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洛的妈妈不常回家。
这里的“不常”不是“不经常”的意思,而是“不常见”
在家的安各是一款稀有物种,堪比收集游戏里的超稀有宠物,而且还限时捕捉。
这么说,是因为安各回家的时间点很不日常,要么午夜、要么凌晨
所以,早睡早起、作息相当健康的安洛洛小朋友,基本就没直面过“妈妈打开家门”这一幕。
她眼中的妈妈往往是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从家里的各个角落还打着哈欠,揉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安洛洛不明白,她妈妈其实是“倒在家里各个角落睡着”,抱着个酒瓶进门后随便往茶几上一趴也是日常
如果不是,洛安不需要睡觉,随时随地在等她回家。
午夜也好,凌晨也罢,在外面浪完的妻子只要打开家门,他总会察觉到动静,第一时间过去,把她抱回卧室好好放在床上的。
虽然她喝得没个正形,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帅哥美男,衣领上往往还蹭着乱七八糟的口红印
但总不能真让她睡地板吧。
安各总宣称自己有钢筋铁骨,从小到大运动会奖牌拿得手软,天塌下来都不会感冒,所以可以任意逍遥。
但洛安切实见过这货低烧没退就要跑去跟那帮朋友喝酒生理期第三天就吃超辣火锅配大碗刨冰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偷跑出病房遛弯,冬末春初的时候,湖里冰还有薄薄一层,有个在公园溜旱冰的孩子意外跌破了冰层落下去
喧嚣又寂静的那几分钟里,周围所有人都在观望,只有安各脱掉外套扔开高跟鞋,一路助跑跳进了冰湖。
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雷厉风行,没有回头。
当然她成功救回了那个小孩,因为安各的确擅长游泳,她那一瞬间很理智地判定“我有成功救回那个孩子的能力”,就立刻采取了行动。
当然她也没像悲情电视剧里那样落下无法治愈的病根,因为洛安在她身边,他连夜炼了三个重点医院里的怨鬼老窝才补足了她这趟耗损的气血。
当然,安各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生完孩子就能跳冰湖冬泳,第二天起床脸色红润身体倍棒,期间还炫了两杯冰激凌呢
不愧是我,一身钢筋铁骨。
这位大佬从此就开始变本加厉,各种折腾,就差变身猴子拎起金箍棒了。
洛安不止一次想弄个具现化的五指山,把她狠狠地扇回“注重健康,安分养生”的道路。
你是只傻豹豹,又不是石猴。
“我身体超棒,天塌下来也不会生病,所以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简直一番鬼话,他天塌下来也不会信她。
然而,但是。
他总不能真的放手不照顾她,让她自生自灭,从“生病难受”里学习“养生很重要”吧。
她是他的妻子。
如果生病了,难受的又不是一个人。
所以不管她怎么蹦跶折腾,还是必须耐下心把人照顾好
口红印香水味再突出,也不能把人摔在地板上,转身就走。
嗯。
耐心。
忍住。
当然,除了出去浪,安各不回家的原因,也有工作。
从南飞到北,从西飞到东,她出差结束回家时和出去浪完回家的状态也没区别,东倒西歪,神志不清,随随便便倒在各个角落。
而且她正经工作出差也会带着格外突出的口红印和香水味回来,鬼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美女们真的很喜欢和帅气的首富贴贴,首富本人也对漂亮美女来者不拒吧。
男女授受不亲,女女也应该授受不亲的。这很不公平。
洛安每次用力搓掉她衣服上的口红印时,都会这样想。
安洛洛小朋友不明白这些发生在深更半夜的事情。
安洛洛不怎么懂“妈妈出去浪完回来”与“妈妈出差后在倒时差”,也分不出这其中的区别,但她能从爸爸的态度看出来。
如果爸爸对她轻轻“嘘”一声,表示不要吵醒妈妈,然后轻手轻脚地拉上家里所有的窗帘,那应该就是“妈妈出差回来,正在倒时差”了。
如果爸爸做早饭时菜刀声剁得很响很响,切蔬菜时仿佛在剁牛骨头
那肯定是“妈妈叒出去乱七八糟浪,浪完后昨晚回来”了。
而且厨房里似乎永远有一盅在工作的小炖锅,锅里可能炖着鸡汤、甜羹、小米粥
随时备着,专门解决宿醉、通宵或颠倒黑白的时差。
安洛洛永远也搞不清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因为爸爸的表现永远都是“妈妈随时会回家”。
