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划了两丈远。
果然,往前方湖的尽头方向划,湖水的阻力就几乎感受不到了。
他环视左右,蒸腾的烟雾笼在湖上,视野中只有茫茫的,灰白的一片。除了脚下的舟,手中的桨,眼前的雾,还有船桨划开水波的轻柔的水波声,他什么也看不见。
天地之间如此寂静空茫,让荆白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苍凉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做了个深呼吸,定了定神。
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不会因此回头。相反,他要往阻力最强的方向走。
阻力最强,就意味着湖水是从那个方向往外流的,也就是湖水的源头。
荆白早觉得湖水有古怪,昨晚更是亲眼目睹它吞噬了水竹丛底下无数的血肉。小曼在上船之前,甚至将头发剃在湖水里,说明这湖水面上看着虽然清澈,实际却是藏污纳垢之处。
他们昨晚目送小曼消失在湖面的尽头,今天她没再出现过,管家说她“得了赐汤”,说明她此去并不是修复身体。
他们昨晚想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她变成了食材。
“小曼”将头发剃光,又登了船,如果她以作为食材,肯定就是往更洁净的地方或者说,有“汤”的地方去了。不然,她直接跳进湖水里不就好了
她去的地方,比起湖的尽头,荆白觉得,更有可能是湖的源头。
他划着船,耐心地将几个方向都试了一遍。
最终,这艘在湖心上左右徘徊了好一阵子,看上去摇摆不定的小船,船头终于猛地一摆
它调转方向,向着烟雾飘渺、完全看不见前路的右方进发了。
选定了方向之后,小舟越往前,阻力就越大。
荆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消耗变快了,但现在不能休息,否则湖水会推着脚下的船往后退。
而且
荆白划桨时一直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他这时发现,他选的这个方向似乎是湖的支流。因为随着他往前划,弥漫在湖上的烟波慢慢消失了。
湖的主体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四周的建筑也渐渐变得清晰。
视线的远处出现了一道弯弯的拱桥,横跨两岸。
荆白怔了一下,意识到没必要继续划了,便将船停在了岸边,自己沿着水岸走了上去。
他的判断没有错,这的确就是一条支流或者说,这条不起眼的小河,就是湖水的源头。
这条小河和他第一天进来时和柏易分道的地方非常像。
同样是一条小溪蜿蜿蜒蜒并入湖水,同样有一条弯弯的拱桥,但荆白一眼就认出来,这里不是他来过的地方。
因为他们一起去过的那处地方,小桥流水,花草葱茏,而这里除了同样有一条小溪,花木却都已衰败枯死,连土壤都泛着毫无生机的黄灰色,似乎早已被耗干了养分,竟已是一片死地
同他熟悉的地方建筑风格如出一辙,生态环境却截然不同。
荆白环顾四周,除了流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周遭安静如死。触目所及,满眼都是凋敝荒凉的景象。
这里应该就是西院。
但是,西院怎么会是这幅光景
它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变成了这样
荆白回想了一下管家提到过的关于西院的话。他只在昨天早上应卯的时候说了西院有一个人被赐汤,他当时以为就是死了一个人的意思。
但现在再看,今天管家也只特别提到了“小曼”被赐汤,可小舒和于东在昨天时也已经死了,今天站在这院子里的,只是两具皮囊而已。
如果西院昨天就有个被“赐汤”的,那他们前天实际死了多少人
再等到昨天一整天过去,今天的西院还有活人吗
而且他们的进度也太快了些。
昨日应卯被管家训斥,荆白就想过,为什么西院的人进度这么快就算这进度并非破解副本的速度,而是登塔人被杀死的速度,那也不正常。
单从蜡烛上看,这蜡烛如此经烧,怎么会有人在进副本的第一天就烧光了蜡烛,被赐了汤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和东院差不多,这条河的两岸留出了可供人行走的两条小径,再往深的就看不见了,两道漆得雪白的高墙拦住了视线的去向,显得巍峨森严。
唯有拱桥处,两道墙一边开了一扇门,供人出入。
只是和东院圆圆的月亮门不同,这里的门是可开合的,此时都向外敞开着。荆白虽隔得远,也能看见朱红的门扇。
门如果能关上,就不是能随意出入的意思。荆白虽然本就不打算往里进,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这里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荆白蹲下身,俯视脚边的一簇野花。
野花原就生命力旺盛,他脚边这簇顶着严冬,还结了好几个花苞,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含苞待放。
对它来说,死亡显然是突然降临的。花朵未来得及正常凋谢,已经连同枝叶、根须一起枯萎。
在荆白眼中,它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连植物都被吸干了,人恐怕也难逃此劫。
而且如果整个西院都没有活物,他的存在岂不是夜里点灯一般显眼
荆白意识到这里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他最后看了一眼野花垂落的花苞,不声不响地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沿着溪流往上是一个很平缓的坡度,荆白却没有因此加快脚步。
他保持着稳定的步速,渐渐接近了那座拱桥,以及一左一右的两扇门。
门扇的漆刷得鲜红,同高约一丈的雪白石墙以及顶上排列整齐的黑色瓦片相得益彰。
荆白站在桥边,这是他能站到的和门最远的距离。
他打定了主意,就算不进去,也得通过这两扇门,看看西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荆白站在桥的右侧,右侧的门里就是个院子。荆白细瞧了一下,这院子里原本也没有什么植物,仅在门口有一口水缸,上面飘着几片干枯的残荷。
这和路边的野花不是一个性质,冬天的荷花原本就是这副模样。
对面的门因为隔得远些,看不太真切,但能看到的植物也都发黄发灰,显然不是正常的颜色。
沦陷的的确是整个西院,而不仅仅是沿着这条河的两岸。
荆白轻轻叹了口气。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他所料不差,前方,河流距离正在不断收窄,已是从河变成了溪,水流只得细细一条,几尺余宽。
不管是河还是溪,转过这个弯,就能看到它的终点了。
荆白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石潭,或者泉眼,或是别的什么,但最后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座极高大的假山。
这假山上怪石嶙峋,姿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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