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直阳门,魏平奚捧着手里的瓷娃娃反复欣赏。
憨厚可掬的白瓷娃,眉毛细长,又黑又圆的眼睛,鼻子小巧,唇一点殷红,脖颈围一圈红围脖,身上穿着可自由脱去的手工刺绣披风。
她爱不释手,一眼看出来这红围脖和刺绣披风出自姨母之手。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姨母还记得。
当年她确实很喜欢那瓷娃娃,可惜被季青杳那个祸害摔碎。
季青杳摔碎的仅是她的瓷娃娃吗?
不是,摔碎的是她对“表姐”这词的完美幻想。
瓷娃娃是姨母赠的,碎了它的是姨母的女儿,这笔账没处去讨。
难为姨母记得。
记得送她比当年更精美更有趣的玩意。
她早过了喜欢瓷娃娃的年纪,她喜欢的是被人放在手心呵护的纯粹心意。
“就这么喜欢?”郁枝一手托腮:“你都看了一路了。”
魏平奚眉梢微动,眼睛眯起来:“你看这白瓷娃像不像你?”
郁枝睁圆了眼睛去瞧,左看右看没看出哪点像她,她撇撇嘴:“像你才对,我的脸没有那么憨。”
嘶!
“我的脸有那么憨?”魏平奚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美得天怒人怨的脸。
为让美人坦诚内心真实想法,她猝不及防凑过去,好令郁枝睁大她的媚眼看清楚。
郁枝心虚地往后靠,没敢说四小姐激动之下差点亲着她。
不过对着魏平奚这张脸说她憨,难度实在太大,她的良心受到谴责,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魏四小姐轻哼一声:“罢了,放过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她接着把玩那对白瓷娃,手工制作的刺绣披风被她脱了穿穿了脱,跟小孩子没两样,幼稚!
郁枝暗暗腹诽,看着难得显得两分童趣的四小姐,眼前浮现的竟是福寿宫内四小姐拔剑护她在身前的画面。
不得不说,很让人感动。
震撼,又感动。
若早些时候四小姐肯对她如此,她立马收拾铺盖以身相许。
可如今她的人早就是这人的了。
她的身子也被她亲近过多少回。
郁枝专注地注视四小姐,有点怕被发现,专注里藏着偷偷摸摸,像是一个人的偷.情,一个人的狂欢,她看着魏平奚,心坎流出不一样的感悟。
她终是彻底懂了为何前世有太多的男女不肯接受这人的噩耗,彻底懂了为何会有人为她殉情。
能被四小姐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是一种幸运,谁也不想失去这种幸运。
她也不想。
因为这人在喜欢你时是用心来呵护,用命来守护,天王老子都挡不住一句“她是我的人”。
她太美貌,太锐利,太桀骜,白瞎了爹娘给的一副好仙颜,做的尽是无法无天的事。
可扪心自问,谁又能拒绝柔情无情的四小姐?
哪怕是被她真心诚意地爱上一天,一个时辰,一刻,会是怎样的幸福?
郁枝表面平静,敏感的心悄然颤动。
于四小姐而言喜欢就够是虚无缥缈的事,那爱该是何等的奢侈?
奢望她的爱,不如奢望她在床榻的温言软语,耳鬓厮磨。
四小姐是勇往无前的四小姐,沿途风景再美都会被她抛之脑后,顶多,得她一句“漂亮”。
郁枝轻抚脸颊,庆幸老天给了她一副好容貌。
面对魏平奚,她很心动,也很害怕。
她怕自己有天控制不住地爱上她,事实却是彼时彼刻她的眼目早已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郁枝指尖颤抖,悄悄,悄悄地攥住四小姐的衣角。
她内心的酸甜挣扎魏平奚不晓得。
魏平奚笑着折腾那对白瓷娃,将刺绣披风和雪白大氅呼唤,扯了红围脖戴在另一只娃娃脖颈,眼睛闪烁着别样的喜色。
她应该是很喜欢罢。
一则这是皇后娘娘给的,二则,这人有时的趣味确实很奇特。
十八岁的人了,爱玩“娃娃换装”的游戏,郁枝唇瓣翘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在看四小姐,魏四小姐轻噫一声看两只瓷娃娃背后刻着的黄米粒大小的字。
披着刺绣披风的娃娃后面刻着“奚奚”,裹着雪白大氅的娃娃背后刻着“枝枝”,魏平奚小脸一垮:姨母这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不知哪根弦搭错,第一反应竟是姨母也认为她憨吗?
