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薇到秘书室时,氛围与往常不大相同, 秘书们一个个忙于手中的工作, 无一人说话, 显得过于安静。见了她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她没进去, 径直走向里间总裁办公室。门外的位置上,坐着的并不是陶姜。
“段经理。”
对方起身, 中规中矩的套装, 一丝不苟的短发,是秘书室因为死板不懂变通最不合群的一个。平日最不露锋芒安分守己,如今竟坐上了首席秘书的位子。
“小……”段薇及时改口, “唐秘书。你怎么在这儿, 陶姜呢?”
“陶姐已经不在秘书室了。”
也被撤职了?段薇不动声色:“那小蕾呢?”
小蕾是她亲手带的, 按理说, 陶姜退下,该是小蕾顶上才是。虽然她办事还不够利索,但秘书室短时间连着离开两人, 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小蕾是一起走的。”
昨天这两人在办公室发生口角, 傍晚被人事部通知双双离职了。
这是秘书室内部的事,因为这两个人的前车之鉴,其他人不敢议论,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段薇自然是不知情,忍不住问:“为什么?”
“不知道。”唐秘书答, 板板正正的神色与声调。
段薇了解她的个性, 不想说不能说的东西就拿这三个字堵人。
“江总呢?”她问。
“江总在开会。”
今天有董事会, 段薇是知道的,沉吟片刻问:“程姐也来了吗?”
唐秘书:“不知道。”
问不出一句有用的,段薇也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
董事会最重要的一件事被程恩恩搞砸了。石董当众被下了面子,对另外两个备选更加不满意,这事儿便只能暂且搁置,等下面重新提交合适的店长人选上来。
会议的后半程程恩恩没再开口,她开会一向如此,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也没什么反对性的意见,反正所有的决策都听江与城的就行了。
会议一结束,其他人还坐着没动,次次先等长辈离开的她第一个站起来,向各位鞠了礼节性的一躬,说:“我先走了。”
然后在一片沉默中,神色自若地走到门口,拉开会议室的玻璃门。
石董哼了一声,冷嘲热讽:“一窍不通还偏要指手画脚,与城,这个女人对你的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只会拖后腿。”
有人咳了一声暗示,可惜石董没领悟,继续道:“你跟她离婚是离对了。”
江与城不紧不慢地合上手里的资料,背靠椅子,抬起一双带着冷意的眼。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石董看向大家寻求认同,然而没人接他的岔,纷纷避开目光。
江与城将资料夹撂在会议桌上。
啪——不轻不重的一声。
石董转过头。
江与城起身,系上西装扣子,没有看其余人神色各异精彩纷呈的脸。
“没离,她还是我太太。”
……
程恩恩从会议室出来,像被人追赶似的,走得飞快。
转弯前向身后瞄了一眼,竟然没人。
她逃跑的步伐不禁顿了一秒,然后慢下来,走到电梯间。
没搭vip电梯,碰上江与城的几率太高。不过上来的这一部员工电梯也刚好没人,程恩恩走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
她以为江与城会追过来的,才溜得那么着急,现在显得自己好像太自作多情,还很蠢。
她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离婚时都已经说过了。那些极伤人的话,她也曾用来攻击他,当时真是闹得很难看。
这六个多月里,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呢?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心里酸涩得要命。
胡思乱想好一阵,电梯竟然还没到,抬头一看,竟然还停留在21楼。
程恩恩以为自己忘记按楼层了,可低头一瞧,发现数字1分明是亮着的。
电梯故障了吗?
她伸手想要去按紧急呼叫按钮,正在这时,电梯门忽然开启,江与城出现在门外。
“……”
程恩恩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猛戳关门键。
然而毫无反应。
江与城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走进来,站在她身旁,隔着一步,不远不近的距离。
电梯门大约是反应迟钝,这时才合上。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程恩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空气都是沉默的。
“还没躲够吗?”江与城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电梯还是停在21楼不动,程恩恩戳了几遍按钮,甚至把其他楼层都按亮,都毫无反应。
“不知道江总在说什么。”
“那你看着我。”江与城说。
程恩恩下意识就扭头看过去了,刚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反射性想避开,江与城却没给她机会,虎口钳住她的下巴,往前逼近两步,将她逼至电梯角落,垂眸盯着她的眼睛。
“没躲我?”
