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宁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身形一僵,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指尖泛着点儿用力的白。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齐眠玉不过蜻蜓点水一般,克制而隐忍地吻她的唇,一触即分。
他眸底血色艳艳如勾魂摄魄的妖物,内里蕴着露骨的直白。
盛长宁想往后退一大步,又被齐眠玉捉住肩头,定在了原地。
齐眠玉小声又委屈地说:“你今日回来后,没有跟我说话。”
她摇摇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生气了?”齐眠玉问。
盛长宁再次摇摇头,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她宝贝了。
就算他亲她,她也不理会。
齐眠玉倾身而来,定定地望着她,认真道:“我问我可以亲亲你吗?是你答应过的,你怎么又能生气呢?”
盛长宁别开眼,终于出声说:“没有生气。”
下一瞬,齐眠玉再度伸出手,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又吻了过来。
盛长宁蓦然睁大了眼,她宝贝怎么还来第二次?她说不生气他的行为,就代表他还可以来第二次吗?
思及此,她没忍得住,贝齿微张,轻轻地咬了下齐眠玉贴近的唇瓣。
齐眠玉神色微怔。
盛长宁趁着他失神之际,往后退了一大步,转身就跑进房间里去了。
等齐眠玉追过来时,盛长宁就坐在桌前,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来,正垂眸喝着。
察觉到齐眠玉走来的动静,她没吭声,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水。
好半晌后,齐眠玉语气幽幽地出声:“你说你不生气,那你还咬我?”
盛长宁放下空杯,竭力平静道:“那你咬回来?”
齐眠玉摇摇头,认真说:“我不咬你。”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轻轻落在盛长宁的唇上,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我还可以再亲亲你吗?”
盛长宁努力让自己加快的心跳平缓下来,勉强出声:“你为什么想再亲我?”
“书上说,亲吻可以增加我们之间的感情。”齐眠玉坦白道。
盛长宁愣住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问她宝贝究竟看的什么书,还是她宝贝为什么要看书学这些。
沉默一瞬,她冷静开口:“我们什么感情?”
“我喜欢你。”齐眠玉毫不犹豫地出声,“你也喜欢我。”
旋即,他望见盛长宁冷淡的神情,有些茫然地问:“这不叫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这一次,盛长宁沉默了很久,才道:“没有,这只是你不懂。”
齐眠玉追问出声:“你不喜欢我了吗?”
而后,齐眠玉见盛长宁别开眼不见看他,起身换了个方向,径直站在盛长宁面前。
盛长宁又转了一个方向,旋即就被齐眠玉抬手,将她给转了回来,被迫对准他那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脸。
看着齐眠玉的脸,盛长宁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更说不出那些违心还狠心的话来。
她只能以沉默应对。
齐眠玉就那样望着她,眼睫瞬也不瞬,眸色似血,神秘而妖冶,是看一眼便会着迷不已的漂亮色泽。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齐眠玉又问。
盛长宁慢慢倾身上去,在齐眠玉唇边亲了亲。旋即,她将脑袋搁在齐眠玉肩上,却依旧没有说话。
齐眠玉想了想,伸出手去,把人抱在怀里,低低出声道:“所以,你没有不喜欢我,你还是喜欢我的。”
盛长宁转眸,盯着摇曳的烛光,轻声道:“我送你回去。”
齐眠玉抱着她不肯松手,好半晌后,才别扭道:“今日夜里,你还没有喊过我。”
盛长宁避而不答,抬手将人从她身前扒拉开,眉眼间带了些许笑意,认真问:“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你放在书房里的那些东西,你愿意带我去逛逛你书房吗?”
齐眠玉怔怔盯着她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但是被一小口酒给影响了思绪的他,没有想那么多,他永远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我带你去。”齐眠玉道。
说罢,他站起身来,拉着盛长宁出了院门,走上山道。
在清冷淡雅的梅花香气之中,齐眠玉抬手接过一朵完整且漂亮的梅花,眸光专注地放在盛长宁手中,并说:“送给你的。”
上一次,他也送过这样一朵完整的梅花给她。不过,那时候盛长宁没有去问,现下她开口问道:“为什么要送我梅花呢?”
