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后悔药啊。”◎
浅淡的话音如利锥刺入人心,霎时间血肉模糊。
安锦甚至还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像是斥责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似的。
意思是,别闹了。
他闹了吗?
他想不顾镜头往前一步凶狠告诉她不许,不许将他们的订婚戒指当作奖品抽出去。
可刚迈一步就止住脚步。
他知晓,如果迈出这一步,只会会让他们隔得越来越远。
左手按住她,右手反手从裤袋里掏出黑色车钥匙塞到她手里。
银色宾利车标被灯光一照闪闪发光格外夺目。
站在后面的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连刚刚还乐颠的导播小哥也不由愣住,有种大事不好,故事线脱缰的紧张感。
好像……玩大了?!
然后就见男人倔强地从大美人手心抠出戒指,并反手令她握住车钥匙后就干净利落往后连退三步又隐回照灯后面。
动作快的好像生怕有人抢他手里的戒指。
冰凉坚硬的粉钻硌着他掌心,谁都不知道傅寒时挺直如松的后背都是冷汗。
还好他来的及时。
有种劫后余生的忐忑和刺激,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降下来。
镜头前三脸震惊,连谢衍都惊住没来得及跟傅寒时阴阳怪气。
还是郁清河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哈哈,“戒指这东西怎么能轻易抽奖呢,说不定是有什么深刻寓意呢是不是?”
说着郁清河睨一眼安锦手里宾利车钥匙有一瞬窒息,一时间他不知道是他兄弟更狠还是他兄弟的媳妇更狠。
这辆宾利可是全球限量就那么几台的定制款,且价格不说,是傅寒时在东森立足之后的象征。
寓意也挺深刻的啊……
此时此刻他更深刻知道安锦在他兄弟心里的重要程度,拿小一千万的定制豪车换几十万的粉钻钻戒,好疯。
一个送钻戒,一个送豪车,他们夫妻俩还真是绝配啊!
于是郁清河收敛心神,四平八稳地说道,“咱们换个奖品抽哈。”
“看大家这么热情,我也送大家惊喜!”
郁清河大脑疯狂运转,绞尽脑汁寻思着怎么能保住哥们的车,还能给安锦镇场子。
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电影频道的观众吗,想到家里书房里那一墙的东西下定主意,抚掌激动道,“我收藏不少经典老电影的绝版录影带,挑出来一套送给大家!”
他为兄弟情的无私贡献真是太感人了。
郁清河想给自己鼓掌。
镜头外面导播疯狂使眼色,这越玩越大他也不敢再继续。
好家伙,几十万的钻戒还有大几百万的车,真抽出去,到时候上头领导不得把他皮给扒了!
于是他上前压低嗓音招呼,“先暂定,先暂定。我们先抽别的。”
于是安锦和谢衍郁清河一同从镜头前出来,电影频道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去热场子,安抚观众先抽取频道自己的周边商品。
也都是一个顶一个难买到的,所以直播群众还是非常热烈开心,并没有因为错失价值千金的奖品而有怨言。
偶尔有几个起刺儿的也被别人刷屏给刷没了。
那边顺利进行,导播小哥把几个人带到角落好声好气的商量,“我才知道这钻戒这么贵,我寻思就是几千块钱的东西呢,那咱可不能抽,要不然上面知道得让我写报告的。”
说着又扭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傅寒时,“大佬,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宾利真不行,不能抽。”
“要是戒指抽走了写报告,抽出去宾利我编就没了。”
说罢导播小哥继续回去忙活,嘱咐他们一会儿别用贵重物品当奖品,抽个别的收个尾就行。
众人都有眼力价,见矜贵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大美人,一副爱看心头口难开的模样,于是瞬间鸟兽作散把安静的角落留给安锦和傅寒时。
谢衍倒是不情愿走,可惜不敌郁清河力气大,两下就被拽走了。
被拽走时谢衍还懒散的跟郁清河抱怨,“影帝你藏挺深啊,要知道你跟那人关系好,刚刚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插一脚。”
郁清河浓眉竖起,“什么插一脚。”
闻言谢衍轻笑,挣开郁清河的手之后理理衣襟,“我倒是觉得,把那戒指送人挺好。”
抻着长音叹口气,回眸笑道,“藕断丝连要不得啊。”
“你……”
郁清河蓦然瞪大眼。
“我怎么?你这么吃惊做什么,我还没挖墙角呢。”谢衍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我属猫的,特别有耐心。”
无形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
“……”,等谢衍都走远了,郁清河才反应过来呸一声,“是属乌龟吧!”