程恩恩后背几乎贴着墙,想挣开,没成功。江与城手上用了劲儿,死死掐着她。
“你放开。”程恩恩气恼地低斥,边用两只手使劲儿扒拉他的右手。
江与城松了力道,她很顺利地将他推开,但还未来得及从他的身体与墙壁之间离开,江与城已经攥住她两只手腕困在背后,顺势将她的腰往前一压,将她扣在怀里。
他的左手托在她后颈,迫她仰起头,然后将她紧紧压在电梯壁上,吻下来。
“唔!”
这个禁锢的姿势,程恩恩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牙关因为毫无防备而被他轻易打开,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掠夺和惩罚,带着压抑许久的冲动,甚至是怒气。
程恩恩想拿脚踢他,但被压制地死死的,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只能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用小腿杠他。
扭来扭去蹭来蹭去,没几下便听见他呼吸重了一些。江与城强硬地用膝盖将她的一条腿格开,起了反应的地方毫无缝隙地顶上来。
“……”程恩恩立刻老实了。
等江与城终于吻够了,稍稍松开对她的钳制,程恩恩愤愤地将红透了的脸扭到一侧,气息还未平复,胸口一起一伏的。
男人的火起了不是那么好下的,江与城的身体仍贴着她,呼吸很烫,喷在她颈窝里一片湿热。
程恩恩觉得那块皮肤已经麻得没知觉了,但当他低头来吻她的耳垂,才发现知觉还是有的。麻劲儿顺着脊背向下蔓延,她的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干嘛?我们已经离婚了,别太过分。”她忍着颤音说。
江与城抬起头:“离了吗,你再想想。”
程恩恩怔了一下,想起来,他们已经签好了协议,但还没有拿到离婚证。
她那时候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他已经同意离婚,签好字的协议也送了过去,在她心里就是结束了。
“签了协议,就是离了。”她声音低了些,闷闷地说。
“一天没办完手续,就不算离。”江与城道。
“你……”他从来没耍过无赖,程恩恩有点生气,又不知该怎么骂他。
毕竟说的有道理。
她别着脑袋不看他,侧脸都憋着气。
“为什么要辞退段薇?”江与城问。
程恩恩不大高兴:“我也得给你一个理由吗?”
江与城没接她的气话,继续问:“你那天在她的办公室,和她谈了些什么?”
程恩恩轻声哼了哼,“你可以直接去问她。你的好秘书,肯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的话不重要,”一面之词也好,添油加醋也罢,江与城在乎的本身就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段薇怎么惹恼了她。
“我只听你说。”
大约是这句话拍对了马屁,沉默了几秒钟,程恩恩才开口。
“她给我发过一封邮件。”她深呼吸了一下,稳住情绪。
“是我哥死亡证明的扫描文件。”
江与城眉头微不可查地下压,眼里有冷意闪过。
程恩恩没瞧见。是段薇让她知晓了真相,但这背后存的心思,不值得感激。
“其他的,你自己去问吧,她做的,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好。”
空气一旦安静下来,暧昧的因子便开始流动。
程恩恩试着往外抽,这次成功抽出,但江与城很自然地抱住了她的腰。
程恩恩好不容易解放的两只手无处安放,在他肩上推了推,却没推动。
“你放开我。”她瞪着他说。
江与城当没听见,盯着她的耳朵。
刚才会议上他就看了好几次。很小巧的耳环,做成了花环的形状,嵌着晶亮的碎钻。
“头发怎么剪了?”
他很喜欢她的头发。
她初学做饭时,时不时就会把手搞伤,叫她不要做又不肯,那段时间江与城经常帮她洗头,她的发质很软,握在手里触感顺滑。
程恩恩气呼呼地说:“哦,最近在查资料,古代女人死了老公,就会剪断头发。”
“……”
她就是气话胡乱一说,没想到江与城当了真,慢慢放开她:“你就这么恨我?”
程恩恩不说话了。
江与城抬手摁了紧急呼叫按钮,微弱的杂音里,传来保安室的声音:“江总。”
江与城理了理衣襟:“开门。”
刚才一点不听使唤的电梯门应声而开。
程恩恩:“……”
怪不得电梯到现在还一动不动,什么狗屁故障,分明就是他搞的鬼。
他迈步往外走,程恩恩又叫住他,眼睛没看他,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民政局。”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回去,我什么时候有时间。”
程恩恩皱起眉,江与城侧头瞥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语调,“我都死了,不复活,怎么和你办手续?”
“……”
他说完大步走出去,程恩恩撒气似的戳了下关门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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