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一块石头(六)

小说:明明,明明 作者:姑娘别哭
    司明明在卫生间里磨蹭,冲了一遍澡、坐在那看手机新闻,又发了会儿呆。苏景秋在外面敲门“司明月,你给我出来。”

    苏景秋被聂如霜传染了高兴时叫她司明明,不高兴时叫她司明月。但司明明这人可真孙子,无论你叫她什么,她都我行我素不为所动。比如此刻。

    苏景秋打定了主意如果今晚司明月敢放他鸽子,他回去就要求离婚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偶尔敲一两下门。苏景秋自认是一个脾气上来爱谁谁的人,可惜他碰上了司明明。

    司明明就在里头待着,在她安静待着的时间里,苏景秋由怒火冲天渐渐转为平静,后来索性想不就是特么做爱么,我是找不到人怎么着你也欺人太甚了

    苏景秋自认虽然喜欢别人,结婚目的不纯,但他对司明明算是真诚。他也因为这一点多少有些愧对她。但司明明这忽冷忽热的劲头令他困惑,他到底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要遭她如此折磨。

    苏景秋回到床上,关了灯,贴着床边睡觉。原本如焊死的卫生间门终于开了,司明明走出来,又慢吞吞走到屋门口,打开门,弯身取了一个袋子来,站在门口拆了,再摸黑穿过洒满月光的客厅,走到一片漆黑的卧室,爬到床上,爬到苏景秋那一侧。

    苏景秋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四方的包装,里面凹凸的形状能摸出来。避孕套,司明明在里面磨蹭的时候是在等这个东西。

    她发现他们没有,所以想办法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到了,但她故意不说,就那样等着。

    她可真坏。

    苏景秋恨她恨到咬牙切齿,她的手搭上他肩膀的时候,他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一耸,转眼就被自己逗乐了。也不知为什么,他脾气不好,她性格不好,但两个人在一起情绪又都稳定。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计较吗

    他转过身,捏住司明明鼻子,穷凶极恶道“憋死你。”

    司明明笑了,瓮着声音说“你刚刚要气死了。”

    “你就看着我生气,什么都不干。”

    司明明呵呵笑了两声。他敲门的时候她蹑手蹑脚到门边,捂着嘴偷偷笑。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她问他。

    “不气了。”

    “你真好哄。”司明明说“你这么好哄,是因为你没有跟我真生气。你很大度。“

    “司明明,停止对我的套路。”苏景秋说“这次你太明显了,被我发现了。”

    司明明笑了,拉开他手臂枕上去“你对我不信任,你以为我言而无信。”

    “我没有。”

    “你有。”司明明认真地说“苏景秋,你需要知道一件事我是一个重信守诺的人。我不会轻易答应,我认真答应的事几乎不会反悔。”

    “你反悔的事还少吗”

    “请你举例。”司明明说。

    苏景秋想了很久,竟想不出一件来。罢了罢了,别想了吧

    他翻身压住司明明,问她“那现在可以吗我要爆炸了。”

    他弓了弓身子,司明明躲了躲。

    她越躲,他越弓。一躲一弓之间,就形成了某种暗语。

    “你可以跟它熟悉熟悉。”苏景秋说“毕竟你们刚认识。”

    “你如果能闭嘴,真是再好不过。”

    司明明尽管这样说,还是缓缓伸出手,爬进了被窝。她记性好,知道怎么动作他会喜欢,她也很认真,答应要互相报答,就率先拿出了态度。

    苏景秋的头沉在她颈窝,亲亲她脸颊,一口一口咬她肩膀。屋里很黑,但司明明发觉他睁着眼看她。像一只野兽在盯着她的猎物。这会有征服的快感吗司明明不知道。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你别看。

    苏景秋扯开她的手按在头顶,他偏要看。司明明自己并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像平常那样冷静、坚硬,她微微蹙眉、微微胆怯,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苏景秋觉得这很新鲜,原来探索一个人这么有趣。

    他从前懒得花这些时间,一旦确定要进入亲密关系,他就随着自己的感觉来。这一点他与他的花臂风格相符,他很强势。但在司明明面前,他尝试掌握的节奏都被她打破,她太难把握了。

    此刻他探索她,她并不丰腴,是一个看起来很羸弱的女人。但很奇怪,她内里又很有力量。她不轻易为他的取悦所动。所以他要格外卖力气。

    在来来回回的抚触中熟悉她、认识她。

    苏景秋非常绅士,聚精会神听她的反应。尽管她的反应并不明白,但他仍旧能够分辨。

    她呼吸急一点他就问“喜欢这样”