魏平奚摇摇头,甩去脑子不正常的臆想,神色微怔。
白瓷娃是一对的。
姨母是在说她和枝枝是一对。
就那么看好她的妾?
她心里涌起怪异的情愫,抬头见郁枝不错眼瞧她,凶道:“看什么?不准乱看!”
她高兴一个样,不高兴另一个样,狗脾气,郁枝适应良好,柳叶眼弯弯。
许是相处久了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竟觉得狗脾气的四小姐也很可爱。
尤其这与脸蛋儿相违和的性子,给人一种久处不腻的新鲜感。
“笑,笑什么笑?”魏平奚偷偷藏起那对白瓷娃,郁枝逗她,身子前倾看去。
“不准看!”
她捂着白瓷娃背后。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多的是你不能看的,本小姐准你看你才能看,不准你看,你得知趣,懂吗?”
“懂。”
防贼似地收好那对瓷娃娃,盖上匣子上好锁,她心踏实不少。
姨母真是的。
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郁枝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不知她在为何事感到羞愤懊恼。
马车一路朝太师府行驶,四小姐身子后仰,忍着臀部的疼勉强舒服地靠着身后软枕:“过来。”
郁枝柔顺地依偎她。
魏平奚捏起她的下巴含.弄美人娇软的唇瓣,亲得人浅哼求饶。
在宫里住了几日,闹出来的事不小,太师府门外,老太师和太师夫人携家带口翘首盼望。
人刚下了马车,老夫人迎上去:“哎呦,老婆子的乖孙哦!娘娘打你了?”
“外祖母怎么知道?!”
宫里的消息传出来的这么快?
老夫人握着她手上看下看,看她有没有缺胳膊断腿:“是呀,整个京城估计都晓得你挨娘娘打了,还是你是被娘娘赶出宫的,你说这……”
魏平奚美目流转,立时猜到这是谁的手笔。
除了皎月宫那位恨她恨得要死的姣容公主,还有谁巴不得想看她丢脸?
满京城都听说她被娘娘‘赶’出来,魏平奚浑不在意:“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我没事,传言都是假的。”
“我说呢,我说你就是犯了天大的事,娘娘也不可能打你……”
颜太师清咳一声:“奚奚,你做什么了?”
“闯了趟太后寝宫。”
“……”
老夫人眼前发晕。
“外祖母?外祖母!”
“没事,没事,别喊了……”老夫人睁开眼,有气无力道:“你呀,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魏平奚笑了两声:“多亏姨母还有外祖家做仰仗。”
魏夫人嗔看她:“你呀,就是让人操心的性子。快进去,好好上药。”
“上药!?”老夫人扯着乖孙衣袖:“上药又是怎么回事?真挨打了?”
她年事已高魏平奚不敢再说话没个分存,小声道:“挨打了,但打的不严重,姨母毕竟向着我。”
颜老夫人隐晦瞅着乖孙屁股蛋子:“走走走,快进去上药。”她忽地回头:“还走得了吗?让人抬你进去?”
颜太师叱咤朝野的人精,当即拍板:“可不得抬进去?来人!抬表小姐进去!”
才出宫门,又入家门,魏平奚被手脚麻利的婢子兴师动众抬进太师府。
很快,京城又有了新传闻:四小姐入宫一趟闯了大祸,出来前被打得皮开肉绽,很是可怜。
笔墨楼,文人士子齐聚一堂,气氛低迷。
“不会真打坏了罢?知道闯了什么祸吗?”
“好像、好像是顶撞太后?”
“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是她做得出来的。”
“确切的说不是顶撞太后,是擅闯太后寝宫被皇后娘娘罚了。娘娘执掌后宫,法度严明,从不徇私,纵是舍不得,也得打。”
“那她为何要擅闯太后寝宫?总不会是觉得太后宫里好玩,闯着玩罢?”
