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少年时

小说:尘埃 作者:时汀
    就这样.方渡渐渐适应了苏镇的生活,也渐渐适应了身边总跟着个小尾巴。

    方清的工作越来越忙,经常没有时间照顾方渡,她便央了林奶奶帮忙照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渡每天都会去林奶奶家蹭饭,和林槐夏一起做完作业再回家。

    林槐夏虽然和他一样在读初中,但因为上学早,年纪小,总是像个小孩子似的需要人照顾。林奶奶年事已高,很多事都照顾不过来,于是照顾她的责任便落在方渡肩上。

    方渡也像个哥哥一样,将她照看得井井有条。

    其实他一直都很有哥哥的样子,在程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照顾程栖泽。陪他打球,看着他做作业,程栖泽闯的祸都是他来担。

    有的时候,他很庆幸能在苏镇遇到林槐夏。虽然他失去了一个弟弟,却拥有了一个妹妹。是件开心的事。

    只不过林槐夏的成绩一如既往的烂,每次给她辅导作业,方渡都觉得自己的耐心再次刷新底线。

    "把蜡烛和凸透镜的中心和蜡烛中心调到同样的高度是为了能使光屏接到蜡烛的像,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能把答案写成''为了不着火''?"方渡用签字笔戳了戳林槐夏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口气。

    林槐夏将试卷推到方渡面前,振振有词∶"你看这张图,蜡烛和那个什么镜离着很远,不就是怕着火嘛?"

    "林槐夏同学,你已经初二了。这种题还不会,以后还打算上高中么?"

    林槐夏压根没听出他是个反问句,还真认真思考了会儿∶"唔……你打算考么?"

    方渡∶·...

    他把签字笔收进笔袋,合上卷子,"我看你别考了。到时候我一个人去镇上的二中,你自己在家玩儿吧。"

    林槐夏一听,立马按住卷子∶"不行,我要和你一起上高中!"

    方渡计谋得逞,眯了眯眼,把卷子推给林槐夏∶"十五分钟,把我刚才给你讲过的题重新写一遍,我一会儿检查。"

    说到出去玩,林槐夏立马精神了,兴致勃勃对方渡道,"对了,我发现东院有处景色特别好,咱们去写生吧。"

    虽然林槐夏的成绩增长速度感人,但画画的技艺愈发炉火纯青。

    她画画是方渡教的,可很快她就比方渡画得更好了,甚至有时会帮他改建筑的比例和细节。

    "改完错题再去。"方渡岿然不动。

    林槐夏瞟了瞟满篇的红叉,沮丧地趴回桌上∶"你说过,我以后可以学美术。艺考不用那么高分的。"

    "那你也要考上高中再说。二中可不招特长生。"

    林槐夏∶".…"

    他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帝大有美术系吗?"林槐夏问。"当然有。"

    林槐夏眼珠子一转,眸子亮盈盈地问∶"那我们大学也可以一起上?"

    方渡面无表情地扫她兴致∶"物理先及格。"林槐夏∶"…"

    方渡今年就要升初三了考镇上最好的高中没问题。他和林槐夏说过,高中毕业后,要去帝大读建筑。

    镇上最好的高中几年才会出一个考上帝大的人,对于镇上的孩子来说,去帝都上学就像是遥不可及的梦,更别说去帝大最好的院系了。可林槐夏不知道为什么,方渡说的,她都信,好像他去帝大上学是件理所当然的事,而不是空谈的梦想。

    她好想和他一起读高中、读大学呀。

    林槐夏幻想着两人一起去镇中心的二中读书,一起在学校食堂吃午饭,在校图书馆自习,一起坐公交回家的画面,十分美好。

    目光一垂,她便看到物理卷子上满篇的红色。

    "啪"的一声,梦碎了。

    她像条蔫了的茄子一样趴回桌上,委屈巴巴地改着物理题。

    终于改完所有题,林槐夏满血复活,豪横地将签字笔往桌上一扔∶"我们出去玩吧!"

    方渡拿起她的卷子,仔细检查着她的答案∶"外面看着要下雨了,下次早点写完作业再去吧。"

    "今天不会下雨的!"林槐夏不满,"你刚刚都答应我了!"

