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坐到椅子上,认真听着警察的话。
“昨天晚上您在哪里?”
安静攥着手机:“在家。”
“一整晚都没出去?”
“没有。”
“有谁可以给你作证吗?”
“我奶奶在家。我们一起住。”
“好的。那请问孙小曼平时是个怎样的人,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安静微微抬眸和警察对视了一眼:“她什么异常行为都没有,她是个非常积极、活泼、善良的女孩,厨艺好,长得也可爱漂亮,毕业后就在这里工作,我们关系非常好。”
警察点点头:“那她平时都有什么交际?每天都来上班的话,和你们店里的客人或者其他同事关系怎么样?”
安静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放下手机捂住脸,断断续续道:“这里只有她一个员工,没有其他同事了……店面不大,基本都是街坊邻居,大家关系很好,不会有人想要……杀害她。”
“……节哀。”
警察看着温柔美丽的老板娘失魂落魄的样子,选择暂时停下询问,给她时间恢复。
其实安静还有些没接受现实。
直到此刻她都不认为小曼真的会死。
明明前不久才见过的鲜活的一张脸,怎么突然就死了?
安静突然拿过手机,递给警察:“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在你们来之前刚接到的,是小曼的电话打来的。”
警察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立刻接过手机查看。
果然,上面看有一通十几分钟前的来电,备注是小曼。
“电话里的人和你说了什么?”警察紧蹙眉头,“你确定是孙小曼本人的声音?”
“……没人和我说话。”安静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她吸了口气,靠到椅背上,“……我只听到哭泣声和水滴声。是小曼的哭泣声,一定没错。”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表情有些诡异,安静脸色也很差。
大家都沉默下来,一时无人开口。
安静僵在那,正茫然无措的时候,店门自外打开,一身黑衣的严夜走了进来。
今天还是有点热,这么热的天他依然全副武装,黑色外套黑色衬衫,长长的黑发盖住眉眼,黑色的口罩遮住半张脸,不见一丝热气和汗水。
他一出现,警察都警惕起来,实在是他的打扮太怪异了。
安静顾不上警察,所有的慌乱好像都有了落处,倏地起身跑过去,因为太着急还差点磕到。
她急急扑到他怀里,声音终于带出了克制不住的哽咽:“严夜,小曼,小曼死了。”
严夜在这里吃了一年早餐,当然知道小曼。
他将安静抱了个满怀,视线划过在场的警察,冰冷的手掌渐渐有了温度,一下一下替安静顺着背。
“别怕。”他很稳定地说,“我在。”
听了他这句话,安静逐渐平复,她趴在他怀里抹去脸上的泪,带着些鼻音问:“你今天来得有些晚。”
早就过了他往常来的四点四十四分。
“遇到了一些麻烦的工作。”
严夜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有种不真实的电流感。
很奇怪,明明是隔着口罩,怎么会是电流音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身处在不同的磁场。
几个警察表情越发复杂。
“这位是?”
一位警察走上前来,带着些探究打量严夜。
这也不怪他们,严夜这副打扮换了谁都会觉得很可疑,尤其是在这家店里还有人出了事。
在严夜主动回答之前,安静转过身来说:“他是我男朋友。”
她很清楚严夜这副打扮,还有那么特殊的“工作”,人际关系也不“正常”,如果不好好回答问题,肯定会被列入怀疑列表,想起严夜的说话风格,还是她来回答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警察不禁多看了一眼严夜,好像看见了他发丝后红色的眼睛。
安静想掩饰一下说那只是美瞳,但其实她实在多虑了,严夜如果不想,没人能问他任何问题。
只见警察恍惚了一瞬,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走回了同事身边。
接着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送走警察,安静闭了店,坐在桌子前发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以前和小曼相处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她低头,栗色的长卷发披下来,遮住了憔悴苍白的脸。
突然,她回头望向严夜:“你可以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对吗?”
严夜斜倚前台,食指与拇指指腹轻捻,闻言微微颔首:“可以。但不需要我警察也能查到真相。”
安静站起说:“最好可以早点抓住凶手,万一对方在调查期间又犯案怎么办?”
