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过分宁静。
讲师写板书没有声音,观众翻书没有声音,交谈没有声音,文具掉落到地面上也没有声音。
声音集中在后排,只要他们不说话,这教室就一点儿声响都没了。
异样的视线在各个角落绕转。
张镜迟漫不经心一句话掀开了他们一直以来试图忽视掉的异常。
即,这场讲座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开始。
他们的任务是当观众,但是讲座不开始,他们去给谁当观众
拜教室宁静的功劳,周围细细簌簌的动静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偏偏张镜迟挑破了这层之后就闭嘴不说话了。
444寝室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人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镇定自若。
只是出于他们不知道的原因,一直假装镇定到现在。
或者说这些人早就发现异常了,只是都憋着不说。
谁说了谁就得出面解决问题,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人。
好家伙,刚才还在看他们笑话呢,其实都在偷听他们聊天。
他们又不傻,其他人这个反应,只怕挑明这件事的后果不是懒惰不懒惰的问题了,准得搭点什么东西进去。
孟衔青冲张镜迟和楚舟使了个眼色,楚舟翻了个白眼,张镜迟闭上了眼睛,趴在桌上。
周围竖起的数双耳朵半天听不见下文,也没看他们有做别的事情的打算,又纷纷缩回去。
娃娃脸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就差把后脑勺直接放在张镜迟这一排的桌子上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耐不住回过头。
就见三人一个趴着睡觉,两个用眼神吵架,好像把听讲座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他们仨不说话以后,阶梯教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左侧的渔夫帽老人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
哪怕是咳嗽声,此时依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就在等一个出头的呢,一时都把视线放在了老人身上。
老人的神情有些无奈“我知道你们都发现了。”
“这次的讲座到现在还没有开始。”老人慢吞吞地说,“我攒过十多次观众学分了,一般坐在观众席以后,讲座就已经开始了,最长的也就三百分钟。这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个抬起一只手“老先生说的没错,这次确实有点奇怪。我建议大家一起到前面看看情况。”
中年壮汉横过来一眼,冷笑“大家一起没有必要吧,这里一人一口唾沫就足够把讲桌淹一遍了。”
“那就挑几个人去”又有人说,“大哥,能劳驾你陪着走这几步吗”
中年壮汉急了“凭什么要我去啊”
红唇女人觉得好笑,捂着嘴发出了一阵笑声“哟,大哥,你说前面那段话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是吧”
中年壮汉火大地盯着她,视线落在她怀里的洋娃娃身上,突然道“你不是有个傀儡,让你的傀儡到前面问一句不就行了”
他使唤别人的东西倒是理直气壮的。红唇女人笑声一收,看死物一般睨他一眼,声音轻飘飘的“这不是傀儡,这是我闺女。”
原先也有人听见中年壮汉的话以后把目光放在了红唇女人的洋娃娃身上,听见这明显拒绝的话以后才别过脸。
“真倒霉。”有个人低声骂了一句,“这么点分还叫我们碰上了这种破事。”
“无头女尸也没动,本来以为无头女尸是开关。”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新人去做,要不然糊弄他们下去得了。”
他们嘟囔声很小,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说的,自信地以为给对话加密了。压根儿没想到后排坐着的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个五感极佳,把每个字音都听清楚了。
“他们说什么”楚舟小声问。
张镜迟言简意赅“讨论怎么糊弄我们当炮灰。”