    方渡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我妈不让我带你去那里。"

    林槐夏顿了顿,疑惑地问∶"为什么?"

    "那里危险,怕你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林奶奶怎么办?"

    林槐夏摸摸下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她每次有坏主意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不告诉她们不就好了?"她眼珠子转了转,"方姨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阿婆会提前半个小时回来做饭。我们赶在她们之前回来,不就好了?"

    林槐夏拽住方渡的胳膊摇了摇,小眉头一皱,嗲嗲地撒娇∶"阿渡哥哥,你刚刚答应过我的。她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任谁都招架不住。

    方渡沉默片刻,只能答应∶"好,早点回来。"

    少女的脸上绽出明媚的笑∶"阿渡哥哥最好了!"

    方渡将书包收拾好,只拿了素描本出门。

    临塘巷离他们住的瓶棠巷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生怕浪费一丁点时间。

    穿过西花园和门厅,林槐夏带他找到自己前几天误打误撞看到的景色。她得意洋洋∶"我没骗你吧!"

    四周杂草丛生,破败不堪,唯有东花园的一个角落里,一树桂花挺秀吐香,开得旺盛。阳光斜照,花影摇曳,衬得树后那座残垣都生机勃勃。

    这般景色,只有这里能看到。方渡一下子看呆了。

    破败的廊庑庭院,一半是残缺的美,一半是精致的美,与茂盛的桂花树交相辉映,有种浴火而后生的熠熠生机。

    两人找好角度坐下,方渡将素描本递给林槐夏。

    她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会安安静静的,方渡坐在边上看她画。

    方渡看了会儿她笔下的线条,不一会儿,被她专注的神情所吸引。

    少女将素描本摊在腿上,一手执着铅笔,另一只手托住下巴。碎发遮住她的侧颜,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眼和秀挺的鼻尖。

    好像一个不注意,小丫头软糯糯长相一下子明艳了许多。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蕊在慢慢伸展柔嫩的花瓣,过不了多久,便会褪去青涩,变得明艳动人。

    笔尖在雪白的本子上游走,很快便勾勒出眼前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林槐夏将素描本往方渡的方向挪了挪∶"喏,我画完了。好看吧?"

    方渡回过神,接过本子看了看∶"嗯。''

    林槐夏弯起眸,笑靥明丽∶"比你画的好看。"

    方渡无语地已她一眼,合上本子∶"下次别让我带你来画画。"

    林槐夏吐吐舌头∶"小气鬼。你就是嫉妒我画得比你好。"

    她将铅笔橡皮收进笔袋,"上次你说等我过生日送我一套新的素描本,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方渡慢条斯理,"不过有条件,物理考试及格。"

    "真小气,生日礼物还有条件。"林槐夏歪着脑袋想了想,也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坏主意,咧嘴笑起来,"你的生日在九月中旬,我的生日在月底,不如我们一起过生日吧?"

    "一起过?"方渡皱了下眉。

    林槐夏点头∶"我中旬和你一起过生日,这样就可以假装我们是同一天生日啦。"

    "同一天?"方渡笑着问,"你只是想早点拿到生日礼物吧?"

    小心思被戳中,林槐夏面红耳赤地瞪他∶"什么呀!我只是想和你同一天过生日。就像是同月同日生的亲兄妹一样,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过生日,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嘛?"

    方渡吐槽∶"同月同日不同年的亲兄妹?"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林槐夏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身边活蹦乱跳的,"这样才显得我们关系好呀。"

    "谁和你关系好。"方渡好笑道。

    "…"林槐夏眉头一皱,委屈巴巴地和他撒娇,"阿渡哥哥!"方渡最受不了她这样,无奈地叹口气∶"行吧。但是物理考试要及格。"

    "知道了知道了。"林槐夏松开他,哪儿还管什么物理考试。她满心都是以后两人每年都可以一起过生日了,想想就开心。

    忽地,一滴雨水落在林槐夏的发梢。

    她疑惑地仰起头,又是一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惨了_!"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无数雨滴从空中倾泻而下。

    出门前,她信誓且且地告诉方渡,晚上不会下雨。两人谁也没带伞,这会儿赶回家,一定会被雨水浇透。

    林槐夏欲哭无泪。淋不淋雨单说,回去肯定会被方清和林奶奶教训一顿。

    "哥哥,怎么办?"林槐夏不知所措地仰起头。

    见她还在雨里发果,方渡快速脱下外套挡在两人头顶∶"能怎么办?赶快回去!"

