恶人欺辱。
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前来寿春帮商队走货的韩丰,对方听闻他亦是邗国功臣之后,不但慷慨从本就不多的酬劳里,分出一半留给他生存,还托商队首领寻城中熟人为他寻了份杀猪的差事。
七年过去了,他从未忘怀过这份天大的恩情,却不知二人再相见,竟是在这等荒诞场景之下。
名为“袖”的韩母,怔怔看着这突如其来逆转的场面,一时有些摸不清眼前的形势。
中尉长却看出其中必有隐情,便看向旁的中尉士卒道,“尔等继续在宫城外围巡视,切不可掉以轻心。行了,钟离眜,你押着这两人随我回衙署,将事情缘由从实说来”
虽是下属故人,如此诡异行踪之举,亦是要好生审问一番的。
韩丰却想到一事,猛地大声道,“军爷且慢那些赵人绑走我孩儿,乃是以他要挟我等,命我夫妇今夜蹲守于王宫之外,若有人抱孩童出来,即刻抱着往出城方向跑,自有马车来接应”
钟离昧等人闻言皆是神色骤变,中尉长面色阴沉思考一瞬,斩钉截铁道,“从王宫抱孩子出来哼,如此说来,他们是借参宴之名,想掳走一位今夜出席宴的会大秦公子,竖子来人,即刻回衙署将此事告知中尉令,尔等亦马上奔赴城门,哪怕一只蚊虫也不准放出城钟离眜,速带这两人随我进宫求见蒙内史”
中尉士卒应下后,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翻身上马,扬鞭朝城门奔驰而去,敢偷我王之子该死
中尉长则带着钟离昧几人疾步朝王宫走去。
石袖担忧地扯了扯丈夫的衣裳,“那,信儿他”
钟离眜忙劝道,“兄嫂勿要担忧,那刘季乃是驿馆官员,亦是吾之友人,贤侄在他手中定不会有甚闪失,稍后见了蒙大人,你等只管将知晓的实情一一说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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