教室的灯光忽然闪动,墙壁两侧内嵌灯光中风了一般晃得人眼晕,好在闪了三下就没有动静了。
有断头女尸在前,灯光闪动没有惊动众人。
前排的年轻人转身冲张镜迟三人友好地笑了笑“同学,现在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一些人走到教室前面去”
张镜迟眼皮一掀,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这年轻人忽然有种他们的打算被人全部看透的感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说不下去了。
偏偏张镜迟弯起嘴角,笑得纯良无害“不是说这是一场通过率百分百的简单讲座吗,我们乖乖等讲座结束就好了。”
众人“”
白裙女生倍感歉意“可能是我理解错误了,我之前碰到的讲座是这样的。”
她眉心间也带着些许困惑,但仍然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自己前面的说法“贸然去打扰讲座里其他人有可能会触发严重的后果。”
就像孟衔青一掌拍下来的断头女尸。
渔夫帽老人叹了一口气“欺负新人不好,我们换个公平的办法。”
老人这么说着,一边摘下渔夫帽,露出灰白的发顶,一只黄绿色的鹦鹉静悄悄地停在他的头顶。
老人说“我这只鸟虽然是鹦鹉,但是性子孤傲,它学识渊博,不会轻易学舌。各位可以这样,每个人轮流跟我这鹦鹉说一个词,谁先让它开口学舌了,就暂时能待在座位上,其他人分别到前排去唤醒讲师和nc。”
“为保公平,我不参与这个环节,自愿领下唤醒nc的任务,你们只需要再选出五名左右即可。”
这个方法还算公平,中年壮汉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没说什么,其他人也没再提什么。
老人环顾一圈,见没人有异议,就打算让鹦鹉就近飞到第一个人跟前。
这时张镜迟忽然开口“其实我们哥仨也不是不能替大家去喊一喊讲师,就当我们交的新生学费了。”
他声色清冷微沉,十分突出。
中年壮汉一愣过后立马说“那就你们去吧。”
张镜迟看了他一眼,脸上摆出为难的神色“但是我们几个初来乍到,赤手空拳哪敢随便淌雷”
他这话留了一个口子,场上立马没声了。
张镜迟不急不徐地靠着椅背不吭声,他做戏不太认真,明明是做为难的神色,看着又不像有多为难,浑身透着一股要死不活的厌世感。
老人又是第一个开口的“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要是小伙子愿意去喊一喊讲师,让讲座开始。我这鹦鹉可以借给你们,它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有一预知技能,能在危险降临的时候及时提醒你们。”
白裙女生苏桃和红发女生则是说“你们要是下去的话,我们陪你们一起。”
娃娃脸在自己身上掏了掏,最终扯下脖子上挂式耳机,随意地丢给张镜迟“我懒得动,就不跟你们过去了。这个能屏蔽精神攻击。对你可能没多大作用,但给这个胆小鬼小黑脸正合适。”
胆小鬼小黑脸孟衔青毫不客气地接过,没觉得自己哪里被侮辱了。
红唇女人看着自己怀里的洋娃娃想了想,把洋娃娃递给他们。
这娃娃离开红唇女人以后,扶着教室桌子边缘自己慢慢爬上去,黏着黑睫毛的塑胶眼皮眨了眨,笔直地走向孟衔青。
孟衔青最怕这种鬼里鬼气的东西,立刻躲到楚舟身后,洋娃娃并不挑剔,站在楚舟面前不动了。
“我闺女就是我。”红唇女人懒洋洋地笑了笑,“我在后面看着你们,有什么事就让闺女立刻带你们撤。”
其他人不管情愿不情愿,也陆陆续续掏出一些东西。
大多数都是防御性的,能无条件开启一次防御圈的手环,净化牌等等。
一个叫做王小刚的年轻人实在掏不出东西,表示会跟他们一起下去探路。
最后剩下中年壮汉,他脸上的横肉青一阵白一阵,心中做着诸种挣扎。
老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引雷符,一次性道具,如果没有用掉要还给我。”
这是唯一一个攻击性道具。
张镜迟终于认真地看了眼,他好脾气地冲中年壮汉笑了笑,正想说话,孟衔青垂在桌子下方的手轻轻摁住了他的大腿。
“大哥,我们没想借你的东西。”
孟衔青长着一张老少通吃的和善脸,哪怕是对着气势汹汹的中年壮汉也笑得漂亮,“这教室里闹鬼呢,我们也不知道那讲师是不是长着青面獠牙,虽然说壮着胆决定给大家去探探路了,但心里其实虚的很,你要是能陪我们一块过去,我们胆子就大了。”
张镜迟像是被他点醒“说的也是,引雷符哪有大哥跟着有安全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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