没听说猫有耐心。
布景板高高竖起,角落安安静静,隔开几米之外的嘈杂。
傅寒时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手里摆弄着已被他体温暖热的戒指,捞起她的右手趁她没有反应过来时将戒指又套上去,然后手指捏着金属圈垂眸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锦回过神,倒觉得好笑,反手想摘下来,可她的动作似乎被男人预料到,他紧按着那不让她动。
“现在不摘,我回去也会摘。”安锦话音顿住,继续道,“还可以抽奖送给别人。”
听到这话傅寒时唇线抿得平直,沉默片刻只说,“那我再换回来。”
“用什么换?宾利吗?”
“嗯。”
安锦闻言瞠目,不解地感叹,“你疯了吗?”
听到这话,傅寒时才掀起眼皮看她,目光沉寂,笑了,“那你会开心一点吗?”
“傅寒时,苦肉计对我没有用。”
他做过那些事,难道想流点眼泪颓丧一点就让她心软原谅他吗?
不可能。
那样是在作践自己,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拧眉不耐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管被重新戴上的戒指,反手将宾利车钥匙还给他,“如果你不来找我,我才会开心。”
说罢抬脚要走。
在两个人擦肩而过时,傅寒时突然哑声说,“你看到我痛苦不开心吗?”
清冷俊逸的男人靠在墙角垂着头望着她,散发着颓废的气息,连眼神溢满了悲伤,可惜她现在已经毫不在乎。
外面有人在招呼她,脚步只在他身旁停留一瞬,转身离开。
后来仅剩的抽奖环节很圆满,电影频道补上的礼品网友非常满意,更别提还有郁清河珍藏的绝版录像带呢。
傅寒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看她在离开自己后快乐恣意,肆意发光。
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对她好像真的不好。
只是物质上丰沛,却没问她快不快乐,没问她真实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错的离谱。
只能独吞恶果。
结束时,傅寒时坠在安锦身后。
等一行人离开时,直播间的办公人员才炸了。
总感觉有什么惊天狗血八卦!
“这是什么非富即贵的爱恨情仇啊……”小编辑盯着人影早已不见的门口自言自语。
她感觉,天才编剧谢衍好像对大美女姐姐也有意思。后来来的那个矜贵出尘令人无法直视的男人好像是大美女的官配?
这是他爱她,他也爱她,她谁都不爱的狗血故事吗?
她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来四十万字的爱恨情仇了!
“老公老公”,小编辑直扒拉导播小哥,“等他们电影拍完再请他们来宣传一次吧!”
导播小哥一脸懵逼没吱声。
“怎么了老公?”
“我……数据爆了?”
本来领导给他新人的场子让他试试水,结果爆了???
观看人数刷新两年记录!
导播小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泪汪汪,“贵人啊……”
激动的抓着小编辑的手,“媳妇,他们是咱俩贵人啊!咱俩今年买房子的首付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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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来时是跟卫也、谢衍一同,回去也是如此。
见傅寒时站在车前,眼周发红,可能是被风吹的。
他握着被还回来的车钥匙无心把玩,上面她的温度已经散了,可他还说舍不得放回口袋里。
他站在原地静默地望着她上车离开没有阻拦。
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英挺的背影沉默孤寂。
像只被主人抛在路边的大狗。
呼呼的冷风吹过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郁清河不知从哪钻出来站在他身旁同情半晌后不解地问,“你最近没有进展吗?”
闻言傅寒时掀起眼皮望着远方,沉默良久之后只是说,“先让她消消气。”
如果看他痛苦,让他难过能使她排解心中的郁气,他可以等。
最近他才知晓自己错在哪里。
之前他不够尊重她。
他可以改。
如今她就像一尾灵活的鱼,在水里游荡,他捉不住。
离开他之后,她好像突破了桎梏,在闪耀在发光,过得很开心。
他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开心,能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
他还能像之前那样强势的逼她低头,逼她回来吗?