    抿一下、咬一口,画着圈儿,手紧紧搂着她,迫使她把自己送给他吃。

    再向下,又是如此。

    司明明很纳闷,他不是有洁癖吗他为什么亲她那里她惊慌失措,挣扎要跑,大喊“苏景秋,不要”

    但他紧紧按住她,对她的惊慌失措视而不见。司明明处于一种撕扯对抗的情绪之中,她对此充满恐慌,可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将她从恐慌中拖拽出去。

    苏景秋抬起头,她以为结束了,抬头去看,却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能看到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是有什么怪癖吗苏景秋的每一个常规之举在司明明看来都是怪癖,她借机想逃,快速向床边滚,却又被他抓回来。他幽幽地看着,又决然沉下头去,司明明捂住眼睛,又捂住嘴巴,抑制不住发出声音。

    她终于明白陆曼曼说的话了。

    她说“有的人不如小玩具,有的人可比小玩具强多了。”在此以前司明明以为所有的人都不如小玩具,但苏景秋给她上了一课,告诫她不要如此狂妄、笃信,不过是她遇到的人都没有耐心而已。也或许是有的,只是她太强势,她强势,他们就萎靡,最终变成了一种程序化的作业,毫无新奇的感受。

    “现在我再多报答你一点。”苏景秋说。

    他不想太急,司明明不是讲

    求策略么他也有。在这件事上他讲求循序渐进,慢慢开发这片土壤。

    这是由欲望主宰的夜晚,他不仅说一些狂言,也会问她“是这里吗”

    司明明摇头,他又问“不是不是你躲什么”

    “我这样的时候你声音不一样,喜欢是吗”

    他希望司明明多跟他交流,诚实告诉他她的感受,可她总是抿唇不语。那也难不倒苏景秋,他自己可以分辨。她的声音缓急轻重,会被他自动翻译成

    “是这里。”

    “我想多要一点。”

    “这样不舒服。”

    “我我我要到了”

    苏景秋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完成了一次对司明明的驯化,向她展示一场婚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该如何建立。正如他所说,别的事情司明明可以主导,这件事交给他准没错。他有意愿、有能力,一定能出色完成。

    而司明明想果然各有所长、各司其职。

    苏景秋睡着后她拿出手机写

    老鼠不怕出洞,猫爪子不太锋利。

    他们的旅行就在这样持续地赶路、休憩、赶路、休憩中结束了。回到北京以后,都很快将这趟“不像样”的婚礼和蜜月旅行抛诸脑后。

    日子就那样波澜不惊地过,雨下过几阵,风吹过几次,紧接着就到了初秋。司明明终于脱下她每天都穿着的超长防晒服,开始穿西裤小皮鞋,每天搭好看的衬衫和风衣,配上不同的耳饰。

    秋天似乎是专属于司明明的季节,没有了防晒衣的禁锢,就像脱掉了怪异的皮囊,她开始发光。又或者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知性、冷淡、聪明、精致。

    如果哪一天苏景秋早起,看到出门的司明明,都会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媳妇似的。他跟顾峻川说“我老婆司明明,会变身术。夏天的时候看她挺瘆人,秋天的时候怎么还有点好看呢”

    顾峻川就问他“有点好看还是很好看”

    “有点吧。避免她骄傲。”

    司明明并不知道他老公在背后讨论她,她每天要面对很多复杂的工作。尽管工作像打仗,日复一日兵荒马乱,但她还是尽量保持好心情,不为眼前的形势所动。

    第一批裁员谈判相对顺利,5的员工相对好选择,大家都心知谁在混日子谁在努力工作,混日子的也盼能有个痛快,拿着一笔补偿去真正休息一段时间。业务调整的步伐慢了下来,让大家松了口气。陈明看到司明明的时候,神情比从前轻松了些。有一次他对司明明说“又熬过一次震荡。”

    司明明依旧什么都没说,她有她的看法。她认为上一个季度或许只是一次试探,又或是一次持续深长的思考,不然施一楠后来不会突然要求调整人员培养的策略。

    期间她陪施一楠去新加坡参加了一次行业峰会,峰会是关于一款创新产品的发布,同行的业务线人员包括艾兰和郑良。

    司明明跟他们交流不多,只是间隙得空的时候问艾兰对新的基

    干训练营的看法,艾兰真的不是一个委婉的人,她直接就说“那位讲战略的薛教授看起来有大局观,但对我们的业务完全不了解。嘴上说要上接战略下接绩效,跟他讨论这个,给出的建议简直不切实际。”