“这、这兴许也有可能?”
“胡说!毫无依据!魏四小姐行事虽怪诞,可绝不对无理取闹!她闯宫必有其因由!”
文人中分为三派,一派是刨根问底讲究因果的理智党,一派是捍卫礼法对四小姐所行所举又爱又恨,做梦都盼着她回头是岸的‘是岸党’。
还有一派,隐藏至深,轻易不显露。
便是慕颜党。
所谓慕颜,慕的是四小姐天生好仙颜,只要她不做穷凶极恶之事,就是掀翻皇帝老子的御案,这都能忍。
毕竟皇帝陛下还是四小姐姨父,温和柔善的性子,御案被掀,看在娘娘的面子,也不会多做计较。
“回来也好。整日在宫里呆着,不定哪天闯更大的祸。”
众人深以为然。
四小姐入宫这几日,找不到人,他们骂人都失了气势。
“改天还是要去太师府劝四小姐向善啊。”
“是呀是呀,那么有才华的人,少画一些不正经的画,多好。”
“说的在理。”
文人们立场自发达成一致,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
且不说外面对四小姐的言论是好是坏,在老夫人的坚持下,魏平奚放弃挣扎化作不会动弹的咸鱼趴在床榻。
她这人要脸,有伤在身,伤在尴尬的地方哪怕是亲外祖母也不给瞧。
老夫人只能等在外屋,不放心问道:“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可要请太医?”
郁枝红着脸给四小姐上药。
魏平奚趴在那:“外祖母,您可就给孙儿留点面子罢。多大的伤,折腾出这样的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了?”
“你这孩子,外祖、外祖母都是为了你好,只有你惨,太后自矜身份才不会和你多做计较,你姨母那里也不用顶着天大的压力。好乖孙,你就忍一忍。”
这道理魏平奚不懂吗?
她沮丧叹气:“好罢好罢,外祖母想去请太医就去请罢,请宋女医,她是姨母的心腹。请她来太师府走个过场。我这伤就不用她看了。”
“伤不用看,能行吗?”郁枝趴在她耳畔问道。
“能行,怎么不能行?太医院的院首细论起来还是药辰子师侄,他的药比宫里的药好使。”
老夫人派人去请宋女医登门,耳尖听到这话提起的心放下来:“乖孙和药神仙还有来往?”
“有来往,算是忘年交。”
“哎呦,这好,这好。”
老夫人在那感慨乖孙交友广泛,郁枝颤着手撒下细白的粉末:“疼你就喊出来。”
魏平奚恍若未闻。
三十杖,比起在魏家老爷子打折她腿的那一棍要轻太多,可毕竟是三十杖,即便是做做样子,加起来也足够留下皮外伤。
皮外伤,自是要受皮肉之苦,听着无碍,看起来吓人。
郁枝忍着心疼为她上好药,再去看,四小姐竟趴在床榻睡着了。
她笑了笑,擦去眼角泛开的泪花。
魏平奚一觉睡到戌时二刻,过了用晚膳时辰。
天幕亮起几点星子,冬天的风还是寒冷,白梅树凌然开出一支支冷俏的梅花,魏夫人端着刚做好的晚膳叩开女儿房门。
“母亲。”魏平奚撑起身子。
“你坐好,别乱动。”
“欸。”四小姐乖巧地坐在床头,郁枝欲接过魏夫人手中的碗,被避开。
“我来罢,你去休息。”
郁枝呐呐不言,手足无措地看了眼四小姐。
“母亲,让她留在这罢,入夜还得指望她给女儿盖被子。”
她总算没当着夫人的面说出“暖床”二字,郁枝松了口气,魏夫人拗不过女儿,随她去。
“宫里的情形你也见到了,以后做事不可不管不顾,听到没有?”魏夫人坐在床沿喂她喝米粥。
咽下喂到唇边的粥,魏平奚不以为然:“母亲,没必要怕,这世上总归邪不压正。
“今时不同以往,以前太后掌权肆意迫害忠臣,那时陛下羽翼未丰,不可迎其锋芒。
“现在嘛,我在乾宁宫见了陛下一面,又在御书房见他一面,母亲可知陛下给孩儿的感觉?”
