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儿?”屈雪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爱称”, 她说,“不好听。”
程归鸢笑道:“随口一叫,你不喜欢的话下次不喊了。怎么样, 过年有空吗?”
屈雪松:“没空。”
程归鸢:“你最近不是挺有空的吗?”屈雪松这么个大明星的档期安排还是很好拿的, 连私人行程都没有。
屈雪松:“有空休息,没空去你家。”
程归鸢靠在家里沙发里,给自己的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抻着, 懒洋洋地撒娇道:“来嘛,我爸妈都挺想见你的。”
“你爸妈?”
“对啊,”程归鸢扫了一眼她名为收拾客厅实则竖直了耳朵动不动往她这瞟的程妈妈,故意把声音提高,扬声道,“我妈巴不得你来呢。”
程妈妈懒得伪装, 看了过来。
程归鸢上回再次下定决心要追屈雪松回来时,就对程妈妈摊牌了,她这辈子非娶屈雪松不可。因为程爸爸和屈雪松关系好, 程妈妈不可避免还吃过对方的醋, 冷不丁前情敌即将变成女婿儿媳, 程妈妈整个人都蒙了。
不过她没多久就消化了这个事实, 她对程归鸢最大的要求就是早点稳定下来,不管男的女的结不结婚,总比她在外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浪好, 屈雪松虽然年纪上大了一些,但总体来说没有大得很夸张, 她和程爸爸也差了五六岁,屈雪松又是程爸爸朋友,多年的交情,人品这方面肯定信得过。
程妈妈今年这个年都过得开心了不少,三催四催程归鸢带屈雪松回来瞧瞧。她是见过屈雪松的,但是身为程总老婆的见,和身为婆婆的见,是不一样的。
程归鸢自己一通骚操作,不想跟她妈说,听不懂还好说,听懂了说不定要挨一顿呲,程妈妈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不着调的性子,常说不知道她像谁,从小到大数落她无数遍。幸好大学出了国,否则她在国内这么浪非得被念叨死不可。
“你告诉他们了?都……”屈雪松顿了顿,很轻地问,“是怎么说的?”
程归鸢堂堂正正,明明白白道:“我就说你是我未来老婆,让他们给我准备好聘礼。”
屈雪松:“……”
她禁不住弯了弯眼睛。
程归鸢好似看到了她的样子,勾唇,温柔道:“屈雪松。”
屈雪松被她忽然柔和的语气撩拨心弦,不由得以同样的语气回:“怎么了?”
程归鸢带上了一点娇态,不想让她妈看见,用手挡着自己的侧脸,声音压低:“过年来不来我家嘛?”
屈雪松说:“不去。”
程归鸢撇嘴。
屈雪松听她不回答,猜到她表情了,忍不住笑,柔声道:“我也要回家过年的。”
“噢。”程归鸢突然尴尬,“那个什么,我忘记了。”她满脑子勾搭屈雪松,把人家也有爸妈这事儿给忘了。但程归鸢是什么人啊,她立马变通道,“要不我跟你回家吧?”
屈雪松失笑,反问:“你觉得呢?”
程归鸢勾了下耳旁的长发:“我觉得很可以。”
屈雪松温温柔柔地说:“我觉得不可以。”
程归鸢鼻子出气:“哼。”
屈雪松轻笑一声,说:“乖。”
程归鸢“啊”的一声倒在沙发上,屈雪松听到响动,紧张问:“怎么了?”
程归鸢叹息说:“我感觉我又得到了灵魂的高-潮。”
屈雪松:“……”
程归鸢在沙发上滚了一圈,脸朝下,手圈在自己嘴唇边缘,用程妈妈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调戏地问:“屈雪松,你什么时候再让我真真切切地高-潮一次?”
屈雪松喉咙滚了滚,扶了下手边的墙壁。
程归鸢声音更轻,近乎气声:“或者,我让你也行。”
屈雪松把手机麦克风捂住,深呼吸。
程归鸢最后轻声说:“我想你,我和我的身体都想你。”
屈雪松那边安静了大概有十秒钟,匆匆说:“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忙了,有空再说。”
接着就挂了。
程归鸢一只手背盖住眼睛,在沙发笑得浑身发抖。
程妈妈看着她这样摇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程归鸢猛地停住笑,往厨房去,找她爸。程爸爸正在剁待会儿要包的饺子馅儿,吭哧吭哧,笃笃声不绝于耳。程归鸢拉开厨房门,嚷一声:“爸!”
程爸爸把手里的菜刀一停,擦了把脑门的汗,问:“怎么了?”
