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个命令,温静玥脸上的怒气一滞,飞快和哥哥交换了一个眼色。
而旁边的姜玉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带着青容转身走了。
至于温静嫚,在姜玉决定闹到家主面前的时候,已经示意她离开了。
回栖鸾院的这一路上,姜玉都在分神思考着什么,旁边的青容此时已经收起了之前的喜意,垂着眼眸静默下来。
两人一路在夜色中沐浴着许多探究视线回到了栖鸾院。
院内的气氛倒是尚可,普通仆纷纷恭贺姜玉成为灵修后,赶紧表了一番忠心,才拿着赏银高高兴兴退下,反倒是消息灵通的武修有些乐不起来。
姜玉成为灵修后,这些仆从也好,武修也罢,就彻底归属于她了,她用得不满意倒是可以随意打杀随意更换人手,仆从们断没有轻易背主的时候。
主子有什么不好,他们也落不得好,是以一个个神情都有些凝重。
今日的动静,让几个武修很是忐忑。那可是家主夫人的亲女,更有一个天赋出众的双胎哥哥,已经没有母族帮衬的主子,这么强硬和她起了冲突,怕不是要受族中责罚了。
姜玉不管众人什么想法,她大口吃完饭后,就在内室细思量明日之事,她没想到家主居然直接召开族中会议
正想着,便听到青容来到里间门外请见。
作为大丫鬟,青容可以随意出入姜玉所在的正堂外间,但里间不论谁进来都需要禀告。
想到青容今日的异常,姜玉若有所思地应了,“进来吧。”
青容在一众容貌出众的温家丫鬟里,并不算极为出挑,但是她长得也颇不差,最难得的是,她一身书卷气,乍一看仿佛哪个大家小姐一般。
平日里行事也极为稳妥,将栖鸾院管理得不错,最起码,在姜玉沉心修炼学习的时候,没有被任何来客、仆从打扰过。当她学习结束,又能很快盛上合适的入口饭菜,也没有其他琐事闹到她面前,对姜玉来说已经很舒心了。
除了在她请灵这天,青容几乎没什么失态的时候,所以对于她的请见,姜玉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青容进来后,先是给姜玉行了一个大礼,“给主子告罪,青容之前一直未曾单独谢谢您留奴婢在栖鸾院,还任奴婢为一等丫鬟。”
“不值当告什么罪,你今夜想必也不是为了此事来求见我的。先起来,再慢慢说。”
青容沉声道了谢,“谢主子。”
随后她站起身慎重望向姜玉,“奴婢今日来,确实有要事想要禀告主子。奴婢大胆揣测,您对族内许多事不甚了解,想必您很奇怪,为何那两位这般在意您的大小姐名分。”
没料到青容今夜是来说这个的,姜玉没追着青容说什么心知肚明的“两位”是哪两位,而是探究地回视她,“你知道什么,又为何要告诉我想必你也知道,我目前在家中的处境,不要说什么仆从合该忠心为主的客套话,实话实说。”
青容面对姜玉的怀疑和探究,并不回避,“主子,奴婢确实因缘际会下知道一些内情,且因一一事,唯有主子才能庇佑奴婢一二,断不敢有任何大胆欺瞒之处,容奴婢细禀。
“奴婢并非是族中的家生子出身,也没有武修天赋,受不得育仆苑重点培养,早早便被派去各房服侍。
“去年有幸被三房的老太爷看中,但奴婢命贱,承不了这般福气,就来了无主的栖鸾院混日子。如今蒙您看重点为一等丫鬟,纵然没有没有难处,奴婢也当尽心尽力为您效力。”
听着听着,姜玉眼神厌恶起来,青容这是不敢说主家的坏话,什么老太爷看中,什么命贱,不过是三房的老不死想要纳青容为房里人,她不知怎得才脱身来了栖鸾院就此沉寂不敢冒头罢了。
青容说得这些应当不假,毕竟许多事一查就清楚明白,但姜玉也没有全信,只是点点头,对她的难处也猜到了一二,便先问清楚她到底知道什么,“说说你知道些什么吧。”
察觉姜玉并未因此事对她有什么忌讳,青容心中一安,继续说起来,“奴婢在三房服侍的时候,知道些只言片语,再发觉那两位自您归家后的做派,便确定了此消息的真假。”
说到这里,她警惕地看了看外间,姜玉知她顾忌,安抚道“无妨,若有宵小,我灵识自会察觉。”
青容警惕的眼神随即一松,“是奴婢太紧张了。这消息其实主家许多人都知晓,乃事关族内少主遴选一事。温家的每一任少主虽说是从嫡脉各房少爷中遴选,但大多都是长房嫡子顺利成为少主。
“只这一任少主人选略有争议。族内一直有族老对那两位颇有微词,加上嫡脉二房少爷天赋一样出众,所以迟迟没有定下少主人选。而您在礼法上乃是毫无争议的原配嫡长女,若您被打压沉寂,没了您作为由头,那两位的地位自然会更稳固。”