魏夫人好奇她私下去见那人,也想知道她是如何看待今上,问道:“你是怎样看的?”
她抿唇笑,倏尔扬起眉梢:“我大炎朝的皇帝陛下,励精图治,温和有礼,他很危险。”
“哪种危险?”
“说不出来。”她舔舔唇瓣:“母亲,再喂我两口。”
粳米粥吃到肚子里,魏四小姐才有了活过来的暖融融的滋味,她沉吟道:“陛下不容易。”
“陛下确实不容易,有一个如狼如虎的太后,换了谁都不容易。”
“陛下做得很好。”
魏夫人心里自豪:“天底下无人能说他做得不好。”
喂过米粥,又瞅着她吃了几道小菜,女儿终究长大了,有了可以暖床的女人。
夜深,她不便久留,嘱咐郁枝:“好好伺候她,也别纵着她,她伤还没好。”
郁枝羞臊:“是,夫人。”
“不必见外,随她同喊母亲便是。”
魏夫人离开了。
郁枝停在门外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这几日夫人对她的态度似乎和初入府时不一样。夫人似是在怪她频繁将四小姐带入险境。
怪她,又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不能怎样她,所以态度显得奇怪。
她摇摇头,压下那些胡思乱想。
“想什么呢?床上来。”
魏平奚出声招呼她。
郁枝回头看她,在灯火映照中看到四小姐满是风致的瑞凤眼,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其实她所求的好多都已达成。
比她最先预想的好了不知多少。
人心是贪婪的。
她提醒自己不能在贪婪里迷失自我,以至于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
“你不好奇我为何要找陛下吗?”魏平奚揽着她单薄的身子,兴致来了亲亲她白皙的侧颈。
郁枝被她亲得痒痒的,吻落在肌肤像是被猫儿的尾巴尖快速扫了一下。
她害羞问道:“你找陛下所为何事?”
“你阿娘的眼疾有救了。”
“什么?!”郁枝从她怀里出来,柳叶眼洋溢惊喜:“药材备齐了?”
她此刻的欢喜激动尽在意料之内。
魏平奚重新搂好她:“药辰子写在药方的药材遍布大炎朝天南海北,想要找齐怕是有些难度。我去找了陛下,求陛下开私库,这才凑齐。嗯……算是抄了近道。”
郁枝感激地抱紧她:“谢谢你,谢谢你奚奚……”
早一日凑齐药材,早一日正式施救。眼疾拖不得,拖下去,最怕有药也难救。
美人投怀送抱满心感激,四小姐眉眼动人:“你跟了我,我不过是做分内之事,总不能要你白跟我。否则我与世间哄骗女子的臭男人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
郁枝芳心颤动这:四小姐哪怕骗人,也是世上独一份的坏人。
“我还给你求了样东西。”
魏平奚松开她,从枕头下面摸出象征皇权的御赐金牌,上刻“免死”二字,极具威严。
“这是、这是给我的?”她难以置信。
“给你的。”
随手塞到郁枝软乎乎的掌心,她道:“给你的,好好收着,别给人偷偷摸去。这是你的第二条命。”
“为何,为何要给我?”
命岂是能随便给的?
郁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魏平奚眸子漾开笑:“我的女人,自然要有排场。这就是我送你的排场。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除了我,有旁人欺你,都是和我作对。”
她语气蛮横霸道,却不知一番话有多么偷人心。
郁枝捧着御赐免死金牌,一时生出万千感慨:“你对你的每个女人都这么好吗?”
魏四小姐懒洋洋地睨她:“我只你一个女人,从而来的每个?”
