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识以来, 莱昂和伊安, 其实只跳过一支舞。
十二岁那个夏日,主归日的草坪舞会,雪白的帐篷和丝带, 花香充盈肺腑。
年轻的神父牵一个打扮成匹诺曹的小男孩的手, 在乐队的伴奏下,迈着生硬的舞步。他们都不擅长交谊舞, 踩不准节拍却踩得准对方的脚,一不留神就要被绊倒。一支舞跳得惊心动魄,笑料横生。
弗莱尔的阳光和花海一年四季从不褪色,帕特农庄园的风中始终带着荡漾的海浪声。
莱昂的一句话, 就将伊安从浮华阴霾的帝都, 拉回到了那一颗碧蓝交织、明媚辽阔的星球。也是奇怪, 明明离开弗莱尔不过两个月,却好像已经阔别了一辈子。
“你后来就再没同我跳过舞了。”莱昂有些遗憾。
“因为你长大了。”伊安说。
自从莱昂十三岁觉醒后,伊安意识到这个男孩开始正式发育,便同他保持了严格分明的距离。
跳舞是绝对不再适合的事,平时也尽量不再有肢体接触。连私下相处时, 房间的门都从来不关上。莱昂绞尽脑汁想再溜到伊安那里过夜,却再也没有得逞。
想到这里,伊安才忽然回过神。好像到了帝都后, 两人又突然亲密了起来。这种亲昵是那么自然而然,润物无声,他竟然一时都没察觉。
“我理解你不想给人留下话柄。”莱昂及时地握紧了伊安试图抽离的手, “你放心,伊安。今晚,我全都安排好了。”
离紫水晶宫数百米的一个小偏厅里空无一人,只在柱子上点着几盏昏黄的灯。
莱昂牵着伊安的手,走了进来。长靴踏在光洁如镜的星晶石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客人们都在紫水晶大厅里,不会来这么偏的地方。”莱昂道,“如果有人走近了,我会发觉的。你放心,我也才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呢。”
青年朝神父挑眉一笑,眼角眉梢光芒流转,说不出地俏皮。
伊安心底最后一丝忐忑消散做了云烟。
两名机械侍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一名抱着一架大提琴,一名背着手风琴,煞有介事。
莱昂华服笔挺,披风斜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向伊安伸了出来。这姿势说不出地风度翩翩,令人心神向往。
柔和暧昧的光影之下,青年眉宇俊朗,鼻梁挺直如高高的山峰,脸部轮廓分明如削。纵使一脸青春逼人,这面相还是有些过于锋利肃煞,却又因为唇角挂着轻快的笑,让整张面孔霎时柔和了下来。
不再是那个顽皮的,穿着卡通衣服的小男孩,但依旧倔强不羁,刚烈如火。今日的莱昂宝刀出鞘,锋芒毕露,也将再也不用遮掩。
“亲爱的小老师,我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伊安一身雪白的长袍,目光自那只修长稳健的手,移到青年隆重华丽的礼服上。然后,他抬起手,开始解身上的袍子。
有那么片刻,莱昂的脑袋差点炸成一朵蘑菇云,说话都哆嗦了。
“伊伊安”
伊安将外袍丢在墙边一张椅子里,只穿着里面的衬衫和西裤,笑得有些腼腆“穿着这么严肃的法袍和你跳舞,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不能更好了。”莱昂喉结艰难地滑了一下,目光难以自持地流连在神父因总是穿着长袍大褂,而极难见天日的纤细腰肢上。
伊安身材消瘦却十分匀称,穿着黑色西裤的双腿修长笔直。他站姿笔挺,如一株亭亭碧树,全然没有普通男oga那种由内散发的妩媚。
莱昂的耳中同时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和喑哑的声音“你根本就不需要华服,伊安。你的气质和光芒,就是你最好的装饰。”
“某人做了伯爵后,嘴巴比过去要甜很多了呢。”伊安笑着,将手放在莱昂的手掌里,意外地被掌心的热度小小地烫了一下。
莱昂伸臂一捞,搂住了他朝思暮想的腰肢,将那具轻柔的身躯揽进了怀里。
太亲密了。伊安心想。他们的胸膛贴在了一起,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
手风琴率先拉响舒缓的音符,几个节拍后,大提琴低缓悠扬的弦乐加入了进去。午夜华尔兹浪漫到令人伤感的旋律在空旷的小偏厅里流泻开来。
莱昂率先迈出了脚步,伊安朝后退了一步,随即被他带着,坠落进了华尔兹的旋律之中。
这一次,他们舞步无与伦比地流畅,脚尖再也不会打架。
滑步、旋转、侧步莱昂作为领舞人,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掌控着伊安,手臂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搂在怀中。
转圈的时候,伊安觉得自己脚尖已离了地面,几乎被莱昂抱着飞起来。
乐曲如一条温暖的河流,缓缓流淌。年轻的伯爵和他心爱的小神父相拥着,在波澜之中徜徉。
两张面孔距离不到一寸,每到旋转时,彼此脸上光影晃动,面容亦幻亦真,双目中的碎光如流星掠过灵魂的夜空。
青年身上的aha信息素如磅礴的海啸吞没了一座名为伊安的孤岛。
那麻痹的感觉寸寸地自身体里蔓延,顺着脊柱流窜,汇聚到被紧搂着的腰部,又滑落到尾椎,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打响了火花。
无法诉诸于语言的情愫,像石头缝里发出了芽,拉出一条细长的蔓藤,将两人缠绕在了一起。