    林槐真终于回过神,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素描本,大有种自己淋成落汤鸡也不能让本子沾到一滴水的架势,把它保护得严严实实。

    等两人跑回瓶棠巷后,雨越下越大。

    细密的雨丝冲刷着浓浓夜色,模糊了眼前景象。

    朦胧的光晕间,两人看到林家门口那抹焦急的身影。

    方渡和林槐夏互望一眼,这顿骂是肯定躲不掉了。

    两人干脆加快脚步,朝那抹人影跑去。

    方渡的外套已经湿透了,两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方清看到他们,连忙打着伞迎了上去。顾不上责备,她带着两人进屋。

    "大下雨天,又跑去哪里玩了?"林奶奶给两人准备了干毛巾和热茶,看到他们淋了雨,满眼都是心疼。

    "方渡。"方清见两人鞋底踩着脏泥,大概精出两人又跑去了哪里,她蹙起眉,语气严肃,"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带妹妹去那处废宅?"

    "又去吴家啦?"林奶奶一听,也急了,"那里危险,别再去啦。"

    林槐夏见两人都在责备方渡,连忙解释∶"是、是我……."还未说完,方渡清了清嗓子,打断她∶"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林槐夏讶然地望向方渡,他无声地朝她比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方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吴宅那里地势复杂,很乱很危险,今天又下了雨,谁知会有什么危险。幸好两人平安回来,要是林槐夏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林奶奶交代?

    方清从屋子里顺起一根藤条,叫方渡把手伸出来∶"知道是错的,还要做。你和妹妹出了事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么?"

    方渡低着头,乖乖伸出手∶"对不起。"

    林槐夏看着方清手里那根粗粗的藤条,打人肯定很疼。她连忙抓住方清的手,可怜巴巴地和方清求情∶"姨姨,那里不危险的,你不要打哥哥。"

    方清温声道∶"小槐夏乖,哥哥做错了事就要罚。"

    "不是的,"林槐夏快要被她吓哭了,"是、是我叫哥哥带我去那里的。""你年纪还小,不用替他求情。"

    "不是,真的不是的……."林槐夏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

    见她这般,方清好笑地叹口气。

    林奶奶也替两人说话∶"行了小清,他们淋了雨,赶快洗个热水澡吧。

    方清这才收手∶"好吧。赶快回家洗个澡,以后不许再犯。"

    危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林槐夏的一顿哭闹化险为夷。

    方渡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旁边的林槐夏。

    她哭得煞有介事、梨花带雨,委屈巴巴的模样任谁都有几分恻隐之心。

    可注意到方渡的目光,她揉了揉眼睛,已然没了刚才那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方渡这才意识到她不是真哭,是故意的。

    方渡低下头,趁着方清没注意,好笑地叹口气。这方法也就她能想出来。

    方清没有在林家耽搁太久,带着方渡回家洗澡换件干净的衣服。临走前,林槐夏追出来,塞给方渡一块梅子糖。

    她凑到方渡耳边,煞有介事道∶"姨姨要是打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方渡但笑不语。

    林槐夏顿了顿,又小声问他∶"我们……以后还能去那里玩嘛?"她小心翼翼地望向方渡,生怕他再也不带自己一起玩。

    大概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和对探险的热衷,虽然吴宅看着阴森可怖,但林槐夏还是挺喜欢那里的。她生怕方渡乖乖听话,再也不带自己去那里玩。

    可两人显然都不是什么乖孩子。方渡没说话,只是笑着朝她挑挑眉梢。

    这么久时间的相处,两人间早已有了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

    林槐夏咧嘴笑了起来,朝他比了个&amp;amp;quot;嘘&amp;amp;quot;的动作∶&amp;amp;quot;我们的秘密。&amp;amp;quo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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