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祁聿风写着字的笔一顿,掀起了眼皮。

    他那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路听。路听面色苍白,但抓着玻璃窗框的手指却死死压紧,一点儿也不肯松掉。

    半晌,祁聿风问道“你在演戏”

    路听摇着脑袋,头发左一晃右一晃的,“哥,我们能、谈谈吗”

    “我,我被欺负了,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想要一个能帮一把我的人,我”

    祁聿风“许林”

    “开车”

    “哥”

    “放手”

    “”

    眼见上班的点到了,祁氏总部大厦的门口车来车往,员工们都在往这边伸头看热闹。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祁聿风转过头去,闭了闭眼,声音里夹杂着嘲讽一字一句道,

    “路听。你听好了,当初要走的人是你,我随了你的意”

    “为此事我被我父母训斥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你却又回来求我想要祁氏的庇护;”

    “你是觉得祁家很廉价是可以随地大小便的公厕吗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就是块垃圾,任人怎么作践都可以”

    “我”

    路听瞬间面红耳赤,虽然祁聿风没提“包养”二字,但他听着就感觉脸上像着火似的。

    火辣辣。

    祁聿风“你要是想作践自己,可以但,别扯上祁家”

    祁聿风一点儿都不给他脸,说罢,便让助理开车。他还让旁边的安保把路听给拉走。路听被保安架着胳膊,扑腾了两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祁聿风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让许助理去查一下路听最近究竟又在干什么,让许特助不要再只查出小路先生进组演戏这么几行字了许助理兢兢业业去重新查,祁聿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吐了口气,扯了一下领带,转头望向落地窗。

    落地窗外,高楼之下,路听依旧站在门卫处。那烈日那样灼烤着大地,他就那么小小身板站在那里,小小一只。好像一棵脆弱的草,风一吹,就能给吹散了。

    很快,许特助便调查回来。推开门那一瞬间,许助理脸上罕见露出慌乱的神色。

    “老板”许助理呈递过去一份报告,

    “祁小公子,出事了”

    祁聿风接过报告,几下翻看。

    瞠目。

    “”

    “心脏病”

    许助理已经想好辞职报告了,连炒鱿鱼后回家哪个旮旯里种地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咽了下唾沫,很缓慢,一字一句道,

    “还有,小路先生他”

    “在楼下,晕倒了”

    小冬风吹剧组今天的氛围都很压抑。

    男主角没来,据说是跟导演因为片酬闹情绪了。

    艺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纯素人纯萌新的小细胞,居然敢跟陈导耍如此大的牌陈导不好惹,他们经纪人昨天争取片酬时也很疲惫。

    然而知道真相的陈青平也很生气,他生气路听居然就这么不来了,就这么不来了昨天那些话就那点儿打击他真是一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

    陈青平正烦躁,忽然就手机就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祁总”,脸色愣了愣。

    他这才回忆起祁聿风曾经警告过他不要欺负新人,投资爸爸比天大,陈青平这才不情不愿先检讨了一下自己,不该对那个小新人小路听那么凶。

    他转身,接起了电话。

    祁聿风依旧是那个不爱先开口的人,两个人对着电话沉默了半天,导演居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突然,祁聿风开口说道,

    “你知道路听是我的亲妹妹的丈夫吗”

    “”

    亲妹妹的丈夫,

    妹夫。

    陈青平悬着的心,终于。

    炸了

    导演也请了假,直接往陆军医院奔去。

    他也不知道那是妹夫啊导演感觉自己要死了。陈青平到了医院院长办公室,推开门,发现一屋子都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心脏病专家。

    满屋行走的参考文献,正围着祁聿风,严肃谈论。

    陈青平还在那一群人之中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年轻女孩,年轻女孩长得很网红,陈导一拍脑门,认出那不是每天都在剧组等路听下班的绯闻女友嘛

    妹妹去世妹夫新找的对象,陈青平os祁聿风挺大度。

    女孩和祁聿风谈了好久的话,祁聿风垂眸听着,脸上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林心懿说完,鞠了个躬就离开。祁聿风抬了抬手,让许特助亲自去送送。

    那些专家也得出了统一方案,他们跟祁聿风一点头,拿上拍片和病历,有序离开院长办公室,往小孩的病房走。

    门开门关,就剩下了祁聿风和陈青平两个人。

    陈青平故作关心,问小孩怎么样了。

    祁聿风勾勾手“你过来。”

    “”

    哐当

    祁聿风突然给了陈青平一拳。

    祁聿风带着陈青平一起去看祁川,顺道去看了眼送到普通病房的路听。路听就是普通发烧,饿到昏迷。陈青平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躺在病床上挂点滴的路听,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犟啊

    他是祁家的妹夫那可是祁家那么大的一座靠山

    而这个便宜妹夫,居然,不要

    陈青平静了静,他看了眼双手插兜的祁聿风,问“那怎么着,要我给他介绍个人”

    跟祁家闹翻,那就等同于找不到更好的了。想要跟祁家那个水平,想想也只有让祁聿风包养。

    祁聿风又怎么可能包养男人别说男人,男色女色他都不近圈子里都知道,祁聿风年三十岁,倒还是个处

    陈青平说完,就感觉旁边凉飕飕,祁聿风正凉飕飕看他。祁聿风眼中罕见嫌恶,他转了一个身,不再看病房,

    “你什么时候也干、拉、皮、条了”

    “”

    陈青平急急忙忙跟上他的脚步,祁聿风这人脾气捉摸不定,真难伺候。

    “哎不是你不同意给他找个靠山”

    “那你干嘛打我”

    路听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袋点滴。

    陌生的天花板。

    转头,就看到了祁聿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支着胳膊,没睡。屋内没开灯,他的目光耐人寻味,很不好惹。

    路听昏迷了接近一整天,所以这一整天内发生的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不知道儿子已经被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全球顶尖心脏病专家围着会诊;也不知道林心懿已经把他给出卖了,甚至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收买。

    路听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那高额的医疗费,但他身子还虚着,他艰难爬起身,抻着细瘦的胳膊,胸口前那两颗衬衣纽扣就这么给扯裂了。

    他以前真的很会很会勾引人,祁舒尔被他娇柔妩媚的模样迷的神魂颠倒,每每晚上为了取悦妻子,他总是会含着泪,颔首宽衣,故扮娇弱柔情。

    眼前的大舅哥他睡过,他知道他会脾气爆烈。路听突然伸出手,轻轻去扯祁聿风熨烫笔挺的西装袖子。祁聿风也没睡,就这么看着路听明知他清醒但仍旧当着他的面搔首弄姿。

    祁聿风想,他这个妹夫,可真了不得啊脸皮比城墙还厚小孩生病了什么都不说抛弃尊严来求亡妻的哥哥包养了不得了不得

    路听扯着祁聿风的袖子,摇啊摇,眼眶里逐渐蓄满了泪花,他红着了鼻尖尖,人中处也晕上了绯色,咬了咬唇瓣,音色里杂糅上了浓浓的软哭腔,

    “哥”

    “我已经、没地方住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借住在,您的公司里啊”

    “”

    “不能”祁聿风皮笑肉不笑,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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