齐眠玉轻声道:“我的花,比他们的话都要好看。”
盛长宁闻言,想到了此前她在学堂收到的那些书信上别了各种各样的小花,不由得弯唇笑了下,应声道:“对,你送的花最好看。”
“我还种了别的花束,明年春日的时候它们都会开花。”
齐眠玉说到此处时,脑子里慢吞吞的思绪突然顿悟了一般,他转眸直勾勾地盯着盛长宁。
盛长宁便问:“怎么了?”
齐眠玉强调道:“这里叫春醒峰。”
“我知道啊。”盛长宁应了一声。
“这里叫春醒峰。”齐眠玉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急急出声询问,“你不知道吗?”
盛长宁静默瞬息,没有回答。
齐眠玉便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盛长宁轻笑着说:“是你的生辰吗?”
齐眠玉道:“你的。”
旋即,他又道:“也是我的。”
他就是在她生辰那一日化作人形的。
盛长宁闻言,笑了下,道:“那到时候,我送你一份生辰贺礼。”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辰了,都快忘记什么时候是她生辰的那一日了。
“很多很多份。”齐眠玉轻声说。
“好。”盛长宁点点头,道:“很多很多份生辰贺礼。”
齐眠玉又道:“是过去的。”
“嗯。”盛长宁应了说,随着齐眠玉的话说,“是过去很多很多份的生辰贺礼。”
齐眠玉补充道:“我也给你。”
盛长宁没再应声。
齐眠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穿过那片梅林,两人很快来到齐眠玉的住处。
书房内并没点灯。
齐眠玉抬手落下一抹灵力,点亮书房各处的灯盏,才让盛长宁进去。
盛长宁走进书房,站在偌大的书架前,望着那些摆放整齐的玉盒,轻声问道:“我能看看吗?”
“你看。”齐眠玉道。
盛长宁闻言,抬手取下一方玉盒,打开来看。玉盒之中,是很多根剑穗。
其中,最漂亮的那根剑穗却已经被烧得半毁。
盛长宁的目光落在那根冰蓝色的剑穗上,神色微怔了下。她记得当年她送给她宝贝的最后一根剑穗,她在里秘境里,还看见她宝贝戴在身上过。
可是,眼下这根剑穗却有被烧毁的痕迹。
齐眠玉见她怔怔失神,急忙出声解释道:“不是我自己烧的,是……是当时被剑谷里面的火给烧毁的。”
“我……我没法复原它了,后来就重新学编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剑穗出来。”
盛长宁听着齐眠玉的解释,轻蹙眉头,迟疑道:“剑谷?”
齐眠玉好半晌没应声。
盛长宁转眸,认认真真盯着齐眠玉,将自己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剑谷?”
齐眠玉低声说:“我在剑谷……待了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少年?
盛长宁陷入沉默之中,呼吸微微一滞。
她本还不知晓她宝贝体内的煞气是从何而来的,还觉得有一些奇怪,他好好待在宗门剑库,为何会忽生煞气。
原来……当年她宝贝没回得去宗门剑库,坠落进了有上万年剑煞之气肆虐的剑谷。
盛长宁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回剑库呢?”
“不能回去,不想回去。”齐眠玉道。
重新回到剑库,很久很久之后,他会被别人挑选的。
“你在剑谷待了多少年?”盛长宁问道。
“很多年。”齐眠玉只肯说这句话,不肯透露其他细节。
盛长宁闻言,看了一眼齐眠玉。
她数月之前,重回剑宗之时,特意打听过,她宝贝是十年前拜入剑宗的。
今年是盛元一千一百二十一年,她宝贝便是盛元一千一百一十年拜入剑宗的。
她飞升渡劫那一年,是盛元年初。
她宝贝在剑谷待了整整千年之久!