不能。
那样她会走得更远。
就像握得越紧,掌心中的细沙越少。
想到这,傅寒时捏着钥匙转身上车。
郁清河追在后面问,“去哪啊?”
“她没吃饭,我去买一点送过去。”说罢合上车门,引擎轰鸣甩尾追着她离开的方向前进。
郁清河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不禁小声感叹,“好家伙,爱情真有魔力……”
都把冰冷无情的人改造成这样。
思及此处他又想起简析。
这小丫头将他生吞活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他哪都找不见,这人是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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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人是过来宣传电影的,傅寒时认为他们还会回办公室复盘。
果然抄近路开到一半就碰到了他们的车,那双银灰色沃尔沃。
他放慢车速安静跟在后面。
等到停车场之后,默默看他们停车上楼。
他才停好车拿出手机给她订餐。
是她以前最爱吃的那家私房菜,想了想,订了三人份。
楼上,办公室里。
他们三个人果然在复盘。
一回办公室还有点凉,安锦打开中央空调之后裹紧大衣,将白板推过来准备一会儿用。
谢衍去茶水间泡茶,走到一般回头问安锦,“今天还喝红糖姜茶吗?”
安锦昂一声。
另一头卫也正在挨个抽屉搜刮吃的,今天一天没来得及吃饭,他要饿死啦,他要低血糖浑身发虚啦。
三个人各忙各的。
谢衍在茶水间烧水,垂眸盯着沸腾的开水壶,想到刚刚那个男人眸光微闪。
单臂抱胸,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嘶一声。
眯眼盯着白墙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开水壶咔哒一声他才回神拎起水壶泡茶。
红糖姜茶一股怪味,但是安锦怕冷,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就一直陪她喝。
反正一闭眼睛就下去了,无所谓的事儿。
半杯热水下去,谢衍又俯身从柜子里拿矿泉水倒进去半杯,兑好之后温度适宜。
这杯是给安锦的。
给他和卫也的就没那么耐心,直接一杯开水下去,冲好都不搅端着就走。
反正没那么渴,等晾凉再喝。
回去时,卫也跟只耗子似的坐在白板前面磕饼干,屋里都是他咔嚓咔嚓的声。
安锦正站在白板前面写东西,精致收腰的衣裙显得她曲线窈窕,但也更瘦。
谢衍没好气踢他一脚,冷眼白他,“就你饿。”
卫也叼着饼干疑惑脸:“?”
“来吧开始!”
安锦写完要点,笑盈盈转身。
回眸看到谢衍就站在她身后,见她转过来把马克杯递给她,安锦笑着眯眼,“谢谢师兄。”
接过马克杯暖手。
谢衍嗯一声,转身坐到办公椅上往前滑一点,仰头看她,“开始吧。”
“好嘞,今天咱们直播时常大概是四十分钟……”
刨除傅寒时突然出现,今天整体宣传虽然有遗憾他们整体还是比较满意,而且傅寒时的到来带来了热度,掀起一个互动小高潮,在他们看来也不算事故。
他们三个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提那个人。
旋即转向下一个话题。
“咱们剧本完成的差不多,接下来就要组建团队拍摄了,取景地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要契合《仙境》故事背景,自然风光一定要好,而除了好还要有一种令人不适的诡异感,这样才能让观众极大代入。
那种以为是难得寻到世外桃源般的仙境,结果发现却是腐朽地狱的两重反转。
这样才能给观众心理冲击。
谢衍一开口,卫也就连忙举手,“我我我我知道!”
说完瞥一眼安锦,嗷一声继续说,“我之前跟安锦去过她老家,那就行!那次差点把我吓死,我跟你说我要是只长毛狐狸当场就能给你表演个蓬松术。”
卫也胡乱比划,激动地不得了,“毛都炸开!”
“那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我跟你说啊师兄,就大晚上那条路,出现妖魔鬼怪还是丧尸我都不觉得奇怪。”卫也皱巴着脸回忆,不知想到哪,双手抱住自己打了个哆嗦,“真的好可怕,如果选那布景,我真的算是为艺术献身了!”