程归鸢反手把门带上,认真地问:“屈雪松她爸妈家在哪儿,你知道吗?”
程爸爸说:“你想干吗?”
程归鸢道:“我去找她啊。”
程爸爸问:“你去找她干什么?”
程归鸢答:“我去见她父母啊,她要是不让我见我就只见她一个人。”
程爸爸脸上绽出笑来,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程归鸢也跟着笑。
父女两个嘀嘀咕咕,程妈妈在外面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出来以后程归鸢神神秘秘上楼了,程妈妈进厨房打听消息,程爸爸拌好了馅儿,望着她一笑:“等着准备聘礼吧。”
程归鸢上楼把房门反锁,上网查去山东某市,某市再到某县的动车,毫不犹豫地下了订单。
二十九早上,林阅微和顾砚秋没有睡懒觉,早早地起来了。出门之前清点必要的东西,林阅微在门里,问站在后备箱旁的顾砚秋:“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拿了吗?”
“拿了。”
“给咱爸的新衣服呢?”
“在后座里。”
“你看一眼。”
“已经看第三遍了。”话虽如此,顾砚秋还是绕到后车门,打开,侧身,让林阅微能瞧见确实有个袋子。
“带回去的酒?”
“带了,也在后备箱里。”
“还有什么?你帮着我想想啊。”
“……”
顾砚秋给她套好围巾,将人从门里拉了出来:“带上你就好了,别的都是身外之物,就算漏了什么,到那边也能买的。”
“可是……”
“别可是了。”顾砚秋将林阅微要往后看的头扳正,压着她的肩膀推进了副驾驶座里。
两人去医院接了顾槐,本来顾槐邀请顾飞泉也一块儿过年的,但是顾飞泉说想去看守所看看他妈,而且他对除了顾砚秋以外的顾家人都没什么好感,顾槐也不勉强他。
顾槐的老家在燕宁东北部,距离燕宁开车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车程,顾砚秋给自己的司机放假过年,她和林阅微一人开一半路程。
先前顾砚秋已经跟林阅微说过了,她爷爷奶奶都是老师,一个教中学,一个教大学,算是半个书香门第,老人家都挺随和,让她不要紧张。
下午四点,顾砚秋将车轻车熟路地驶进了一个小区,这个小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楼房表面的墙壁斑驳,但是走在小区里很有生活气息,林阅微猜测可能是老人家喜欢热闹一点,所以一直住着。
林阅微和顾砚秋各自两手提着大包小包,跟在顾槐后面,拉开一扇楼道的铁门,吱呀一声,沉闷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楼道很整洁,但毕竟上了年头,弥漫着淡淡腐朽的味道。
林阅微小声问:“你爷爷奶奶住在几楼?”
“是咱爷爷奶奶。”顾砚秋先纠正她,再回答,“二楼,怎么了?”
林阅微点头:“二楼还好,我看这还要爬楼梯的,高了老人家腿脚不方便。”
顾砚秋轻笑:“他们身体还好。”
她突然用手背去探林阅微的脸颊,林阅微没躲,问:“怎么?”
顾砚秋说:“有点烫。”
林阅微哦了声,道:“可能闷的吧。”
顾砚秋扬了下眉,看破不说破。
二楼,拐两个角就到了,顾槐按了门铃,林阅微躲在顾砚秋后面,低下头。顾砚秋回头好笑地看她一眼,在外面大大方方,一见长辈就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这大概是晚辈天然的畏惧感,顾砚秋见林阅微父母也紧张,但是她习惯掩饰罢了。
门铃响了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谁啊?”
顾槐说:“是我。”
接着就是靠近的脚步声,顾砚秋余光看到林阅微瞬间站直了,抬头挺胸收腹,抿了抿唇,露出颊边若有若无的小酒窝。
顾砚秋手绕到身后,找到林阅微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大门打开了,一个相貌可亲的老太太出现在林阅微面前,头发还是全黑的,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顾奶奶和蔼的目光在门口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林阅微脸上。
林阅微保持笑容,不敢懈怠。
顾槐:“妈。”
顾砚秋:“奶奶。”
林阅微酒窝里要酿出蜜来,甜甜道:“奶奶。”
顾奶奶笑了笑,把人迎进来:“换拖鞋,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忙。”
顾砚秋笑着说:“不用做那么多菜。”
林阅微不知道做什么好,两人和顾爷爷打过招呼后,顾砚秋牵着她去了她的房间,林阅微打量着房间的布置,粉色的hello kitty床上四件套,衣柜是粉的,书桌也是粉的,到处都是粉嫩嫩的。
林阅微打趣她:“没想到顾总这么少女心。”
顾砚秋坐在床沿,将她搂了过来,笑说:“都是我还小的时候布置的,我不常过来,这里面的摆设就没怎么变过。”
“你和你爷爷奶奶的关系怎么样?”