盛长宁沉默良久,终于是出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是。”齐眠玉认真道,“不是你的错。”
“你永远不会有错。”
齐眠玉说罢,他盯着盛长宁低垂的眉眼,那里似涌上无尽愁思一般,他有些着急地重复道:“你永远不会有错。”
他道:“你不开心了。”
他要怎么样才能把她哄好呢?
他自己要被哄好,只要她喊一声“宝贝”就行。
那她要被哄好,他该怎么做呢?
半晌后,齐眠玉缓步走过来,低头亲了亲盛长宁的唇,认真喊道:“剑尊。”
“剑尊,不要不开心。”
“剑尊,剑尊,剑尊。”
齐眠玉的声音清冽,如冰玉轻敲的质感,悦耳动听。
盛长宁听见他的声音,慢慢笑起来,轻声问道:“你是在哄人吗?”
分明是她宝贝该难过的,到头来却要她宝贝哄她。
齐眠玉只道:“你看起来不开心。”
盛长宁抬手,将那方玉盒收好,放回原来的位置。她继续去看余下的玉盒,每一方玉盒里都是有关于她的东西。
那些千年之前,她宝贝未曾生出灵识之前、只能靠旁人的只言片语来拼凑的过去。
她与四方阁阁主交好,给四方阁阁主送的剑碑都被齐眠玉给收集回来了。
盛长宁指着那剑碑,出声问:“你是怎么把它给拿到手的。”
齐眠玉回忆道:“我去四方阁打架,有个赌约,他们的弟子都没打赢我。”
旋即,盛长宁又指着另外一件东西问:“那这个呢?”
齐眠玉轻声道:“我把这个人族中小辈全给打了一遍,把东西给抢了回来。”
“那这件东西也是你打架‘抢’回来的吗?”
齐眠玉闻言,点点头。
“这件呢?”
“这是我买的,不是打架赢回来。”
“还有这个呢……”
盛长宁询问过书房里摆放的每一件东西,从齐眠玉的只言片语之中,拼凑出她宝贝过去十年的人生。
他打架,是为了“抢”回那些与她有关的东西。
他努力做任务赚灵石,是为了把曾经与剑尊有关的东西都给买下来。
他击杀邪魔,是因为她在时的一百多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来剑宗,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宗门。
她宝贝好像从来就不是为他自己而活的。
盛长宁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上上一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齐眠玉轻眨了下眼睫,说:“你说让我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
“那你最近有看自己想看的书吗?”
“有。”齐眠玉应声道。
盛长宁问道:“是什么?”
齐眠玉抬手,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他此前在藏书阁中借的书册,交给盛长宁。
盛长宁眸光一扫,便瞥见书册名中好几个“医修”字眼。
她问:“你想当医修?”
齐眠玉说:“我当剑修。”
盛长宁闻言,目光再度落回那几本书册上,回想起上一次她宝贝非要进她识海世界看她神魂的事情。
这还是跟她有关的事情。
“还有别的吗?”
“有。”齐眠玉应声说,“但是不能给你看。”
他被酒意所影响的思绪虽然慢归慢,但是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他不能让她知道他还在看如何讨她欢心的书。
书上说,这种事情不能让她知道的。
喝醉酒的齐眠玉,他的神情其实很好读懂。
盛长宁闻言,转眸认真瞧了一眼她宝贝,便猜测到了其中隐情。
上一次,在中州神城之时,她宝贝还只会纯情地亲她眼尾。
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了,她宝贝已经从那个一亲就晕的纯情小笨蛋,进阶为敢主动亲她、而且还不会当场就晕的纯情小笨蛋了。
盛长宁想了想,这大概也算她宝贝自己想学的东西,她得鼓励一下。
思及此,她笑着出声道:“你很厉害,很棒的,可以再多学一点儿东西。”
不一定是非要与她有关才去学,她宝贝可以学很多东西的,不用一直围着她转。
齐眠玉闻言,认真点头地应说:“我知道的。”
得了应答后,盛长宁目光一扫窗外夜色,问道:“你喝了酒,该睡觉了。”
“不想。”齐眠玉摇头拒绝。
他记得上一次就是他睡着之后,她把所有的留影珠给收走了。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睡。
盛长宁闻言,心想:她宝贝这是总结出经验来了?