一个圈接着一个圈旋转,伊安很快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被青年的手臂禁锢着,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在晃动的光线里闭上了眼。
一股气息靠近。
莱昂低头,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了伊安微凉的额角,手掌按在他的后背,将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抱在了一起。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臂弯中的身躯在克制不住的颤抖,不是出于惊恐,而是出于难以自持的情动。
戴着戒律戒的手被紧握着,于是那一股oga信息素从关不严的窗户里飘了出来。馥郁、温暖、甜腻而浓稠,如弗莱尔繁花似锦的晚春之夜,让人愿意沉溺其中,一睡不醒。
“伊安,”莱昂忽然说,“今天在空间场里,被我用机甲带着飞的时候,是不是很难受”
“确实有一点。”伊安道,“不过你当时正在战斗,情有可原。”
“那就好。”莱昂说着,停下了舞步,“因为,我想带你去看看我最喜欢的帝都的景色。”
胸前的阿修罗弹开,变形一架四米多高的重型轻甲,将相拥着的两人一兜,冲出了小偏厅。
它紧接着张开双翼,化作一只巨大的机甲鹰,沿着皇宫的大草坪一个俯冲,朝着山下灯火辉煌的帝都飞去。
菲利克斯回到自己的寝室时,就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巨鸟自皇宫飞向远方,身影如鬼魅。
他不禁想到,在神话传说里,鹰是罪人灵魂的捕食者。他会用利爪和喙凿开罪人的头,将他的灵魂从大脑里面叼出来吃掉。
失去灵魂的人不会死,却成了一个活死人,日复一日机械地生活,直到身躯腐朽的一天。
“亲爱的。”艾瑞斯皇后担忧地唤他,“你还好吗哈桑医生来了。”
皇家首席御医带着他的助理,通过了皇帝寝宫的层层生物安检,走进了寝室套房里。
菲利克斯已换了一身居家衣,坐在高背沙发里,喝着皇后亲手喂的蜂蜜牛乳。离开了宴会,皇帝不用强撑着,整个人呈半瘫状,对外界的刺激十分麻木。
哈桑听了侍从官描述的症状,有条不紊地为皇帝做检查。他是皇帝频繁更换御医后,最后留用的医生,至今在任快一年了。
皇帝并不好伺候。疾病本来就让人性格暴躁,更何况菲利克斯从来都同“好脾气”没有缘分。
不过随着病情加重,皇帝已渐渐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哈桑隐隐觉得,皇室成员们反而更喜欢这个状态下的皇帝。
当把持着权利的人突然丧失了行动力,沦落成为了亲属儿女的傀儡,他该多么悲愤和恐惧。
“您今天过于劳累,让药效提前失效了,还让您进入了疲怠期。”哈桑检查完毕,“您今天的剂量已经抵达上限。我建议您还是尽量少注射药物,缩短见公众的时间”
皇帝虽然不方便动自己的身躯和面部肌肉,却以眼睛向哈桑发射来一道凌厉如刀锋的目光。
“让我做一个皇帝,而你去做好一个医生。”
如果病情继续发展下去。短则两三年,快则一年,菲利克斯四世将会连眼珠的肌肉都无法调动。
每当人类治愈了一个顽疾后,就又会有一个顽疾诞生,为死神效劳,收割人命。
科尔曼皇室并没有什么特别致命的遗传病,但是菲利克斯四世在两年前被确证了肌肉神经坏死症。这是一种罕见的变异病,人体全身各处的肌肉神经自发坏死,发病状态酷似渐冻症。只是渐冻症已被治愈,可皇帝的病,却依旧还是医学上的难题。
菲利克斯的病情进展很快,哈桑不断给他加大增强肌肉神经活性的药剂,但是药效越来越短。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菲利克斯以极缓慢,略微大舌头的声音说着,“但是以我的年纪,死于这样的疾病,是我不能接受的结局。”
菲利克斯如果没有生病,保养得当,差不多还可以再活五六十年。哈桑不难理解他的不甘心。
拉斐尔走进了寝室里,亲吻了母亲,接过了皇后手里的碗,给父亲喂食。
艾瑞斯皇后知道他们父子有话和医生交谈,起身告辞。
“路易斯没有为难你”皇帝问。
“他所能说的,不外乎那些话,您知道的。”拉斐尔笑了笑,“您对莱昂真大方,他很嫉妒。威尔曼可是一块好地方。”
“你们都看到了。”皇帝目光涣散,陷入回忆,“那个孩子,多么地完美和强大。还那么年轻,只有二十岁。他是科尔曼家族这棵残败的老树上,结出来的一颗完美的果实。他甚至连容貌,都同先祖布莱德长得那么相似”
拉斐尔忍着嫉妒的酸楚“他确实无可挑剔,父亲。年轻健壮的aha,还是童子身,信息素没有和任何人融合过,长得又那么英俊。哈桑医生说过,他的身体和您的融洽度也是目前所有样本里最高的,是不是”
哈桑医生正在为皇帝注射营养剂,闻声朝皇太子欠身“是的,殿下。那位年轻人虽然是陛下的堂侄孙,血缘关系较远,但是生物电磁频率在同一个波幅区”
拉斐尔不耐烦听哈桑卖弄那些专业术语“莱昂今天还向我们证实了他无与伦比强健的体魄。他现在的体质等级有s了。样本里,没有谁比他更加优秀”
“他是再适合您不过的捐赠体了,父亲。恭喜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地把8点的更新赶出来了。
今天应该能二更。
放心,除了小神父外,没人能碰莱昂一根寒毛。
小疯狗为神父守身如玉,全身每个零部件都是神父专属的,只有神父才可以摸的。
现在能明白为啥太子对公爵一家这么热情,并且皇帝始终保他了
本章跳舞的时候bg是idnight atz,超级温柔好听,听了就像和帅哥跳舞,去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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