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部办公室十分空旷,设计得很有科技感,靠墙的置物柜里各种奖杯让人眼花缭乱。
板寸头穿了身绿色军装,肩膀戴三颗星勋章,他端茶杯放回到桌上,然后亲自为秦准拉开座椅:“三皇子请坐。”
虽他不在这儿办公了,板寸头的这副态度显然让秦准十分受用,他坐下,矜贵地开口:“近段时间军部情况怎么样?”
板寸头眼珠转动了下:“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秦准也不废话,单刀直入:“我要四张通行证,能搞到吗?”
一边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张支票,缓缓推了过去。
两人间的互动模式向来如此,板寸头负责做事,而秦准负责提供钱。
板寸头视线囫囵在支票金额上转了圈,压下眼底稍纵即逝的光芒,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笑道:“这么点小事,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对方小动作被秦准尽收眼底,他勾了勾唇:“陪老元帅回来转了圈,顺便过来趟罢了。”
板寸头起身给秦准倒了杯茶,手指拂过桌面上的支票,纳入口袋里,恭敬道:“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办好。”
两人能合作这么久除了分工明确外,秦准能在万人中挑选出他来,也是因为他做事效率比较高。
对于这种速度,秦准显然很满意,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完全不叫事。
果然没让他失望,大概就过了二十分钟,板寸头拿了个木盒走进来,将盒子放到秦准面前。
秦准抬起木盒看了眼,四张证件摞得很整齐,上面盖了秦泊淮的亲章。
有了它们,秦准跟虫族关系便得以更进一步维系。
别说是个小小牧野了,就算是日后想要跟秦泊淮进一步抗衡,也不是不可能。
秦准满意地弯起唇角。
得知秦准最大秘密,沈星澜已然有了计划。
光脑上堆积了许多信息等待处理,他瞥了眼,瞥见有则推送消息——滚石酒吧因不知名原因起火,多人伤亡。
新闻底下配了几张图,火灾现场触目惊心,墙壁立柱全被烧得东倒西歪,焦黑浓烟网似的铺散所有角落,张牙舞爪。
滚石酒吧背景深,人脉广,怎么会说起火就起火?
主要是这个时间点,太巧了,让人很难不多想。
——东窗事发,m想借一场大火来掩饰什么,或者吸引旁人注意力。
但他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通讯器并不在酒吧现场,而是被沈星澜给偷走了。
沈星澜长睫低垂,换了个坐姿,手指接着往下翻,在一大堆同事学生以及娱乐消息推送中,其中有条消息格外简短。
【九点回】
来自秦泊淮。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么多眼花缭乱的消息里,沈星澜独一眼瞥到它。
他收起光脑,穿着拖鞋走出去,到冰箱检查剩余食材,有几天没去逛超市,里面只剩下半截胡萝卜,半颗包菜,还有小块五花肉。
沈星澜决定出门看看牧语,顺便买菜。
牧语的隐藏地点很隐蔽,他特地在附近森林里给她找了个小池塘,方便照料。
每次当他走近,只有听见熟悉脚步声和声音,牧语才会出来。
今天也不例外。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荡起圈涟漪,一颗湿漉漉脑袋从水里冒出来,牧语往前摇曳,灵活游到岸边。
光线昏沉,森林里虫鸣阵阵,小姑娘趴在草地边,浸过水的侧脸雪白一片。
“哥哥。”她抬头喊他,沈星澜伸手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然后拿出一篮食物给她,里面装的是牧语最喜欢的小鱼干,风干后浇淋上独特酱料,散发诱人香味。
趴在草地上的牧语看了眼,没什么兴致,她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
沈星澜察觉到她未尽之言,静了静,主动开口询问:“想吃点别的?”
