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深黄色的。
蛇人神怪们驾驭的深黄色狂风就像是一道道旱灾, 无声无息的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原本半青不黄的草丛,还在微微喘息的树木, 偶尔能冒出水的水井, 在这些深黄色的风灾席卷而过,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 干涸,干旱。
泥土变成一种极为特殊的沙土。
逃荒队伍刚刚停下, 护卫队员在听见铜镜的那一刻就已经组织好人手, 严阵以待这群神怪。
因为距离的并不远,那些逃荒人早在看见这群车队的时候就松口气, 随后拼了命的冲过来, 他们不想死。
“求求你们, 救救我们吧。”那一到铜镜娘娘范围内的逃荒人就再也坚持不下去瘫倒在地上, 嘴唇干出血,头发枯黄,邋遢不堪,一路上都是靠着一股心气撑到现在的。
“给口水吧”那健壮妇人到底还是逃出来了, 可是她还坚持着没有倒下, 到达这靠近铜镜娘娘范围也没有继续靠近,反而有些哀求的说道, 她神色还有些焦虑的看了看怀中的女童, 她家娃娃自从前不久哭完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她知道有些娃子哭着哭着就没了的。
只能寄希望面前这个车队有水。
这健壮妇人看得十分清楚,这伙车队什么都有, 那车厢前面驾着的牛都比她记忆中的牛大上不少,那牛角锋利的可以,还有车队周围巡视的人, 一看就是有天赋的诡士。这个天赋很可能是有诡植的村子。
这种有等级的村子往往都很罕见,可一旦出现就代表很强。
他们肯定有水,他们甚至能够早早预知到不对劲逃了。
钱八寸看着这群围在不远处铜镜娘娘结界外面瘫着的人群,这些逃荒人一看就是力竭,连站都站不稳,他皱起眉头,更看了眼不远处紧随而来的风灾,风灾中的诡怪,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另一旁的贺术师与贺兰。
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皆是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首先铜镜娘娘的结界是绝对不能破的,风灾在即,结界一破他们也危险,可这群逃荒人也不能不救,这都是活生生地人啊。
他们贺村从来没有说看着人活生生去死的。
除非救不了。
钱八寸心下微定,高声道:“你们先往旁边避风处挪一挪,等会儿自然会有人送水过去,这之后还有蛇人神怪过来,可别让他们将你们抓了,那到时候求天不应,求地不灵。”
“也原谅咱们不能将你们放进来,咱们家的铜镜娘娘与诡植都看村,不熟悉的气息进来会攻击嘞。”
钱八寸说得清清楚楚,在他说完的时候,有机灵的护卫队员已经在一个远离护卫车队边角的地方停下,冲着这群逃荒人招手。
这个位置刚刚好,既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进入车队范围,也不会让他们第一时间遇上风灾,其他还有护卫队员已经去接水了,也幸好他们才离开不久,车队里面的水都还挺足,挨家挨户出一点,也用不了多少。
再加几个竹杯,更是花不了什么功夫。
“大姐,您先喝着,可不能靠近啊,这结界会攻击外来人嘞。”护卫队员先是将竹杯轻轻往外一推,正好推离结界外,示意周围的瘫倒在地的逃荒人过来喝,一边还忍不住劝阻被挤得差点靠近结界的人。
他们钱村长说得真没错,他们铜镜娘娘可不喜欢外村人,每次商队过来的时候,铜镜娘娘都要生好几次气。
一听到水这群逃荒人挣扎着起来接过竹杯争先恐后的喝下去,一直到从快要渴死的范围中出来,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这护卫队小哥送出来的不止是水,还有一些苞米面干粮,他们喝完水才有力气慢慢啃。
被提醒的村人忙不迭的让开结界,又听见护卫队的解释,下意识的看向面前的结界,神情难掩羡慕。
有诡器有诡植的村子啊,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这得多好。
做完这些事情,贺村人就顾不上看这些逃荒人了,他们更注意那狂风中的蛇人诡怪。
数不清的深黄色的风在慢慢的升腾,枯黄色就像是一场无所不在的瘟疫,逐渐弥漫开来,草是枯黄的,地是沙土,即使隔着铜镜娘娘的结界他们都能感觉到一种口干舌燥。
钱八寸神情凝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见这些蛇人诡怪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这群诡怪从一开始想要找的就是他们,只是他们逃的太快,逃得太远,一时间找不到,这才在中途找上了这群逃荒人。
否则这群蛇人神怪不可能在看见的那一刻毫不犹豫转换了目标。
蛇人神怪的果断让他意识到他们也许才是真正的猎物。
“旱蛇人”身后车厢中的人已经走出来,贺术师一直凝视着那些蛇人神怪,片刻之后,他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是大旱母手底下的诡神子。”紧随其后的石术师当机立断的反驳,语气肯定:“旱蛇人虽然与诡神子极为相似,所到之处也会引发旱灾,也都会驾驭旱风,可这么大的旱风是也且只能是那群蛇人神怪。”
