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的热度传到指尖,季平奚蜷了蜷手指,唇瓣微燥。
郁枝看她愣在那一句话不说,忍着羞意起身迎上前,眼睛明媚深情,晕着一眼能看底的纯真:“你回来了?”
她声音或多或少留着哭过的痕迹,偏生这会是笑着的,笑起来柳叶眼弯着,弯出好看的弧度,一手拉着某人衣角。
早晨一觉睡醒没见着人还以为这人今日留在宫中不会回来,郁枝很开心看到她,后知后觉对上那双含着戏谑的瑞凤眼,热意浮上脸颊,烧红白皙的脸蛋儿和脖颈。
“怎么这么看我?”
她尾音发颤,不好意思地挽起耳边一缕碎发。
白日和夜晚,毕竟是有区别的,夜里怎么闹都行,至于白天……
长阳公主十八年来初识情滋味,这滋味有点甜,她漫不经心地朝金石银锭递了眼色,四婢鱼贯而出,内室只剩下她二人。
“过来。”
郁枝迈着酸疼的腿顺从地来到她身边,公主殿下优雅坐在低矮的软榻,手一勾,也没怎么用力,美人如花芬芳满怀。
两人亲亲密密地挤在方寸之地,季平奚搂着她腰,为她按捏酸软的腰窝:“累不累?”
这一切像是梦一样,又或是那场梦还没醒,郁枝惊讶她的温柔,摇摇头:“不累。”
嗓还是那嗓,经过蜜水的滋润稍微减去一分喑哑,落入耳中很是好听。
郁枝身子完全绵软下来,依偎着她,像一朵与世无争又妖娆勾人的芍药花,一颦一笑带着湿淋淋的水气,媚到骨子里。
她趴在季平奚耳边,软着嗓说小话:“醒来没见着你……”
害她胡思乱想了很久,尤其思及后半夜的失控,她很怕奚奚嫌弃。
她耳垂润红,不自在地扭了扭腰肢,腿心有点疼。
季平奚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缓声道:“想我?”
见不着人,可不是想么?
郁枝一怔,呆呆点头,对眼下温柔似水风流满身的公主殿下毫无招架之力。
气氛融洽,内室桌上白瓷瓶内的鲜花徐徐释放清香,看她点头,季平奚心情愉悦,那愉悦从眼目透出来,看得郁枝眼睛也有了光。
“去了趟宫里,和阿娘说了几句话。”
再多的话她缄口不言,润白的手指托起郁枝下颌:“我帮你看看。”
看看?
美人眼睛慢慢睁圆,低低啊了一声,似羞似惊,双手无措地捂着衣裙:“不要了罢?”
她说话吞吞吐吐,却不想到最后惹人生气,在对方坚持不懈的注视下慢慢松开手。
悬在腰间的衣带解开。
郁枝闭了眼,呼吸起起伏伏压抑一桩激荡的隐秘心事。
季平奚从袖带摸出一管药膏:宫廷秘制,皇室不外传的好物,后妃专用。
一则疗伤,二则养护,对女子有利无害的宝贝。
指腹才碰着那软红,郁枝身子轻颤,恰逢娇花吐出清润的蜜,她害羞地捂了脸,长阳公主笑得牙不见眼,罕见地没趁势欺负人,和昨夜比起颇有君子端方的雅量。
四婢被赶出来在外面吹风,隔着一扇门里面在做什么她们想都不敢想。
“皇姑姑又惹岳母生气了。”她忽然道。
郁枝浑浑噩噩躺在那,勉强挣出几分清醒:“嗯?”
季平奚手上温柔,声音也柔和:“我回来时岳母捏着帕子抹泪,皇姑姑她……”
她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出来,郁枝注意力被她引去,倒忘记了害羞:“和长、长公主比起来,阿娘身份确实不如……”
“倒也是。”她挖了好大一块透明药膏填进去,眼瞅着美人脸色越来越红,心尖难以抑制地滚着热:“那你和我呢?”