    换一般人会对这样的发言很生气,毕竟是自己部门主导的项目,但司明明没有。她对艾兰的意见很感兴趣,将艾兰约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准备跟她详细调研。

    换一般的基干,被职能部门的领导约谈多少会紧张,但艾兰没有。她穿着睡裙就来了。这是司明明第一次跟艾兰交流,她发现艾兰的头脑很聪明,很果敢。

    因为艾兰说“我知道上个季度我差点被裁员,我能看出陈明老大想低调行事。”

    她还说“我不怕被裁员,裁员了我就拉起一条队伍做一样的产品,跟陈明总对着干,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她还说“这乱乱糟糟的工作可真让人闹心。”

    “你跟我不熟,还敢跟我说这些。”司明明歪着头问她。

    艾兰揪起自己的睡衣前襟“明总,我穿着睡衣来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信任和亲近。”艾兰说“我相信明总。”

    司明明就笑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那天的正装衬衫和西裤还没有脱去,艾兰说得对,她的确是把这对谈当成了公事。

    “你等着。”司明明这样说,拿起自己的格子睡衣去卫生间换,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她盘腿坐在艾兰对面,对她笑笑“那你跟我说说,你认为我们在不同序列和职级的员工培养上究竟有什么问题”

    艾兰也笑了,她才不怕呢,她在公司的红人管理者面前也盘起了腿,与司明明推心置腹起来。

    这是司明明与艾兰的唯一一次深谈,后来艾兰聊到她一直想做的事,眼睛红红的。司明明看到艾兰敏捷的头脑和闪光的灵魂。那之后她们回到公司,回到各自的岗位,对这次深谈都三缄其口。

    在那次峰会的最后一天,有一场论坛。司明明演讲过后参与采访,在摄像机、话筒和记者身后,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是热闹干净的街道,街上偶尔路过一个背包客。有一个人背着巨大的包从面前经过,司明明大脑有点空白,突然想起叶惊秋给她的那封信上写“我能预知你的一生,现在让我跟你说说”

    司明明无论何时想起这封信都会骂叶惊秋放狗臭屁,像个神棍,但当她的生命之轮滚到而立之年,她骤然想起,再骂不出什么。这是命运的伏笔吗这是巧合吗

    她自己也不懂。

    漫长的采访恰巧结束了,她跑到街上,那个背包客已经远去了。绝对不是叶惊秋、绝对不是。她想。如果叶惊秋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现在已经死了。

    在从夏到秋的时候,她跟苏景秋也形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他们因为各自的工作原因平常交流不多。倘若碰上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就给对方发条消息今晚可否

    “可。”

    一般这种消息都是苏景秋先发,司明明配合,其实掐指一算也不会次。碰到这样的时候,苏景秋就不去酒吧,而是在家里等着司明明下班。他们都对此隐隐期待。良好运转的“性”在他们身上隐约留下痕迹,涛涛说自己的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司明明的下属则夸她每天气色明媚。

    司明明呢,到家后去冲澡,然后抱着自己的枕头去苏景秋房间。每每这个时候,苏景秋会耐心地解她格子睡衣的扣子,再脱掉她的内衣。他看起来很是淡定,事实是刻意控制自己,怕司明明跟他生气,不许他开闸。

    解衣扣的时候他动作尽量慢些,不让自己看起来猴急;将她推倒的时候动作也轻,让自己别显得太粗暴。进去前会征求意见“可以吗”她点头他才缓缓放入。

    这太折磨人了。苏景秋想。他想更进一步,他想放开一点。苏景秋觉得自己八成是之前空得太久,一旦他闲下来满脑子就是这种事。

    我得调动司明明。

    但司明明太难调动了。

    他总是跟好友提起司明明,说起的无非是司明明一些奇怪举动。他的好朋友们都没见过司明明,但都对她知之甚多。

    他张口司明明闭口司明明,一提到司明明就滔滔不绝。有一天还跟顾峻川说“我的老婆司明明可真牛逼,她一口气买了七双一样的袜子。”

    顾峻川听得头疼,终于问他“你是除了你老婆司明明跟我没话说了吗”

    “啊我刚刚说司明明了吗”苏景秋好像有点意外。

    “你回答我,你不会爱上司明明了吧”顾峻川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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