所以安洛洛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妈妈不怎么回家”与“妈妈随时会回家”在她稚嫩的认知里并肩而立。
然而,安各就算回了家,又难得在安洛洛清醒的时间出现
她也不会久留。
刷刷电视剧,吃吃水果零食,随便玩几个小时一通电话打进来,她就又离开了。
但她给女儿打来的电话、视频聊天邀请都很频繁,频繁到安洛洛觉得她很烦。
“宝贝”“爱你”“啾咪”什么的,张口闭口就是这些。
总隔着屏幕讲这些话逗我,臭老妈又不会真的回家,而且我叒看到你在电视上对各色帅哥讲这些话。
臭老妈。
安洛洛对“妈妈不常回家”的认知,直到今年,却被打破了。
因为安各整个星期六都在家。
安洛洛中午吃饭时瞅了一眼她,晚上吃饭时也瞅了一眼她。
安各心情似乎不错“怎么难道妈咪脸上有饭”
安洛洛盯着她“不是。我就是好奇你什么时候走。你怎么还没走啊”
“”
安各抬头看了看钟,确认了,自己才在家呆了十几个小时而已。
臭小鬼。
她翻翻白眼“怎么啦我自己的房子。我就呆在家。”
安洛洛可是你不走,我就没办法跟爸爸一起翻书看了。
上次她在书页里摸到了一只有三只脚七只尾巴的小狐狸,还想再去摸摸呢。
还有爸爸陪我玩的拼图图里那只青眼大老虎的筋我才剥开了一点点,想知道接下来的关键关节
还有还有,爸爸还说好这个周末要带我去姑姑那里玩,姑姑有多余的飞剑虽然裴叔叔总说这个年代没人玩飞剑了,大家都想玩幽灵跑车和布加迪
但爸爸说,裴叔叔的话一般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安洛洛选择性忽略他。
可是妈妈在家,她就什么也玩不了了
安洛洛不禁瞪了一眼她。
悲愤又恼怒又激动,这一眼仿佛含着千言万语,格外丰富。
正用自家的超大屏电视刷剧的安各“”
她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啦是要妈咪带你去玩吗那去俱乐部宝贝你知道吗,最近城西有一家特别特别厉害的俱乐部,里面的小帅哥正穿着执事服搞主题”
“一起看电视吧,妈咪。”
爸爸又在用剁牛骨的气势切水果了,你快住嘴吧。
于是安洛洛怀着复杂的心情度过了有妈妈在的整个星期六。
感觉很好。
但最好不要再有了。
第二天,她睁开双眼,再次兴高采烈地下楼
安各“早上好呀宝贝来来来,快坐下,妈咪给你扎头发”
安洛洛“”
安洛洛麻木地踩着拖鞋下去。
一步,一步,一点也不见星期六早晨时的欢喜雀跃。
她麻木地走过去,坐下,麻木地感受安各扯过自己的头发。
十分钟后。
安洛洛小朋友依旧没有发型,并且她失去了好几根头发。
马尾辫都绑得很艰难的安各“咳,咳咳,稍等啊,就,让我再研究研究”
自己短发留得太久了,长发的时候全交给造型团队打理,小的时候家族里一堆仆人,她还真真不怎么会扎头发
安洛洛小朋友感受着又一根头发被亲妈大大咧咧地扯下来。
而爸爸正在客厅角落掸灰,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她们时,向女儿投来温和中含着抱歉的视线。
爱莫能助jg
安洛洛“妈,你让我披着头发吧。反正我周日不出门。”
安各“等等很快我马上就好了扎头发而已我只是一时半会有点不熟练宝贝你相信我我很快就”
然后又是十分钟过去了,安洛洛的头发又被扯走了几根。
爸爸已经脱下了聋哑阿姨的壳子,他把手虚虚搭在安洛洛手背上,目光诚恳。
大概是请求她不要彻底失智回头薅光妈妈的头发。
安洛洛小朋友“”
当又一根头发断裂时,安洛洛小朋友的理智线也断裂了。
她奋力扭头,一爪劈开安各手里的梳子又或者,薅头发利器
安洛洛“你放开我你放开我的头发”
安各“咳,那什么”
安洛洛“你怎么星期天也在家你到底要干嘛要干嘛”
安各“我就是”
妈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干咳,眼睛到处乱转。
“那什么洛洛宝贝你不是刚转学吗明天,星期一,要开家长会的,对吧”
安洛洛疑惑又愤怒“问这个干嘛,你从来不参加我家长”
每次都是爸爸参加的
“我这次想去参加啊。”
尽管家里没人,安各却还是戏剧化地压低声音,仿佛要告诉女儿一个小秘密
“妈咪我上次帮你去办转学手续的时候”
她竖起拇指,神色肯定“你的新班主任长得很帅。妈咪想要请他吃饭。”
安洛洛“”
安洛洛立刻转头,猛地往桌上一扑,双手往前一摁。
安各在旁边“哈哈哈”一阵“怎么啦演动画片呢”
不是的。我在阻止对面的爸爸动手薅光你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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