她说话时快时慢,明显的六神无主。
严夜看了一会,走上前将她圈禁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徐徐说:“安静。”
安静愣愣地没说话。
“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早晚而已。”
严夜的声音里没太多感情,好像在叙述最平常不过的事。
死亡也的确是很寻常的事,可一旦这件事轮到自己或自己亲近的人,就觉得没那么寻常了。
安静敏感地意识到,严夜大约不具备像她这种对死亡的敬畏了。
他每日看着各种死亡,那是他的工作,在他看来人类死亡可能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安静有些一言难尽,严夜观察了她一会,单手捏诀,转瞬将她带到了一座大桥上。
大桥上来往车辆快而密集,安静听着不断响起的车流声,视线落在大桥底下。
秋叶河。
“这里有电子眼,不能在桥边长时间停留。”安静嘴唇没什么血色,声音有些低迷。
严夜:“放心,他们看不见,也录不到。”
安静没再说话,她紧握这大桥的栏杆朝下看,眼里是流淌的河水里,思绪里是甜甜笑着的小曼,接着很快,又变成嘴里说着死亡,神色平常到有些冷漠的严夜。
她没见过这样的严夜。
不管是他一年来每天在店里吃早餐,还是两人第一次说话之后,他都没有露出过那种冷漠的模样。
安静一个早上经历了太多事,心里乱糟糟的,深呼吸了一下说:“警察来之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小曼打来的,她在哭。”
她声音涩然,握紧了栏杆:“我听见水滴声,她哭得很绝望,她一定很冷很害怕。”
严夜的手带着温度落在她手上:“安静,死亡不是终点,她会很快走向轮回,你不用伤心。”
“可是。”安静咬唇,“轮回之后她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严夜:“……”
“她不会再记得我,我也不会记得她,她会以另外一种身份,甚至可能是男性,或者不再是人……我们不可能再遇见,遇见了也不会认识彼此,这次分开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你能明白吗?”
安静认真看着他,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丝动容,但是没有。
她有些失望沮丧,但也可以理解,虽然她还不清楚严夜的过去,但他那种“身份”,的确不可能和她这种普通人抱有一样的感情。
“算了。”安静声音更轻了一些,“小曼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谁杀了她?你可以帮警方尽快破案吗?”
她再次提起那个电话:“为什么我会接到她的电话?警方说她昨晚就已经……不在了。”
严夜:“如果她死前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和你通话,就会在死后拥有有力量拨通这个电话和你交流。”
安静怔住,风吹吹在大桥上,吹乱了安静的长发。
她唇瓣动了动:“……可她只是哭,什么话都没和我说。”
严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安静,虽然我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是。”他靠近了一些,微微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你想见她一面吗,这些问题你可以亲自和她聊。”
这不是严夜第一次提起这类的事。
上次他也提到过,对象是她的亲人,安静拒绝了。
但这次是小曼。突然就离开的小曼。
小曼是孤儿,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她的店里工作,与其说他们是老板和员工,更像是姐妹。
安静握着拳:“可以的话,我想见她。”
“好。”严夜将她揽入怀中,指腹划过她的背,“我带你去见她。”
在地点转换之前,安静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黑色的丝缎手感很好,带着一股寒意,他不刻意调高身体温度的时候,真的让她冷到颤抖。
“严夜。”
她声音很小地叫他的名字。
“嗯。”
“如果是我死了,你也会这样平静,觉得理所应当,不需要难过吗?”安静有些沙哑地问。
她就在他怀里,说完这话就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僵硬起来。
本就寒凉彻骨的身体僵硬起来就像是寒玉一般,安静被这样的他抱着,颤抖得更厉害了。
好在严夜很快放松下来,注意到她开始哈出白气,立刻提升了体温。
“好问题。”
严夜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认真想了想。”
安静抬眸与他对视。
他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死了,不去轮回,和我一样这样活下去,就不需要难过。”
她微微皱眉。
“但如果你选择去轮回转世,忘记我,那么。”严夜直起身望向桥下的秋叶河,轻轻啧了一声,“虽然我一定还会找到你,和你成亲,但……”
“被你忘记,只要想想就很‘难过’啊。”
严夜的手指按在她唇上,用怀念的语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难过的情绪了。”
他另一手按在心口,力道很大:“刚刚感受了一下,才明白这种恨不得所有人都变成孤魂野鬼的毁灭情绪,其实是难过。”
“我很难过,安静。”
他很郑重地回答了她。
下一秒,眼前一片漆黑,安静出现在一座空旷幽暗的古代宫殿里、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极度安静,她耳边是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眼前出现一扇门,门打开,里面是朝下的台阶,台阶尽头一片漆黑,阴暗的恶念与威压扑面而来。
安静脚步后退,双腿有些发软,腰肢被人自后扣住,她回眸,严夜摘掉了口罩,黑发朝后梳理,露出白皙的额头,血色的双眼。
他衣裳换了,黑色的织银锦袍,双手桎梏她的腰,广袖下去,露出苍白有力的小臂。
安静此刻穿着一条很现代的连衣裙,与一身黑色锦袍的他充满了时代的差距感。
但这一幕一点都不违和,反而有种难言的微妙美感。
“准备好了吗。”
他血色的眸子投下来,语调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次和上次不太一样,如果太害怕,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要听,不要看。”
“……这里是什么地方?”安静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问。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带来了严夜的回答。
他干脆利落地说了两个字——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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