“唔,就普通人家那样的爷孙关系吧,逢年过节回来。”顾砚秋鼻尖在她脸上轻蹭,顺势落下个轻吻,“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还想知道什么?”
“暂时没什么想知道的。”林阅微目光定格住,从顾砚秋怀里跳下来,拉开了书桌的抽屉,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本相册,得意地扬了扬,“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贝。”
顾砚秋也很惊讶,笑道:“我都忘记了,你看看是什么时候拍的。”
林阅微把相册翻开,第一页,顾砚秋出生没多久,还是个小团子,被放靠在床头拍了张照;第二张是四肢跪地爬行;第三张扶着凳子走路;第四张是坐在地板上玩乐高。再是合影,和爷爷奶奶的,和爷爷奶奶爸爸的,和爷爷奶奶爸爸以及……妈妈沈怀瑜的。
林阅微翻到这张照片后看了一眼顾砚秋。
自从真相大白后,顾砚秋对沈怀瑜的感情变得极为复杂,基本上是能不提及便不提及。林阅微怕她看到受什么刺激,顾砚秋目光在这种几乎能称得上全家福的照片停留了几秒,神态自若地问道:“怎么不翻了?”
林阅微继续往后翻。
这本相册没满,顾砚秋七岁以后的照片就没了,据顾砚秋现场回忆,是她长大了,拒绝拍照,于是没有留下来照片。
林阅微惋惜地将相簿从后到前再次翻了一遍。
顾砚秋想了想,说:“虽然以前的没了,但是以后的,你要是想留下,我可以拍。”
林阅微举起手机对着她咔嚓了一张。
顾砚秋拿过来看,说:“丑。”
林阅微:“……”
她用两只手把自己脸蒙住。
顾砚秋:“怎么了?”
林阅微:“我自闭了。”
顾砚秋把她手拉下来,做了个“哗”的音效,说:“你想开了。”
林阅微乐了:“这是流水的声音。”
顾砚秋把她两只手按下来,扣在自己大腿上,眼眸柔和,倾身吻了她一下。林阅微没骨头似的重新回到她怀里窝着了。
她低头玩着顾砚秋的手指,说:“你爷爷在外面,我们在房间里是不是不太好?”
顾砚秋说:“还好吧,本来就隔了两辈,不亲热是正常的,不用勉强自己,而且他们都在忙,你搭不上话,等晚上吧。”
林阅微嗯了声,过了会儿,她自己坐不住了,起身说:“我还是出去吧,太失礼了。”
顾砚秋但笑不语。
林阅微先是去客厅看顾爷爷,顾爷爷在和顾槐下象棋,没空搭理她,而且顾爷爷是国字脸,四四方方,眼角往下垂,有点凶相。
林阅微去厨房看顾奶奶做菜,顾奶奶一见她,先“哎呀”了一声,然后“厨房油烟重”“我这里都忙完了用不着你”“是不是无聊了啊,你让砚秋带你出去走走玩玩”云云,推着林阅微肩膀把她“赶”出来了。
顾砚秋倚在门口,挑眉,一脸“我早知道”。
离开饭还有一个小时,两人索性出去溜达,手牵着手插在同一个口袋里,散步。林阅微怕被人认出来,把羽绒服帽子戴好,又加了个口罩,只露出双眼睛,又大又亮。
小城市年味比大城市重,小区里就有几个小孩儿拿着烟花在放。林阅微对着那个在地上转圈圈冒火星的激动得“诶”了半天,问:“那个,那个,那叫什么来着?”
顾砚秋皱眉:“叫……”什么来着?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到最后也没想起来是个什么名字,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小孩儿放了好几个,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林阅微对着背影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
顾砚秋接上:“一代新人换旧人。”
林阅微说:“是啊。”走出几步,突然一愣,“刚那句好像不是这么接的。”
顾砚秋也是一怔:“嗯?原句是什么来着?”
林阅微:“哈哈哈哈。”
两个人今天笑点奇低,看到什么都笑,走一路笑一路,最后回到家都渴死了,顾砚秋倒了两杯水过来,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顾奶奶拉开厨房门,中气十足地喊一声:“吃饭啦。”
年夜饭便开始了。
气氛融洽,林阅微碗里的菜就没有过小山以外的形状,最后找顾砚秋帮她分担了一半。饭后顾爷爷顾奶奶一人给她封了个大红包,林阅微先是不肯收,顾砚秋笑着说:“收下吧。”
林阅微才收下了。
晚上全家人去广场看烟花,回来以后,顾砚秋和林阅微回房间,顾槐则被叫到了顾爷爷顾奶奶的房间,两位老人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凝重。
顾砚秋看着她爸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心事重重地带上了卧室房门。
林阅微边脱外套边问:“怎么了吗?”