“那我们去你房间,好不好?”
齐眠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同意地拉她来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夜色已深。
盛长宁坐在桌前,捧着齐眠玉给她倒的水,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半晌后,她又问:“不想睡觉的话,你现在想干什么呢?”
盛长宁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齐眠玉的应答,抬眸望去,发现她宝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或者说……她宝贝的眸光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的唇畔,直白又露骨。
就算再不纯情,盛长宁现下也有些紧张的。她宝贝看的什么书,难道全教他怎么亲她吗?
齐眠玉轻声问道:“你能亲亲我吗?”
盛长宁闻言,眸光微闪,说:“那你过来。”
待到齐眠玉靠近后,盛长宁抬起手,伸出细白手指,像齐眠玉稍早时那般,捏过他的下巴,眼睫微微一颤,便吻了过去。
盛长宁慢慢伸手,指尖绕过她宝贝修长脖颈,有灵力悄然涌出。
齐眠玉隐约有所感知,旋即他便察觉到柔软舌尖轻轻撬开他的牙关,不由分说地探了进来,带有几分强势。
齐眠玉微微失神。
下一瞬,盛长宁放开他,指尖的灵术落在齐眠玉周身,令他很快陷入沉睡之中。
盛长宁抬手,将人接在怀里,带至床上后,认真探过齐眠玉的灵脉,感知着存在于他体内的煞气。
面上浮现出来的热气,晕红了她的脸。就连耳垂处,她都能感知到灼人的热度,像火烧一般。
盛长宁默然心想:她的耳朵……现在一定很红。
怔愣瞬息后,盛长宁迅速收敛了发散的思绪,以神识探入齐眠玉灵脉之中,帮他疏导着体内的煞气。
屋内烛灯微微摇曳过后,自齐眠玉灵脉间蓦然浮现的一道煞气化作利刃袭来,将盛长宁搭在他手腕间的指尖割破!
盛长宁垂眸,望了一眼。
她的指尖被割破,瞬时就有鲜血涌出,轻轻落在了她宝贝的手腕上。
迟疑了一瞬,盛长宁才探出另外一只手,将那滴血擦拭干净。
她原本想将她宝贝体内的煞气给牵引出来,然后毁去,却发现完全不行。
那些煞气,是需要别的承载体才会被引出来的。
思索片刻,盛长宁抬手,掌心涌出灵力,落于齐眠玉周身,很快将他体内一部分煞气牵引出来,转瞬钻进了她自己的灵脉之中。
那些煞气始一钻进她灵脉,便如鱼之得水,到处欢快地撒欢。不仅如此,还到处放火似的,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灼烧,寸寸皆痛。
原来,这就是她宝贝过去千年所承受的疼痛。
盛长宁坐在床侧,安静地看着陷入沉睡的齐眠玉,又抬手引了部分煞气过来。
到了某一个合适的度,确保她宝贝不会发现体内煞气少了很多之时,盛长宁才停下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她能完全除去她宝贝体内全部煞气的时候。
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她再出手,将她宝贝余下的煞气给接引出来。
盛长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依旧滚烫至极。
一定还是很红。
临离开前,盛长宁照例在齐眠玉的房间和书房搜寻了一圈,搜寻出一百枚留影珠。
旋即,她在梅林小道与山道石阶上,搜寻到了另外一百枚留影珠。
两百枚留影珠,她宝贝可真有钱。
他可比她有钱多了。
作者有话说:
小齐:骗子!除了夸我,没一句真话的大骗子!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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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更,感谢小天使的支持。
第二更在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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