“还是一只起码血怨级的大旱母。”石术师甚至都能分辨出在遥远的另一头,那只诡神的诡力等级,车厢中铜镜娘娘与诡植不能没人,可是外面战斗也需要术师,贺四的实力刚刚好,被他们派过去守护铜镜娘娘与诡植了。
“这些蛇人神怪也叫蛇旱子,蛇佬,叫什么的都有,很多村子里面传说旱灾起,拜蛇佬,原因就是因此,这些蛇佬的也差不多黄厉级了。”石术师虽然一边帮周围人解释困惑,神情却越发严肃。
“幸亏那只大旱母没有过来,来的只有这些蛇佬。”否则以他们这个小村子的实力估计一见面就沦为祭品了。
“恐怕阿嬉娃娃梦见的就是这些东西了。”钱八寸立刻就想到嬉命人的反常,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那个时候如果他们没有逃荒,还是在贺村静静等待雨水到来,谁知道来的到底是雨还是面前这群蛇佬。
他们只不过是只白游级村子在之上还有黄厉、青幽,再之后才是血怨。
每一个等级之间就如同深渊般难以跨越。
终于找到了。
他们母神标记好的猎物。
在狂猎的旱风当中,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风灾呼呼的吹,一切都随着干旱悄无声息的变成沙化,蛇人神怪们却露出一种颇为享受的表情,显然十分喜欢这种干旱的环境,为首的那只蛇人神怪体型要比同类大上很多。
祂佝偻着上半身,处于风灾中一动不动,深黄色的竖瞳一眨不眨死死的盯住面前的逃荒车队,在他眼中,这只逃荒车队一直源源不断传来让他讨厌的生机勃勃,还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诡力结界守护着他们。
更重要的是祂嗅闻到母神打下的标记了。
这证明在曾经的某一刻,祂们的母神不止看过这村子一眼,很可能是看重的祭品,没想到这些祭品竟然能逃脱旱灾的追捕。
绝不能让这群祭品再次逃脱为首的这只蛇人神怪发出尖锐嘶哑的鸣叫声,再祂之后,众多蛇人神怪也发出尖锐的鸣叫。
“桀”蛇人神怪伸手,尖锐的黑色指甲微弯,独属于某种兽类的特征,漆黑色的风旋在祂的掌心旋转,并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快变大,在他之后的蛇人神怪手中没有漆黑的风旋反而是将深黄色的诡力投注给为首的头领,加快漆黑色风旋的成长速度。
只是眨眼间,风更大了。
那漆黑的风就像是一场干旱形成的利刃带着一股巨大而恐怖的威压狠狠的割向挡在面前的铜镜结界。
“嗡”铜镜发出一丝不堪重负的哀鸣,摇摇欲坠。
在场众人感受到的就是一种仿佛窒息一般的威压,让他们陷入恐怖的灼热,他们开始口干舌燥,渴意从血脉的深处慢慢弥漫上来,同是开始对面前的蛇人神怪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畏惧如同面对一只只巨大而诡异的神灵。
“啪嗒”已经有等级较为弱小的护卫队员坚持不住,他脸色痛苦,双手捂住喉咙,手中的武器掉落地上,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干渴,好渴,好渴,。
贺兰站在最前方,巨大的石锤放在地上,她双手扣地,深黄色的诡力同样弥漫,护在整个车队前方。
贺术师呢他的诡力要比石术师强上很多,早在蛇人神怪驾驭漆黑风灾的时候他就转头上了车厢,不断向铜镜渡自己的诡力,支撑整个结界。
“血怨级”石术师惊叫出声,他立刻辨认出那道漆黑的风灾等级是什么,那绝对不是一只黄厉级神怪能发出的。
“大旱母难道也过来了”钱八寸连忙防备的看向深黄色风灾,生怕其中再蹦出一只带着血色的巨大蛇人神怪。
“不可能。”石术师摇头,毫不犹豫的肯定道:“大旱母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巢穴,祂们是诡神,诡神也是神,神不可轻动,祂们需要的祭品血肉自有子嗣去狩猎,这道攻击只能是大旱母给予祂子嗣的攻击手段。”
“不行”钱八寸抬头看着头顶的结界,神情有些慌乱,他看见铜镜结界越发的薄了,道:“铜镜娘娘坚持不多久了。”
那蛇人神怪手中漆黑的风灾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特别是看结界薄了之后,蛇人神怪们笑得越发狰狞诡异。
而另一旁的车厢中。
叶禄在闭目养神,在他的旁边鬼书生与嬉命人沉默不语,嬉命人时不时还看向车厢外面,他想要出去,可是刚刚道爷说,现在不行,等会儿。
随后道爷就闭上眼睛了。
鬼书生猜测的多些,没说话,他更加安静,到了这个世界之后,道爷天赋觉醒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甚至觉得道爷比曾经在星网更加深不可测。
鬼书生深深的看着面前的道袍青年。
叶禄呢他闭目养神感受的更多,地脉传给了他很多常人不清楚的东西,他甚至能感受到外面的某种更加强大的意识。
诡异,贪婪,无处不在的想要吞噬血肉的欲望,还有神力。
那个意识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域,想要更多的血肉。
叶禄并不反感天生神灵对于领域的扩张,他只是在不爽对方为何将扩张的态度放在他的地盘。
他可是已经清清楚楚将自己的气息挂在这支车队上头,只要一打眼必定能看见。
还是说这只天生神灵想要将他也当做祭品想将他的村人,亲人,乃至兄弟也当做祭品血食
叶禄眼皮下的眼珠微动。, ,88780506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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