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初从不会和“卑劣”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但和她结婚,确实有一方面原因,出于他的嫉妒。
他被这样的情绪所推动,做了一个激进的决定。
并且没有和她完全坦白的说真话。
李秉初呼吸变缓时,实际上他有些紧张,正如他摸不透云黎的心思。
她目前,把她当长辈,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这一点他知道。
在被她发觉他的心思后,李秉初只祈盼她没有排斥,或者说,不是不喜欢就好。
他就这么看着她,眸色一点点更加幽深。
云黎脑子一片混乱中,她还是摇头。
李秉初不计较任何回报的帮了她那么多,并且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被叫做卑劣呢
云黎再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李秉初所做的,没有一个是能够被用这样难堪的词形容。
她不敢抬头正视李秉初的眼睛。
气氛变得更加粘稠,异常寂静的环境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乱七八糟,她感觉自己甚至已经无法在他面前呼吸,她的肺好像要被她憋得炸掉。
那些偶尔间她察觉到的,他过于深邃的眼神,原来真的不是她看错。
“但我的本意绝不是要算计你。”
“我知道。”云黎下意识接话。
他能知道她现在的慌张从何而来,突然得知一直被认为是长辈的人的喜欢,她脑子转不过来也正常。
因为之前从未想过。
在思考另外的事情之前,她或许还先需要建立自己关于这件事的认知。
“你也不必因为这对我们原本的协议感到有压力。”
“我说了,如果你想解除,随时都可以。”
云黎没有接话。
李秉初冷静的往她碗里继续夹菜“还要吃吗”
一桌子的菜,吃了还没两口。
云黎“我想先回去。”
李秉初放下筷子“我送你”
在面对某些无法解决的事情上,逃跑是人的本性,云黎第一反应选择先逃避。
她还没说话,手机铃声响了。
这个电话仿若救云黎一命,她马上接起。
电话那边传来思清的声音。
“云黎,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早上沈兆书就在门口等,等到现在了也不肯走。”
思清大概知道云黎和沈兆书之间发生了什么,两人差一点点就在一起了,虽然思清不知道为什么云黎拒绝他的表白,但她知道,云黎现在肯定非常不愿意见到他。
“我看他这架势,不知道还要待多久。”
云黎眉头皱起。
她现在属于被架起来进退两难。
回去肯定要被沈兆书缠住,不回去的话她待在这里更加坐立难安。
挂掉电话,云黎不由自主握紧手机。
“不介意的话,可以留在我这里住两天。”李秉初不是故意听到她的电话内容,而是他们这个距离,他想不听到也难。
“你可以住港港房间,或者挑其它任何地方。”李秉初沉声说“我不会打扰你。”
李家老宅很大,房间也很多,她随便住。
云黎没有马上拒绝。
她没有马上拒绝,就是在犹豫思考。
思考可行性。
“你自己先吃,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李秉初继续在这里会给她更大的压力,于是他借口先离开。
“如果你想留下来住的话,让夏姨给你准备房间就好。”
李秉初留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上楼前,他停下,看了眼云黎的手。
“伤口注意。”
他一走,那种极度压迫的空气恢复,云黎瞬间感觉自己能够呼吸。
她咽了咽口水,复而坐下。
面前有一大杯还没动的白开水,云黎左手握住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几乎灌完一整杯水,她的心才稍稍平复一些。
不多时,夏姨来询问,要不要给她准备房间。
微信上思清发了几张照片,说沈兆书这个人真的等得很执着,估计今天要是等不到,明天还会再来。
云黎很快抉择,她让夏姨给她准备港港旁边的房间。
她现在,暂时,不想让自己的大脑更加混乱。
中午云黎在房间睡了一觉。
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手机上倒没再接到任何电话或者收到什么消息,房间里异常安静。
她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在二楼,和李秉初住的地方不在同一栋。
外面有个大阳台,能看到前面院子里的铃兰花。
云黎起来后,她的思绪终于平静一些,她站在窗户前,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李秉初所有的相处。
其实细算起来时间并不长,甚至才一个来月。
她也没有特别表现出什么
格外优秀的,出众的,能够吸引人的。
这么短的时间,于是他就喜欢她了吗
从哪一刻开始的呢
云黎在处理以往这类的事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哪怕是面对她有好感的沈兆书,她也自认为她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做出正确果断的选择。
李秉初是在完完全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人,她不能够说是接受什么或者说拒绝什么,这对她来说都太奇怪。
并且她知道,李秉初所做的事,是正如他的性格一样,沉默,无声,但每一件都沉甸甸的落在了实处。
