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种人
小狐狸难以置信。
脸被按住不好受,最重要的还是丢脸。她明明都用了魅术,他觉察了不说,还直接摆出不领情的架势。
隔天有人来送餐,小狐狸还积攒着不满,故意不掩饰,直勾勾地瞪向他。玉揭裘却浑然不知,向来送餐的仆役道谢,回头坐下,照常让晚饭给她。
好吃的还是要吃,小狐狸委屈心情也不会委屈嘴。她看到他把汤菜分开来,于是问“今天你也吃饭吗”
玉揭裘回答说“先放凉。你总急急忙忙吃下去,这样对身体不好。”
她的不满一下就少了许多。
不过该埋怨的还是要埋怨,小狐狸往嘴里塞着鸡腿,人类嘴巴太小,中途还短暂变回原形,等咽下去了才又恢复江兮缈的模样“知道道侣是什么意思吗你毛头孩子成天瞎说。”
玉揭裘不吃饭,就在太师椅上收起膝盖,单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拿着书“这样更省事。你和那些人打交道也多留意些。”
小狐狸却说“我不去了。”
他看向她。
小狐狸满不在乎“人太可怕了,我本就不怎么喜欢打交道。”
“你怕人”他问。
“怕是不怕,不过觉得有些烦罢了。”小狐狸吃饱了,躺平下去,美滋滋地抚摸肚子,“我呀,只想一个人在山里,该吃吃,该喝喝。”
小狐狸准备在船上好好养精蓄锐,歇息几天,可事情不尽人意,隔天就病了。
她发着低烧,身体惫懒,只想躺平。
玉揭裘问起来,她只有气无力地说是风寒。“船上风大,可能着凉了。”这是她的说辞。
不过,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小狐狸心知肚明,她只是缺乏妖力。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妖力总会慢慢减少,甚至用光。但妖丹在体外,不能直接补给,所以才会病怏怏的。
可也不能叫她开口去问玉揭裘要吧。
偏偏这几日,玉揭裘还通宵达旦地修炼,也没给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机会。她还激将他是不是不敢睡,怕她取他性命。结果玉揭裘根本没会意,堂堂正正告诉她自己身上有降咒,睡觉也可安心。
小狐狸病不见好,半夜睁开眼,看到玉揭裘坐在她床头,手里拿着水和调羹。
她支起上半身,只见他已递到她嘴边。那一刻,小狐狸难免有些动容,但还是磕磕绊绊嘴硬“我可不会感谢你哦”调羹里的东西流进嘴里,她仔细品味了一下,愣是什么都没尝出来。
“这是什么”小狐狸问。
玉揭裘微微一笑,十分贴心地劝她道“多喝热水。”
小狐狸愣是没说出“谢谢”两个字。
不过玉揭裘心细如发,还是发觉了她对这种关心的不快,于是隔天换了东西来喂她。小狐狸这次没抱任何希望,含进嘴里,却意外尝到甜味。
居然是糖块融成的糖浆。
“我听秦小姐说,船上吃食都是按日安排的,分毫不差。弄来糖,你费了好大功夫吧。”小狐狸吸了吸鼻子。
然后就听到玉揭裘回答“也没有。那些丫鬟挺乐意分我的。”
小狐狸恼火他“混账你就不能可心些吗拣点好听的说会死啊这能哄得你心上人开心就有鬼了”
玉揭裘那模具里套出来般的笑容略有迟疑,他问“那要如何说才好”
“你要说,既然是你,要我的血也是给得的。”小狐狸教他。
“既然是你,要我的血也是给得的。”玉揭裘正正经经地说了,末了却又笑,“这话挺假。”
“假的又怎样情劫中人,最是爱听假话”
小狐狸嚷嚷起来,自己坐起身,把碗里的糖水一饮而尽。嘴唇上还粘着糖浆暖洋洋的褐色,好像胡须一样,在灯光中泛着光。
他接过碗,起身去收拾。
玉揭裘转过身,她还坐在地上。这几日低烧,小狐狸一直躺着捂汗,发丝沾湿,贴着额角,脸颊也稍稍潮红。他走近,毫无预兆,突然俯身。
被他拥抱时,小狐狸一点防备也没有。
她惊呆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想不出可能的缘由。然而,这令她胡思乱想的片刻里,玉揭裘也在思索。
他在想要用什么姿势把她抱起来。
末了,玉揭裘选择直接把她扛起来。
小狐狸始料未及,内心全然乱了阵脚。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不做别的三条尾巴打不过这王八蛋,他要食言了吗修行的算不算出家人不是和尚好像不在乎这个这个年纪的男子生龙活虎,她不该信的
不过仔细一想,搞不好亲近时能把妖丹取回来。况且他长得这么好,又这么年轻,修没修过房中术都不一定,或许还要她领着来。
倒也不错
她被放下来了,身下是床褥。小狐狸闭紧双眼,等待预想中的天罚降临。
可左等右等,也没有年轻精壮的身体压上来。
小狐狸睁开眼,看到玉揭裘正在给她盖被子。对上她目光,他还笑了笑,叮嘱一句“快点好起来”,完全不知道小狐狸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是“笑你大爷”。
“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没有所图,怪吓人的。”小狐狸嘀咕。
“你长着那个人的脸。”
“就这”她冷哼。
“你不是想救我吗起初在狼窝的时候。”玉揭裘说,“平日里,我未曾有过闲情逸致听妖怪说话。此番机缘巧合,不过,我并不讨厌你。”
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玉揭裘小狐狸翻了个白眼。
隔着帘帐闭上眼,她真打算睡,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