顾砚秋说:“没怎么,心里怪怪的,觉得爷爷奶奶怪怪的。”她兀自摇了摇头,“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顾槐看着父母凝肃的脸庞,不由也微微皱起眉头:“有事要和我说?”他都过了耳顺之年,是家里顶梁柱一样的存在,父母已经很少这样找他谈话了。
顾爷爷不怒自威,严肃地说:“我们找你来,是想问问贺松君的事情。”
他同顾奶奶对视一眼,说:“你身边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听见你说一声,我们还是很久以后才听到一个朋友说起来。”
顾槐宽慰道:“这事儿儿子不是想着不让你们操心么,而且早就解决了,您放心。”
“我不是……”顾爷爷欲言又止。
顾奶奶拉了拉顾爷爷的袖子,从旁插话道:“我来说吧。”
顾槐看看父亲,看看母亲,有点儿茫然:“到底怎么了?”
顾奶奶温秀面孔浮上一层哀意。
顾槐:“妈?”
顾奶奶看着他,说:“是咱们对不起贺松君。”
顾槐更糊涂了,也低头自责道:“我知道,儿子对不起她。”
顾奶奶摇头,说:“不是你,是我们。”
顾槐眉心一蹙,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没等他反应,顾奶奶丢出了一颗炸-弹:“贺松君的孩子,其实是我们要留下来的。”
顾槐脑中轰然炸开:“你说什么?”
顾奶奶喉咙微哽,说不出话,顾爷爷上前一步:“我来吧。”
顾爷爷组织了一下语言,徐徐道来:“当年你执意要和骆瑜结婚,我们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知道她是个同性恋,还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和你有孩子,我们不想让顾家绝后,就想将贺松君腹中胎儿留下来,生下来以后,我们养着。”
顾槐依稀记得关于他和沈怀瑜的婚事,父母一开始还好好的,百般满意,后来突然就开始反对了,态度几度反复,他还奇怪过为什么。
顾槐几乎是立刻追问:“那你们为什么让沈……让砚秋的妈妈去劝?”
顾爷爷道:“我们俩的身份不合适,我们是你的父母,劝一个未婚女孩生下孩子,还不让你娶她,这叫怎么回事儿?我们把这事告诉了骆瑜,恳请她出面,她答应了。本来我们是想,到适当的时侯将飞泉接过来,让他认祖归宗,你和骆瑜离了婚,要是还能和贺松君重归于好的话,就更好。但骆瑜居然怀孕了,顾家后继有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顾爷爷皱了皱眉:“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厚道,但我们也没办法。既然有了砚秋,贺松君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迎进门对你来说,对顾家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顾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哑声问道:“为什么砚秋的妈妈从来没告诉过我?”
顾爷爷眼神浑浊,轻叹口气,陷入了回忆。
他还记得那天,他打算和顾槐坦白的时候,顾砚秋的妈妈阻止了他:“爸,不要去。”
顾爷爷问:“为什么?”
女人素手捻动佛珠,平静温柔地凝视着他,轻声说:“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究其根本都是因我而起,我身上背的债够多了,不要再因为我,坏了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沈怀瑜说:“贺松君的孩子是我让她生下的,和你,和妈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往后,你们把这件事忘了吧。”
这一瞒就是二十多年。
顾槐身形不稳,朝后跌了一步,手握成拳,眼眶通红,他误解沈怀瑜了。他知道沈怀瑜自作主张以后,曾朝她大发脾气,后来也有两次质问,沈怀瑜竟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你们——”顾槐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的父母,他朝后退了两步,猛地拉开门出去了。
顾砚秋站在开着的卧室门口,于暖黄的廊灯里,静静地看了过来:“爸?”
顾槐背过身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睁大眼睛,说:“没事,回去睡吧。”
顾砚秋:“你哭了?”
顾槐说:“没有。”
顾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动,任由顾砚秋走到他身前,指腹抚过他湿润的眼角,然后踮脚,轻轻地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虽然不知道父亲在伤心什么,但顾砚秋还是温柔地说:“想哭就哭吧。”
顾槐咬紧牙关,失声痛哭。
此刻他不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父亲,只是一个误解爱人多年的丈夫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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