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钢叉掷出去的声音。
而且黎梦的声音,确实也是在那之后消失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罗意,只有单只耳朵听力的青年应该还是没听见,见荆白看他,茫然地回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荆白为什么会看他了。
“中咯”
“又中咯”
他们的欢呼声太明显,罗意也能听见了,他脚步未停,只觉越往前走,声音越明显、越清晰。他睁大眼睛看着荆白,荆白说“中的是黎梦。”
罗意这次反应前所未有地快,他哑着嗓子道“那下一个、下一个是不是该叫卢庆了但是,卢庆和江月明都是”
卢庆和江月明情况更特殊,几个在场的人亲眼目睹了他们葬身火海,连带着被红线媪抛弃了的那栋房子都烧成了平地。他们总不能再被叫出来了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脚下步伐一直未停过,白恒一补充道“叫黎梦,也是叫了三次,应了三次。这个欢呼声持续的时间会比叫名字的更长,能赶上。”
距离的确越来越近了,罗意听见了欢呼声越来越响亮,而且是浪潮似的、很多人的声音。有时候稍嫌杂乱,但大部分时候听起来都十分整齐,像喊什么号子。
“准得很,准得很”
“还要中,还要中”
几人在黑夜中走着,脚步又轻又快。而纸人们叫喊的声音很大,激情澎湃,他们的动静完全埋没在声浪里。等再走近些时,已觉得那些欢呼声响彻云霄,除非大声说话,或者凑近耳边,否则都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最早能听见他们动静的白恒一非常谨慎,比划手势示意两人噤声,尤其是罗意。
几人在喧天的叫喊声中,用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心和安静,走入了一个格外黑的巷弄。
这个巷子比之前他们走过的都要暗,因为左右两边的房子格外高大,隔得却很近,导致中间的巷子更像是一道窄窄的缝隙,黑乎乎的,连月光都被挡住了似的。人拐进去,也感觉十分逼仄,两个人只能勉强并排。
但他们只能进这条巷子。这段路是他们之前往北走时没来过的地方,但凭借月光,也能看见前面很长一段路都没有拐弯,也离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远。
为了方便,他们就从并排走成了竖排,白恒一走了前面,罗意在中间,荆白殿后。
事实证明,白恒一在喧闹的时候也让他们保持安静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因为从上一秒几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到下一秒极度的安静,中间根本不存在任何过渡。
欢呼声到后来都是一浪接着一浪,并非整齐划一,可叫喊的纸人们不管自己的话喊没喊完,都像忽然死了一样,立时归于寂静。
好在荆白等人行动时本来就够轻,听到外面骤然变得死寂一片,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卢庆”
“卢庆在不在”
三个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
所以,会有人回答吗
没等多久,一个沉稳的、略显粗粝的男声回答道“在这儿。”
白恒一听见身后的罗意轻轻抽了口气。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之后,他的脸色也变了一下。这里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表情,但比起忧心,他面上出现的更像是一种疑惑。
白恒一附到罗意有听力的那只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示意他转达荆白。自己则举步,用极轻的脚步,往隐隐照进一点光亮的巷口走去。
这个巷子太暗,荆白的视线一片漆黑,直到听见白恒一往前走了,他才意识到不对,往前两步,一把捉住罗意的胳膊“他去做什么”
他看不见罗意的表情,但能听见耳边的声音很轻,也有点发颤“白、白哥说,那个声音不是卢庆在说话他要去前面看看,让我们等他信号。”
荆白听完他说的话,眉头反而蹙紧了。
不是吗
罗意肯定是分辨不出来的,他这只耳朵能听见都是昨天下午的事,当时卢庆已经死了。可荆白方才听见时,只觉那个人答话的语气、声线都和卢庆一般无二。
何况,就和前面的张思远和黎梦一样,这个人就算是卢庆,也不可能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卢庆”了。
还是说,白恒一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
第335章 阴缘线
白恒一走得很拘束,为了不发出声音,简直可以说是蹑手蹑脚。
巷子里太黑了,月光虽然不甚明亮,也足以照亮巷口。他怕外面能照出自己的影子,尽力调整了一下角度,贴在墙面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观察外面的举动。
方才回答“在这”的那个人,语气、声线,咬字的方式,都很肖似卢庆。但白恒一之前都是瞎子,他无法判断人的外貌,只能凭借声音辨别。
他听得出张思远和黎梦的声音都是本人的,也听得出卢庆的声音不属于他本人。
不知道荆白有没有听出来那不是卢庆,白恒一觉得多半没有,否则以荆白的脾气,应该会越过罗意来找他。
所以,卢庆的确是烧成灰了。哪怕是副本里的鬼怪,也没有办法完全复刻他。
但这同样意味着,黎梦并不是被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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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阴缘线
这个被叉的纸人和他们墙上那尊神像一模一样,只是比墙上的大,又比清净殿里那尊小,是很常见的人的尺寸。是以最开始看到被平举的纸人有一头黑色长发时,谁都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神像头上。
可是这座神像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它为什么要代替卢庆被叉中这些夜里出来的纸人,不应该是和神像一个阵营的吗
不对。
被叉中是结果,是因为卢庆把自己烧了,不可能再出现,神像才不惜亲自下场替代卢庆。
这反而说明了一件事,就是“被钢叉叉中”是一个必须走的流程。
可是这三个人都早已死了,对应的“识”也早就被神像拿到了。神像为什么还要再走一遍叉人的流程至于那群拿着钢叉的纸人,他们不是来唱戏的吗,为什么又拉着神像演上了这一出
而且,现在神像肯定是发现他们了。
想不明白动机,当然就找不出解决的办法。荆白其实并不知道这时到底应该怎么做,但是他并不害怕,相反,心境一片空明。
无论如何,白恒一还在旁边,用力握着他的手。那么,对荆白来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
神像只是将头转了过来,没有眼睛可以“看”,长了嘴,却又不说话。不止神像,抬着神像的纸人们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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