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原本已经准备动身去京城了, 但是收到李君屹的信后,便将行程往后推迟了两天,而后带着信亲自去找孟清云和沈清月。
孟清云此时已经回到了军营, 因为有洛杨在江凌游那里为沈清月和绿竹试毒, 栀素也在那里照顾着沈清月,沈清月便劝他回军营忙自己的事情了。
孟清云留了些人在那里保护他们,便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将穆宁叫到了跟前, 与她单独说话。
“上次你救清月一事,我一直想好好感谢你,先前说想封你做偏将, 你觉得怎么样”
穆宁支吾道“孟将军, 你知道属下的身份的,这偏将属下怕是做不来”
“做不做偏将,跟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孟清云一脸认真道, “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我又不是没听说过, 你有勇有谋, 又善良忠心,这偏将, 你做的来”
穆宁犹豫再三, 还是拒绝了“多谢孟将军抬爱, 只是论及能力, 军营中比属下厉害的人有很多,而属下既无军功傍身,有无多少学识,不过是因为保护了沈姑娘才得了将军的青睐,若是因此成为偏将, 未免对其他将士太不公平了些,还请将军莫要再有这样的想法”
孟清云见她不愿意做偏将,也不好强求,可这份大恩,他总要替妹妹报答“你既志不在升官,那我便给你酬劳作为答谢。钱这东西虽然俗了些,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这你总不能拒绝吧”
“将军真的不用如此客气的,属下孤身一人,钱财对于属下来说,并无多少用处”
孟清云性直口快道“怎的没用,这娶妻生子买宅子,不都得用钱吗”
穆宁一懵“那个属下不用”
“哦,”孟清云一拍大腿,“我又忘了你是女子的身份了”
穆宁也没在意,恭敬道“其实属下之所以保护沈姑娘,一则是因为当初将军将沈姑娘托付给我们三人护送回京,属下觉得保护沈姑娘是属下的责任。二则,属下以前也有一个妹妹,属下看到沈姑娘,就想起了属下自己的妹妹,当年属下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如今能护得住沈姑娘,也算是一种慰藉。将军大可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必再提什么报偿的事情了”
“那好吧”孟清云见她既不愿升官又不愿发财,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报答她,只得先作罢。
“孟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孟清云摆摆手“去吧。”
穆宁抱拳行了礼,转身往营帐外走去。
孟清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日在院中,沈清月同他说过的话。
她说“只可惜我不是男子,若我是男子,这么好的姑娘我一定将她娶回家,好生疼爱”
“那个以身相许”孟清云忽然脱口而出。
一只脚已经踏出营帐的穆宁堪堪顿在了原地,僵硬地转过身来,错愕地看向孟清云“将军,你方才说什么”
孟清云面色一赧他怎的将这话给说出来了
“那个是清月说的,不是我说的”
穆宁更是惊讶“沈姑娘要以身相许这怎么可以呢,我与沈姑娘可都是”
孟清云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自然不能对你以身相许的”
穆宁困惑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孟清云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虎脸通红“你瞅瞅,本将军咋样”
穆宁“啊”
苏御来的时候,便见一个身量不大的小士兵,红着一张脸从孟清云的军帐中跑了出来。
一进军帐,又见孟清云也从脸红到了脖子,苏御笑道“瞧你这脸红脖子粗的,跟你的士兵吵架了”
孟清云面色极其不自然道“吵什么架吵架,没有的事”
苏御劝他“你啊,脾气收敛一点,别整天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唉”孟清云也不好意思跟他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便依着他的想法,默认了。“世子今日怎的过来了你不是要去京城吗怎的还没走”
“本来要走的,忽然收到了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信,“李君屹写来的。”
孟清云脸色一拉“他写了什么莫不是还在惦记我妹妹”
苏御一笑“确实写得是关于咱妹妹的事情”
孟清云瞪了他一眼,再次严肃地纠正他“我妹妹”
苏御将信递给了他“你看过这封信就知道了,到底是你妹妹还是咱妹妹”
孟清云狐疑地将信接了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而后他的表情从疑虑转为震惊,在信末之余变成暴怒,胸膛剧烈起伏,大手将信砰得摔在案上,然后苏御听到了有史以来孟清云所积累的所有脏话
“这卑鄙无耻的老太婆,说得什么胡话”
“我母亲温婉良善,怎的是她那种老妖虫的女儿”
“三番两次害我妹妹,老毒妇还想认回我妹妹做她的春秋大美梦”
“还想动我母亲的坟冢,老天怎的不降一道雷劈了她”
苏御由着他破口大骂了一会儿,在他词穷之际,才敢略作安抚“孟兄,你冷静些,这信上若说的是真的,你再骂也没有用。”
孟清云双目睚眦“当然是假的,那老妖婆指不定又憋着什么腌臜心思我才不上这个当”
“若是圣上真的下了昭示,恢复了你母亲的身份,这件事恐怕也假不了。”苏御分析道,“如李兄在这信上所说,有三件事你需得考虑一下,一是清月身上的毒究竟有没有办法解,若是没有办法,是否要回京城接受太医院的医治二是皇家现在认了你母亲的身份,要将你母亲的坟冢迁回京城去,你当如何三是那块玉佩,既然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你要不要拿回来”