青容沉声说完后,那张沉静秀丽的面容上露出些忐忑“奴婢所知信息太少,这只是大概的推测,不敢断言其中还有没有其他缘由。”
姜玉在她诉说的时候,想到嫡脉二房,也就是温乾恒温静嫚兄妹二人对自己的友善和热情,已然可以确定,青容的推测基本正确。
由此姜玉想到了温静姝的身死,对查明她的死因已然有了确定方向。同时这也能佐证在接应温静姝入京时,族内为何命令反复,先后派出了两队人马。
至于什么礼法上温静姝才是原配嫡长女,不外乎是被族内当做了少主之位争锋的由头罢了。
但这样一来姜玉对自己在温家的安危更有把握了,有人把自己当枪使,自己也可以借此保命,如此错综复杂才好。
不过不光青容知道的少,自己知道的也不多,所以这也是一部分的猜测,姜玉还不明白温凤阁对自己的放任态度何解,想必明天也能探寻个一二吧。
心中的疑惑解开大半后,姜玉心神大定,赞叹地看向青容,“不用谦虚,你的推测应是对的,确实解了我不少疑惑。”
但是这虽不算什么机密事,也不该是普通仆从能知道的,青容既然没有被三房老太爷收房,又是如何得知的好奇中姜玉问出了口。
青容抿了抿唇,低低道“奴婢是识字的,在书房侍奉时无意间发现的。”
姜玉闻言睁大了眼睛,庶民大多都不识字,非受重用的家生子也不会被允许识字的,她不禁疑惑,“你曾说不是族中家生子出身,难道是有什么来历不成”
青容面色一白,复又“扑通”跪下,“奴婢乃是罪臣之女,幼时家中一朝倾覆,被家中老仆打点,得以隐藏身份卖进了大族中,否则必要沦落到腌臜之地奴婢知晓您对奴有所疑虑,如今和盘托出,只为博您青眼,将奴婢留在栖鸾院中。”
嗯青容竟然有这般来历,这么轻易将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来历告知姜玉若有所思,沉声问道“你本就在栖鸾院了,又何有此一说”
跪着的青容重重将头磕了下去,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青容向您赔罪,恕奴婢方才有所隐瞒,三房的老太爷不知怎得又记起奴婢,若不成为您的心腹之人,奴恐怕不得安生。”
听着地毯上传来闷闷地几声“咚咚”声,姜玉低头看着伏在她脚边的十五岁少女,暗骂了一声“老不死的”,然后闷声说道,“求活罢了又有何罪,你先起身罢。”
重新站起身的青容,已经双眼通红,脸上还有几道被胡乱擦拭过的泪痕。
随后姜玉又了解到,原来青容这般惧怕被纳为房里人,是因为如她这般的仆从,若不暴露她的氏族血脉,在血脉为尊的氏族中,是没有为主家生儿育女的“荣幸”的。
没有儿女长大一搏前程然后反哺母亲的机会,等待着她的,就是年老色衰后被随意赏赐给武修、小厮罢了,运气不好的,怕不是一两年就被磋磨死了。
也就家生子出身中受重视有背景的,才有机会争一争当管事的机会。
可能有那雄心壮志的奴婢,想要爬上主子的床一搏前程,但是曾经见识过氏族做派还颇聪慧的青容,万般不想选这一条路。
所以在被分配到栖鸾院后,又看到姜玉成为了灵修,她自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将这些都了解清楚后,姜玉也算初步信任了青容,遂温言安抚了她一番,“不必忧心三房太爷一事,我成为灵修后,暂时没有更换仆从的打算,你仍旧还是栖鸾院一等丫鬟。晾他也没脸朝家主嫡女的院子里伸手。”
为人奴婢不易,青容既然有这等麻烦在身,自然需要提前与主子通过气,否则等麻烦上门后,第一个要问她罪的就是主子了。
此时姜玉一番话,说得卸下心头大石的青容喜极而泣。
既然初步信任青容,她也算是在温家有了第一个心腹,想到青容不但识字且聪慧,姜玉索幸将一些打探消息的事交给了她。
“主子放心,奴婢定会谨慎行事。”
知青容明白栖鸾院的处境,姜玉满意地点点头挥退了她,开始修炼。
灵修修炼可以代替一部分睡眠,并不需要像普通人般睡那么久,她自然不会浪费时间。直到半夜的时候,姜玉才沉沉睡下放松精神。
起来后她如常修炼,在午时前快步赶到了族内议事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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