以往送小鱼干时,牧语都会兴高采烈,十分满足。
牧语摇了摇头,她神色恹恹,嘴唇没什么颜色,勉力支撑起身体,声音很轻:“我……就是胸口闷得慌。”
作为有预言异能的人鱼,在某些事情到来前身体会给出征兆,上回她感觉极不舒服,还是牧野结婚的时候了。
沈星澜抬手想去摸她额头,手伸到一半,反应过来人鱼生病跟普通人并不一样,普通人类生病体温超过三十七度三就算发烧。
但对于人鱼族而言,体温高过正常水温就算发烧,而用手并不能感知出来。
池塘里,牧语眨巴眨巴眼睛,无声望着他,鱼尾小小在水里摆动下,掀起圈水花,她反过头来安慰他:
“不是什么大事,过会儿就好了,最近哥哥千万要小心,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或许是兄妹间的心灵感应,从小到大,牧野虽是哥哥,但牧语能预知到的未来全都跟牧野有关,像是他的守护神。
最近的确正值多事之秋,沈星澜点头,为了让她放心,他从口袋里拿出枚椭圆通讯器:
“这个送你,另一半在我这儿,如果我安全,它会一直亮黄光。”
椭圆通讯器上,还有个小黄鸭图案,那团柔软光晕落入牧语手心,映亮她眉眼。
紧蹙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牧语双手捧着它,弯起唇角:“好。”
安抚完小姑娘,沈星澜去了趟超市买菜,同居这么长时间,他差不多摸清楚秦泊淮的口味,他挑了些牛排猪肉,还有西兰花。
在自助收银台结完账,沈星澜拎着购物袋往外走,到大门口处停了下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外面下雨了,雨丝斜织,细如银针,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他只好回去又买了把伞,一手撑伞,一手拎购物袋。
超市离元帅府并不远,十分钟就能到。
下雨天,沈星澜走得格外慢,路过转角时,忽然有道声音穿透雨幕模糊响起:“买菜吗?”
雨声哗啦,从脚边淌成小溪般的河流往外蔓延,握住纯黑伞柄的手指往上抬了抬,露出伞面外的视野。
转角处有个屋檐,立柱边放了个箩筐,里面装满了菜,瘦弱干瘪的老太太蹲在箩筐后,看着沈星澜,又说了遍:“买点吧。”
大雨天卖菜,怪可怜的。
沈星澜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嘴上却道:“雨下得大,等天晴您再出来吧。”
寒风中老太太身体瑟缩了下,往里蜷了蜷,咕哝道:“得赚钱给孙子看病……”
那声音很轻,路过她面前的沈星澜若不是听力好,压根听不到这话。
雨下得大,砸落在箩筐周围,把青菜叶打湿,老太太把箩筐往里收了收,箩筐底下有台阶。
提拉的时候没注意,箩筐外翻,青菜叶子倒出来大半框,雨水顷刻砸落,淋湿叶片。
老太太哎了声,焦急地用枯槁手指去捡那几片叶子,视线被大雨模糊,她也全然不顾。
菜叶与泥泞混到一起,已然脏了,常人压根不会买,可于老太太而言,却是唯一救命稻草。
捡起叶子,她珍惜般地用袖子擦拭,然后放回去,紧接着是下一片,再下一片。
数不清第多少片时,被淋得透湿的老太太头顶上,雨忽然停了。
她仰了仰头,眼里倒映出刚走过去那年轻人的影子。
天边乌云滚滚,雷电沸腾,青年银发雪肤,面容姣好,墨绿眼眸无声垂下,落在那堆菜上。
大雨滂沱,全然被阻隔在伞面之外,一时间只听得劈里啪啦声响。
沈星澜嘴唇动了下:“正好缺个菜。”
老太太仓促站起身,望了望箩筐里的菜,不安摆手道:“已经烂了,不卖、不卖。”
“没关系。”沈星澜温和道,“我牙口不好,爱吃烂一点的菜。”
老太太半信半疑地瞅着他,没有迟疑太久,住在医院里的孙子还在等医药费。
更何况,眼前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太温柔了,像是春风化雨,仿佛不卖给他,他会遗憾。
拎菜回去时,手里又多了个袋子,沈星澜走得便更慢了。
这片区域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天气不好,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辆悬浮车飞快驶过,半点水花不见。
慢慢走着,手上袋子重,沈星澜走得有点吃力,元帅府就在眼前,他三步一停,微微喘息。
稳了稳步伐,正待继续往前,身后忽然传来阵熟悉好闻的气息。
沈星澜回头,男人手持黑伞,悬浮车门在身后关上,他身量高,气势足,略低头扫了眼他,轻笑一声。
沈星澜莫名有种被隔空嘲笑的错觉。
他心平气和,半点没不高兴,顺势道:“泊淮哥哥你回来啦。”
沈星澜晃了晃手里提的购物袋,软声道:“这个好重哦,我提不动,哥哥能帮帮我吗?”
独属于人鱼娇软魅惑的嗓音穿透细密雨幕,抵达秦泊淮耳畔,宛如把销魂钩。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那双眼眸沁了水似的,直勾勾望着他,仿佛没了他不行。
刚下车那点懒散看笑话的心忽然散了。
秦泊淮走到他身边,微俯身,手指勾过购物袋把手,却未用力。
两人四周皆是雨水,雨雾弥漫,两把伞撑起的小小空间里,呼吸交错相缠。
昏暗光线下,男人侧脸线条凌厉冷硬,轮廓深邃,动作停顿几秒,他低声道:“再叫声哥哥来听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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