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容不知她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只是觉得她好似一扫先前的寂寥安静,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她认识这位慧公主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带她去见什么人。她只能暗暗猜测,想必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慧公主走后,张婉容本想去看望一番那位徐将军,可才下了地就被宫女拦住了。"夫人不可,公主有吩咐,让您好好躺着养伤。"
细柳等人也受了伤,如今正在养伤,所以她身边是新调来的宫女。年纪不大,唇红齿白的模样,瞧着格外惹人喜爱。
张婉容也不欲为难她,只是道∶"那位徐将军,他如今怎样了?"
小宫女年纪不大,嘴也不严,听她问,便如话篓子一般往外倒∶"章御医说死不了,拔了箭,开了药就不管了。听说今儿徐将军又烧了起来,随行的御医去了好几个,却个个觉得为难,不知道方子要怎么.…..."
张婉容觉得有几分好笑,看慧公主的样子,两人似平有过节.因而常为慧公主诊脉的育御医也不待见他。但随即又担忧起来∶"可别真的出什么事……."
"夫人放心好了。"小宫女道∶"章御医说徐将军命硬,挺过去就好。"
他们似乎都没有当回事。
张婉容这样想着,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位徐将军,可是得罪过慧公主?"
小宫女"啊"了一声,一脸茫然∶"没有吧。"或是觉得这样肯定的回答有些不妥,,干是又补充一句,"我进宫不久,并不清楚从前的事。"
虽说慧公主不让她前去探视徐空月,但张婉容仍旧找了机会,支开小宫女,独自一人去了徐空月的住所。他身为辅国大将军,所住之处并不比慧公主的住所低一等。
张婉容原本想着,慧公主那边的人那样不在乎,想来这位徐将军的伤应该不重,谁知来了这里才发现,徐空月身边的副将谋士等人都聚集在这里。
她过来时,那一群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诡异地几平让她想夺门而逃。
但这毕竟是在行宫,张婉容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她朝那些人行了一礼,而后问道;"徐将军的伤怎么样了?"
有一三十岁上下的中年谋士越众而出,回了一礼后,道∶"多谢张夫人关心,我们将军……."他回头望了一眼,面色有些沉痛,"不太好。"
张婉容吓了一跳,"怎么会不太好?"
另有一大大咧咧阊将模样的人立马接话道∶"姓章的御医根本不管我们将军死活……."话未说完便被先前的谋士制止上了。
他复又对张婉容笑着道∶"我们将军体质特殊,章御医或许正是因此,才不便出手。"他当然不会告诉张婉容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只是继续笑着道∶"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心,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找来大夫。"
行伍出身的人,没有谁是不会受伤的。徐空月在与北魏打仗时,曾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可他仍是撑了过来。他就不信,区区箭伤还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张婉容出自医药世家,虽然学艺不精.但对干刀伤之类的伤口还是有几.分见解的。优豫再三她
还是开口道∶"我略懂一些医术,不知可否让我入内看一看徐将军?"
几人正愁一时之间大夫不能赶到,听到张婉容这样说,倒是颇有些心动。旁人或许真的担心她学艺不精,但几人跟在徐空月身边,对她的身份再清楚不过了,倘若说别的病症她确实有些学艺不精,但对于刀伤箭伤,她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婉容身份特殊,倘若将军知晓了,恐怕会有诸多顾虑。
只有谋士卫英纵当机立断,拱手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推开门,伤药的苦涩之味顿时盈满鼻端。张婉容不自觉微微皱着眉,"窗户怎么还关着?"