多么感人!
安锦:“……”
哪有那么夸张……
谢衍无语望天,而后看向安锦,也有点好奇,“真有这小子说得这么夸张?”
要真有这个效果,那的确合适。
咚咚咚,有人敲玻璃门。
“谁呀?”
安锦离门口最近,起身过去,一推开门看到来人穿着一身干净的厨师服,外面套着九洲湾的统一外套,往下一看手上还拎着一个大保温袋,她犹疑道,“请问?”
“您好,安女士吧?我是九洲湾的厨师我姓张,我来给您送晚餐。”
“一共四菜一汤,我们都给包装好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味道上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就打单子上的联系电话就行。”
厨师小哥恭敬地将保温袋递给她,克制不住职业病不由嘱咐她,“鱼汤您趁热喝。”
说罢鞠躬就走了。
来去如风,只留下一头问号的安锦。
屋里。
办公桌边。
谢衍大刀阔斧坐在凳子上歪头睨着卫也,冷哼一声挑眉,“跟她去过老家?行啊你小子。”
“什么时候啊?”
卫也:“……”
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来这话里的味,扭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跟谢衍对视。
谢衍被他矫揉造作的天真烂漫恶心到,忍无可忍抬头推开他的脸。
他俩话还没说完,安锦就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
“你俩点外卖了?”安锦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后好奇问。
“没有啊。”二人异口同声。
安锦手上动作没停,将保温袋打开之后将精致的木质餐盒拿出来,旁边还有一个崭新的保温桶,一打开咸香的汤气弥漫。
卫也手快,这一会儿已经把四个餐盒都打开,欢快地报菜名。
“宫保鸡丁。”
“荷塘小炒。”
“黑椒牛肉粒杏鲍菇。”
“罗马西生菜。”
说罢抬头看安锦,抚掌感叹,“嘿巧啦,都是你爱吃的菜啊!”
笑嘻嘻地摩挲手掌一副要大快朵颐的馋样,“也都是我爱吃的!哪个好心人啊!”
说着就拆开餐具准备大开吃戒,还贴心的将三份米饭分好摆在他们各自面前。
谢衍眼神扫过每个盒子,眸光闪烁,没动。
起身慢悠悠晃悠到窗边,低头看一眼而后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干瘪的烟盒摇摇,“我不饿,出去抽根烟,你们先吃。”
卫也已经狼吞虎咽,嗯嗯两声低头继续大吃特吃。
安锦摸了摸保温袋,回眸看向窗边若有所思,最终筷子放到桌面上,“我也出去一趟。”
谢衍走到一半,停住看她若有所思。
出办公室进电梯,安锦裹了裹外套缓步走出办公楼。
楼前的停车场黑压压一片,不远处的路灯可怜兮兮地亮着微弱的光。
眯眼扫过去,眼神突然顿住。
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像游魂一般不散的黑色宾利。
驾驶室的车窗开着,男人手臂支在外面,指间夹着一根烟并没有抽,任猩红的烟头明灭。
隔着不远,在她踏出办公楼那刻,车里的男人鬼使神差般立刻抬头,隐在黑暗中与她四目相对。
夜风冷冽,卷过她的衣角又吹向他的指间烟蒂,它骤然发出明亮的红光。
而他,目光幽深,像暗夜里站在山巅的狼王,盯着她手上那颗粉钻戒指。
明明隔得很远,她就是知道他在看它,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过去。
她那只右手拢着衣襟,无名指上的戒指离胸口不远。
她笑了笑,又抬眸看他。
谁都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
安锦静默片刻,歪头想想,松开手臂,左手将戒指摘下来放在掌心颠了颠。
车里的男人身体霎时紧绷,然后就看那颗戒指被她扔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咚一声砸到车上。
“还给你,”她扬声说,见他推开车门甚至还懒洋洋地对他摆手,“就当谢谢你的晚餐了。”
说罢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只留他独自站在冷肃的风中。
哦,也不是独自。
还有脚边那枚戒指陪他。
作者有话说:
狗子真惨,斯哈斯哈。
下章预告—“我在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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