下午夏姨给她送了套新的换洗衣物,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如果不想下去,夏姨说,她给她端到房间来吃。
云黎知道,这肯定是李秉初的意思。
她晚上没什么胃口,不大想吃东西,就说不用麻烦,找夏姨要了两个小蛋糕。
这件事云黎想不明白,她干脆也就不想了。
她点开之前李秉初发给她的那张合同的照片。
有了这初步的动作,云黎心里隐约有了底,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在这件事情上,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目标。
晚上九点多,云黎睡不着,出来阳台吹风。
上一次在李家老宅住,她就很喜欢这里的夜景,因为在半山腰,周围植被丰富,一到夜晚温度比山下低,也更加安静。
站在阳台上,只能听见风吹来的声音。
云黎深吸一口气,深觉这里空气也很不错。
来过这里都会喜欢这里,云黎确实好几年前就喜欢这座宅子了,当时港港还笑着和她开玩笑,她说反正她们家人丁不旺盛,常年没两个人来住,云黎她要是喜欢,直接送她一栋都行。
不过是她开玩笑的话。
云黎目光往下走,她突然看到,前面院子里,李秉初正在浇花。
他脚边放着个小木桶,桶里装了一半水,他手上拿着木勺,勺身倾斜,水流缓慢的落在土壤上。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打理这片铃兰的用心程度,足够令她佩服,此时云黎忍不住盯着他的背影看,看他一路浇水下去,动作缓慢细心,每浇完一勺,他会确认是否到位,再继续下一步。
今晚的月光稍亮,是亮堂的白色,照出来天然的光线。
他的气息也完全沉在这月光中。
幽深,静谧。
云黎不自觉盯着时,忘了收敛自己的视线,李秉初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转头朝后面看了过来。
一刹那间,精准捕捉到云黎的视线。
云黎愣住。
李秉初放下手里的勺子,从口袋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
伤口换药了吗
云黎看到手机屏幕上他发来的消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
疼痛感随着时间的消逝已经减弱许多,只是纱布包得又紧又厚,她连握手都不太方便。
并且说实话
她不太会自己换药,因为总不忍心自己对自己下手。
医生说一天一到两次,那不用那么勤也应该没关系。
李秉初下来。
他说了不打扰她,但没说不能让她来打扰他。
他去大厅拿医药箱。
可能是平静了一下午之后她心绪平缓很多,云黎于是下楼。
走过连廊,李秉初打开院内的灯,暗黄色的灯光,照得并不会太亮堂,却给空气无意识弥漫了一股暧昧的气息。
他打开医药箱,示意云黎坐下。
李秉初认真做事时表情就会严肃,他压着眼里漆黑的目光,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始终毫无波澜。
他先拆开她手上的纱布。
手上有这么大一个伤口在,稍微一动,难免会有出血,里面的血液浸湿了快半张纱布,看得令人咋舌。
云黎皱眉,小小的吸了口凉气。
李秉初没说话,动作却更轻。
从车上看他消毒的手法,能知道他肯定学过一点,换药也是,他十分娴熟。
云黎于是稍微放心下来。
“晚上没吃饭”李秉初给她伤口消毒,低声问了句。
“我不饿。”云黎装作镇定的回答“夏姨给了我两个小蛋糕。”
她说不饿时,李秉初抬眼看了过来。
他目光顿了半秒,很快又低垂下视线,像要从她刚刚的话分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管是真是假,李秉初都没有再问下去。
空气里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这样近的距离已经属于社交中的亲密距离,云黎别扭的挪开视线,尽量不去看向他。
她看着李秉初消毒完两边,覆盖上纱布重新包扎,最后收尾,她一秒都不多停留的把手往回收
“别动。”李秉初握住她手腕,声音沉了下,瞬间严肃的语气,云黎僵住,手不敢再动。
“还没打结。”李秉初解释。
他掌心温热,手指却带着凉意,指腹按在她手腕,压得她皮肤上青色的血管都更加明显,她心也猛地一颤。
李秉初最后打了个结,随即松开她的手。
“谢谢小”
“小叔”这两个字已经到了云黎嘴边,她尴尬的停住,转口小声说“谢谢。”
“手还是少用力,不然伤口好得慢。”李秉初点头应了声,嘱咐她时,把换下来的东西都装进了垃圾袋里,他打结装了两层,然后才放到一边。
李秉初起身继续去浇花。
他已经浇了大半,还剩一小片。
为了缓解尴尬,云黎主动问“铃兰花期短,它为什么到现在还开着”
上次她来这里,李秉初就说花期快到了,中间也过去那么久,她本来以为,他发朋友圈那时候,就已经花期结束了。
比她所以为的花期要长了不少。
李秉初浇完最后一勺,把勺子放回原位,他看向云黎,低声说“你还没亲眼见过。”
“我养着花期,希望你能多看见几次。”
他如此坦荡,语气诚恳,简直令云黎始料未及。
她心倏地漏跳一拍,定在原地。
李秉初注意到她的反应,他眉眼压了压,问“我让你紧张了”
他自觉自己刚才并没有很严肃。
不是紧张。
这和之前害怕恐惧的感觉不同,云黎说不上来。
“抱歉。”李秉初低声,他平淡的移开目光。
他有什么好说抱歉的
云黎不明白。
“是我没能控制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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