卫英纵等人跟在她身后进了屋,瞧见紧闭的窗户,答道∶"昨夜有些风大,下人便将门窗都关着了,想来是怕将军受凉,伤上加病。"
他说得不无道理,但长时间紧闭门窗,空气不流通,反倒对病人身体不利。张婉容也知道这些人大概是行伍出身,粗心惯了,并不懂这些,于是叹息一声,先是将窗户打开通风,而后又让人去备水,为徐将军擦洗一番。
卫英纵与其余几人便看着她支使下人做事,心中想得皆是,果然还是女人懂得如果照料人。等到都收拾妥帖了,张婉容才上前为徐空月把脉。
男女有别,她又是已婚之身,便以一张帕子覆在徐空月的手腕上,隔着诊脉。脉象浮弱而涩,但总体稍显平稳,并无凶险之症,的确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可她观徐空月面容,却是满面忧心,眉头不展,整个人坠入梦境之中,不可脱离的模样。
她心中有了一些猜想,于是便收了手,正要起身,原本紧闭双眼躺着的徐空月却一把拉住如她的手,随后喊了一声∶"皎皎!"众人皆以为他清醒了过来,急忙上前查看。但他双眼仍然紧闭着,似乎仍困在梦里。只是手还紧紧攥着张婉容的手腕,不管张婉容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掉。
卫英纵等人倍感尴尬,急忙上前就要将他拉开。
可他手劲很大,不管他们如何使劲扮,都难以掰开。最后还是紧蹙着眉心的张婉容制止上了他们,她微微俯低了身子,放缓了声音,柔柔道∶"将军,我不是您的皎皎,还请您放开手。"
睡梦中的徐空月像是听到了,于是缓缓松开了手。
可他眉心依旧日紧蹙着,像是仍然陷在什么痛苦难过的事中。
张婉容本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可瞧见他这幅模样,仍是多了几分好奇。她不由得看向卫英纵等人,希望有人能对此说几句。可几人不管是谁接触到她的目光,都立马移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们避之不及。
张婉容见状,也不由得歇了满心的好奇,只走到一旁,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开了一副方子,交给他们,叮嘱道∶"待徐将军醒来,将此药方上的药加三碗水,煎服即可。"想到他们都不是惯于照料人的人,于是又提笔写下几行禁忌,又再三叮嘱。
众人得了她的人情,自然干恩万谢将人亲自送至门口。
张婉容觉得他们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感谢中又夹杂着些许忌惮,想让她早些离开院子似的。她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用开,结果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慧公主站在荷塘的一侧,正遥遥望向这里。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慧公主低敛了目光,后退一步,而后招呼都不打一声,转身走了。
张婉容觉得有些奇怪,可她并非多事之人,既然慧公主当做没有看到,她便也当做自己不曾看到她。
院子内,向以宇挠了挠头,为难道∶"这张夫人…….人还挺好的。"
卫英纵看他一眼,他立马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想,他又没有说错什么,于是梗着脖子与卫英纵对视∶"我有说错吗?明明是你派人去追杀的她,结果她居然不计前嫌,还来为蒋军诊脉……."
话还未说完便被卫英纵打断∶"难道不是将军救她在先?"
"也是啊。"向以宇摸了摸额头,随即又道∶"可将军为什么要救她?我们不是要杀她吗?"
这次卫英纵便没有说话了。但其实不难猜到,当时张婉容与慧公主在一起,将军对慧公主总是处处留情,谁知他不会因为慧公主,又处处保护张婉容?
他不自觉扭头看了一眼院门,只是这次错失了除掉张婉容的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其实经此一事,他多对张婉容难免也多了两分好感,可是一想到陆知章,再多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陆知章贪污赈灾款项,对他们这种在战场上杀敌,以求保护老百姓的将士来说,他这种行为无异于推涛作浪、雪上加霜。但他却知道,陆知章贪污掉的那些款项,通通运往了西北,以作军资。
大庆与北魏纷争不断,这些年更是情况加剧。然而朝中以主和派为首的那帮人,根本不想与北魏开战。只因先帝坚持,又有南嘉长公主在朝中处处周旋,这才避免了军中物资不足的困境。
然而南嘉长公主殁了之后,西北军处处受刁难。哪怕徐空月拿着永定帝的圣旨,户部那群人照样能哭穷。
可没有银子就打不了仗,徐空月干方百计从朝中弄来的银子根本不够用,无奈之下,他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陆知章便是在那个时候带着几万两银子出现的。谁也不知道他的银子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但他一来,确实解决了西北军的燃眉之急,令徐空月统帅的西北军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能从北魏的手上将三城连夺回来。
因此,即便对清源的百姓来说,陆知章不是什么好官,可对西北军、对西北的百姓来说,陆知章的存在便是他们衣食无虑的最基本保障。谁不知道含赈灾的款银是天大的罪行,可倘若西军没有
了陆知章的背后支撑,那么西北的防线就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届时战火重燃,整个大庆都将民不聊生。
因此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他们都要守住陆知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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