孟清云强按着满腔的怒火,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清月身上的毒已经有人在医治了,不必回京城。不管那老妖婆是真心还是假意想医治清月,我都不会给她机会接近清月。至于我母亲的坟冢,岂是她想动就能动的”
苏御想了想,劝道“孟兄,旁的事情暂且不说,不过迁移坟冢一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孟清云铁青着脸色问“怎么说”
苏御分析道“沈大人负了你的母亲,你难道愿意你母亲待在沈家的陵墓中此番太后想将你母亲的坟冢迁回京城,大抵会在皇陵附近单独给你母亲建一座公主陵,如此你母亲也能脱离沈家,得一方清净,我觉得这件事情倒没什么好计较的”
孟清云沉思许久,显然将这番话听了进去,道“就算是母亲真的要去京城,我也该去送母亲最后一程”
他去青川,送走母亲,顺便帮清月将玉佩拿回来。
苏御见孟清云稍稍冷静了一些,便又问道“那这些事情,你要不要和清月商量一下”
孟清云摇摇头“暂时先不告诉清月了,免得她又因为这些事情烦心,还是让她留在这里专心医治自己的身体要紧”
江凌游已经着手准备炼制“七心丸”的事情,找来许多毒虫和毒草,七七组合成不同的药丸,大概需要耗费两三天的功夫。
沈清月趁这个时间,回了一趟许州城,想着回去看看薛崇枫和桑末。绿竹和洛杨则留在了江凌游这里,等待着第一次试毒。
大夫给桑末开了膏药,桑末如今也知道爱美了,每天糊着膏药哄云苗玩。
薛崇枫的药也换了,与以前的药不太一样。药效有些厉害,他喝了三天,身体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每天都要吐上几回。外敷的药也在用,只是因为疮面已经溃破,所以每次敷上药之后,总要疼上许久
她回来的时候,管家说薛崇枫正在敷药。
他不知她今日回来,沈清月走到他房门前时,听见他压抑不住的痛吟声。
门外的沈清月听着很是心疼,可又没有什么办法能替他减轻些痛苦。她不敢进去,怕他看到自己后不敢在自己面前喊痛,亦是没有勇气看他承受这样的痛楚
等到里面声音平息,沈清月听见收拾东西的声音,才敢敲门“薛公子”
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打开,是薛崇枫亲自过来开的门,给他换药的那个小厮正收拾这桌上的绵布和药罐,那些用来擦拭疮面的棉布上沾着点点血迹
“沈姑娘,你回来了。”薛崇枫痛得脸色煞白,双唇也没了血色,可却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沈清月便也装作不知道他其实很疼,只是低声道“嗯,回来看看你和桑末”
虽然她在后面加了桑末的名字,但是薛崇枫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很开心,敷药的地方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虽说也来过许州,但还没怎么好好逛过呢。”
“你身体可还撑得住”
“放心,大夫也让我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好,那我叫着桑末一起”
桑末一听要出去玩,自然乐不可支,抱着云苗,叫上奶娘一起,便跟着沈清月出了门。
他们去了许州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市,勾栏瓦舍、茶馆酒肆一应俱全,沿街还有小摊贩叫卖各种小食点心,衣服首饰,琳琅满目。
桑末觉得十分新鲜好奇,将云苗交给了奶娘抱着,自己拽着栀素这边瞧瞧,那边看看。
沈清月和薛崇枫走的慢,不一会儿便与栀素和桑末拉开了些距离。
奶娘抱着云苗跟在他们身后,不止一次被热情招呼的小摊主认作是一家三口,初时薛崇枫还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同他们解释两句,后来见沈清月每次都只是一笑而过,自己便也干脆不解释了,心里却因为这样的错认而暗暗欢喜
在这般繁嚷且有些拥挤的街市上,沈清月没想到会遇到姜汀若,苏御的世子妃。
先前在衡阳王府时,听闻她一直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如今在街市上遇到,她依旧娇美的模样,与街市的百姓显得格格不入。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目光先后落在她和薛崇枫的身上,而后又看到了他们身边抱着孩子的奶娘。
沈清月眉头稍皱,有些担心对方会怀疑孩子的身份。
先前苏御将孩子托付给她的时候,叮嘱过她不要让旁人知道孩子是他的。
“沈姑娘,好巧啊。”姜汀若走了过来,娇笑着同她打了招呼。
沈清月简单行了个礼“世子妃,好巧。”
“这位公子是”姜汀若看了一眼薛崇枫。
沈清月轻轻挽住薛崇枫胳膊,莞尔道“这是我的夫君,姓薛”
薛崇枫微微一愣,虽不晓得沈清月为何突然这么说,但察觉到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暗暗捏了他一下,便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谦逊道“在下薛崇枫,见过世子妃。”
“那这孩子”姜汀若瞧着那孩子怎么着也有三个月大了,她上次在围林见沈清月,是在五六个月以前,怎的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果然问起了孩子,好在沈清月心中早有了准备,神情自然道“他叫薛云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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