回过头,小狐狸看到玉揭裘也宽衣解带,穿着轻薄的中衣,在之前她睡的地上躺下。即便垫了东西,不是她这样的圆毛走兽,多少要觉得冷。但玉揭裘没当回事。
修行上再怎么天赋异禀,至多也就元神是仙胎魔种,身体都只是肉骨,累了这么多日,也该歇息了。
过了好一阵,小狐狸探出头“玉揭裘”
无人应答。
她又说“玉揭裘,你睡着了吗”
小狐狸蹑手蹑脚爬下去。
这回她学聪明了。去取妖丹还是太冒险,倒不如先靠近些,蹭点妖气过来,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玉揭裘侧着身。小狐狸贴住他,伸长脖子去看他的脸。他真的睡着了,眼睛闭拢,神色平静。她胆子大了,原本坐着,后来累了,干脆躺下。
皂角与熏香的味道令人心安。小狐狸习惯贴着暖融融的事物睡,人的肉身无疑是热的。她挨着他的背,太暖和了,以至于眼皮向下沉。
为了不睡着,因而不自觉想摸点什么。
玉揭裘弯曲着手臂,她徐徐抬起手,倚靠他手肘,指尖转动,摩挲起他手臂末端的骨节。
她轻轻动弹,不知不觉还是被睡意吞没。
出乎意料,停下没多久,仿佛在睡梦中觉察,玉揭裘抬起另一侧手,紧紧捉住她,却只把她的手放在原位,好似催促她继续摸。小狐狸吓得瞌睡全无,抽出手去,坐起身来。他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真是个怪孩子。
半夜醒来,玉揭裘感觉背后有团毛茸茸的东西。他回头,发现小狐狸变回了原形,缩在自己背后睡得正香。
他往前挪,那毛团子也迷迷糊糊跟着挪。
反正就是要挨着他睡。
虽说是妖,与他倒也不是全无共通之处。
至少睡得死是一个。
早晨起床,小狐狸还没醒。玉揭裘去要了个汤婆子,塞到小狐狸身边。她总算安分了。
火急火燎把他叫醒的,是秦家的家丁。
几个下人不约而同举止怪异,秦老爷赶忙叫人去请郎中和除妖师。船上的郎中已经到了,还诊不出什么。那是下人们歇息的屋子,玉揭裘进门,先一声不吭地扫视了一圈。
这间房已没人敢进,出问题的几个下人要么在床上,要么在地上。没有死,睁着眼,也都有气息,可又都一动不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室内死寂。
他们都面无表情,趴着,双手垂在两侧,将头和前胸抬起来。
这场面有些瘆人。
“和他们说话,他们就像没听到似的。推他们,他们倒也会动,可最后还是要变回这个样子。”一个丫鬟瑟瑟发抖,“您可要救救他们呀”
玉揭裘不说话,没有答应,倒也没急着否决。
身后却有人抢先开口。
“这事儿呢,就交给我吧”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敞胸露怀的汉子大摇大摆走来。
这位便是替秦老爷逮住过一只成精黄鼠狼的捉妖人何稼川。自打听说秦老爷邀了一位修士登船,他就一直避而不见,不肯跟玉揭裘出现在同一场合。只可惜,这明晃晃的排斥之意并未传达到对方那里。这种事,玉揭裘向来不关心。
“玉小道长,听闻您是鼎湖宗出身,想来这点小妖也入不了您的眼。还是交给我吧。”何稼川没别的长处,混江湖这么久,最会的便是脸厚。这个功劳,他要定了。
玉揭裘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只为师门澄清“师尊教导,有无相生,难易相成。并无入眼不入眼一说。”
玉揭裘到底是个生人,秦家里里外外还是很信赖何稼川的。
何稼川掏出了铃铛。
大家都暗暗松一口气,觉得这下稳妥了。还有爱热闹的,便急着簇拥着何稼川,去看看如何收妖。玉揭裘被挤出人群,仍然默不作声。
小狐狸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已是人形,望了望他们,又偷偷打量玉揭裘。说实话,这些日子来,她在玉揭裘脸上看到过最多的神色是笑。
他本人有着与执剑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纯良。
但偶尔,小狐狸会觉得他的笑容太单薄,不过脑子,所以很敷衍。
“玉揭裘。”她喊他的名字。
像从什么念头里坠落出来,玉揭裘回头看她,目光里有询问。
熙熙攘攘间,有个婢女跌跌撞撞栽过来,不偏不倚,恰好跌入玉揭裘臂弯。而他居然也接住了她。四目相对,宛如戏本中才子佳人的邂逅。
可是,他却说“狐狸,躲开点。”
“啊”小狐狸猝不及防。
说时迟那时快,剑出了又收。玉揭裘泰然自若,松手任由婢女身体倒地,头颅咕噜噜滚出去。而喷涌出的血则溅到一旁的小狐狸脸上。
其他人纷纷尖声惊叫,嘈杂得令人耳聋。直接吓得晕过去的也大有人在。
小狐狸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去看玉揭裘。他正望着地上身首分离的尸体,脸上表情适宜放在“舒舒服服饱餐过一顿”“见着美人”以及“今日风和日丽”的场合“是妖。”
有仍不明所以的人在谴责“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
玉揭裘置若罔闻。
他对上小狐狸的眼神,看到她被弄脏的脸,随即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了洁白无瑕的帕子。玉揭裘递到她脸旁边,轻飘飘地说道“都说叫你躲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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