气氛有些怪,仿佛有什么人力无法控制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是无比遵从内心直觉的人,心知谈话不能继续下去,潦草吩咐:“快收好罢。一会该歇了。”
郁枝点点头,颇为听她话。
她转身妥善放置免死金牌,魏平奚坐在床榻看她妙曼的背影,看得出神。
姨母所赠的一对瓷娃娃再次从心湖冒出,她叹口气,心道:她对枝枝再好,不过是看在承诺在先,在没腻了她之前,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为郁母向陛下讨药也是如此。
闯宫救人也是如此。
她只想好好地享受鱼水之欢,是姨母想太多。
捋清思绪,魏平奚更为慵懒地倚靠床头,郁枝回到她身边,褪下穿了一日的衣裙。
烛火摇曳,美人婉约。
“灯不要熄了,我好好看看你。”
郁枝脸色绯红,记起魏夫人走前交代的话,摇摇头:“夫人说了……”
“母亲管不着我房里的事。”
折花殿几日她都没好好玩,今晚难得有兴致,魏平奚不容人拒绝,长臂环着她腰:“别扫我兴,可好?”
郁枝被她抱得胸口发.胀,糊里糊涂点了头。
“真乖。来喂喂我,想吃了。”
玉雪山上一点梅尖,风雪缭乱,美色也缭乱。
“嗯……”
风起长夜,归于长夜,淌落一地情浓。
魏平奚丧心病狂压着美人睡了一宿,天明,郁枝含羞带怯地推她。
她没睡醒,迷蒙着眼睛不肯下来。
“推我做什么?”
她打着哈欠。
“腿麻了。”郁枝小声道。
“再让我睡会。”
她又有埋头进去的架势,郁枝羞得身子快要着火,昨夜种种纷至沓来,她嗓子发干:“奚奚……”
她喊了大半夜的“奚奚”,喊到现在已经如同饮水般自在,只是仍旧害羞。
喊一声“奚奚”,和逼她喊“情郎”似的。
魏平奚埋胸被扰,神志清醒一半。
大清早,再大的脾气对着□□的美人也无法发作,何况美人一脸娇羞。
倘凶了她,便显得昨夜的自己甚是无情。
她退让一步:“好罢。我给你揉揉?”
郁枝柔柔曼曼地笑了:“辛苦奚奚。”
“不辛苦,接下来恐怕还是你比较辛苦。”
她这话颇有深意,且是不正经的深意,郁枝装作没听懂,身子却一瞬软绵下来,眸子也仿佛媚得欲滴水。
魏平奚叹为观止,那句“世无荆河柳,独少七分媚”涌上心头,她暗道:这话说的仍是太含蓄了。
世无荆河柳,少得又何止七分媚?
郁枝骨肉酥.软,羞得用锦被蒙脸:“你别看我。”
看了大半宿,还没看够吗?
“我的女人,看看怎么了?”她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魏平奚恶劣地凑到她耳边:“还是说看看你会控制不住想我?”
她灵机一动掀了盖住美人身子的锦被:“若是如此,本小姐得好好检查检查……”
郁枝躲开她,机警地并拢双腿,柔声劝阻:“没有,你不要看了。”
“有没有我说了算!”
端着铜盆、毛巾守在门外的翡翠玛瑙、金石银锭,一脸木然地感叹主子精力旺盛。
这才刚醒罢!
郁姨娘真不容易。
“不要不要,奚奚不要闹了……”
女人的笑声传出来,四婢自觉打脸,不约而同道:郁姨娘看来挺开心的,不容易的不是郁姨娘,是大清早就遭受甜蜜暴击的她们。
啧!
谁还没个女人暖被窝了?
四婢面面相觑,一瞬间脸色几经变换:可恶,还真没有!
四小姐回到太师府在清晖院过了几天惬意日子,不管外面风言风语传到怎样离谱程度,她都不曾过问,只一门心思在房里赏弄娇弱美人。
她太会闹腾,郁枝每日身心承受别样的考验,有苦说不出。
她希望四小姐不要理会外面的言语,可四小姐不理会的方式是沉溺欢.情,才四五日,她这身子隐隐有受不住的趋势。
郁枝身陷甜蜜的烦恼,盼望能来个人阻一阻四小姐的兴致。
许是老天听到她的心声,午后,玛瑙疾步而来规规矩矩停在房门外:“禀小姐,云章长公主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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