郁枝若有若无地浅浅迎上去,到底□□.弄久了,面对心上人的狎昵不自觉显出两分欲.气、娇气,明眸映着朦胧的湿雾,脑子转不过来。
问了和没问没多少差别。
季平奚笑出声。
她一笑,郁枝慢半拍地动了动眼皮,低头瞧着她动作。
季平奚凑近了看她,笑得和大尾巴狼似的,白瞎了一张清皎无瑕的面容:“枝枝,你是喜欢正人君子,还是喜欢伪君子呀?”
这话问的有意思,郁枝小腿被她握在掌心,拿眼瞟她:“哪个也……”
话没说完她倏尔咬唇,嗔怪地瞧着某人。
公主殿下一本正经:“你想好了再说。”
郁枝命门在她手上,乖乖服软,脸红成煮熟的虾子:“喜欢正人君子……”
她声音很小,季平奚放肆地笑起来:“正人君子可不会给你上药。”
她笑起来是真好看,若没见过她笑,郁枝绝不肯相信世上还有笑起来介于纯情和小坏的女子。
她撇撇嘴:“正人君子可不会把人弄得走路都吃力。”
先前在阿娘面前她一味忍着,原以为忍忍就过去,竟不想还有这一遭等着她。
季平奚哼了声:“正人君子哪能有本公主的好艳福?”
“……”
郁枝四肢发软,不敢拿正眼看她,盯着殿下玉白的手发呆,喃喃自语:“你也就会欺负我了。”
她渐渐低弱无声,长阳公主心里存着事,忍了忍状若无意道:“那我这样的,你喜不喜欢?”
一瞬间,郁枝警铃大作,不敢教爱意显露出来,死死藏着,生怕被她看出破绽扭头遭丢弃。
她甚至不敢看季平奚的眼睛:“你长得好看,谁不喜欢?”
这声“喜欢”半真半假,很敷衍的回答。
季平奚提起的期待落空:“哦……”
喜欢她的脸啊。
她埋在深处的手指一动不动,心想:这不就是她起初对枝枝的‘喜欢’?
最初闹市一瞥,她喜欢枝枝的脸、枝枝的身子,反过来枝枝也喜欢她的脸?
这一刻她终于懂了郁枝的感受——这种被人当做花瓶一样的喜欢,还真是不知说何是好。
“除了脸呢?”
郁枝慢慢抬起头,逢场作戏的本事发挥到顶峰,灿然一笑:“喜欢就够难得,殿下还要我怎么办?”
她没别的可给的了。
身子给了。
心也给了。
只是你不知。
她也不敢要她知。
郁枝嫩白的脚踩在公主殿下腰侧,软声试探:“我听人说……”
“说什么?”
“我听人说你对人或物的喜欢从来没有超过半年的,这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
季平奚拧眉:这话不就是在说她不定性么?
她解释道:“没超过半年是想学的都学会了,至于人嘛,自然是没那么喜欢,所以腻了。”
真正喜欢的,哪有那么容易腻味?枝枝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不可否认听到这话郁枝心头涌起一浪又一浪的欢喜,这样说来奚奚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的。
她高兴地翘了翘脚丫:“原来是这样,那你真的很聪明。”
公主殿下从小学东西就快,得意地扬起眉梢。
药膏效力化开,手指从中撤回,郁枝看着她那沾了水渍的中指,不禁晃神。
素白的帕子擦去上面的痕迹,季平奚为她盖好春被,转身走出房门。
郁枝长舒一口气,掌心摊开,指缝生出薄薄一层细汗。
若是隐藏心意才能守在奚奚身边,她愿意藏一辈子。
……
云章长公主一手拍在某人肩膀,嗔道:“你藏在这做甚?”
“我哪有藏?”
季平奚红着脸反驳。
“啧啧啧……”季容身为长辈,却没那点爱护小辈的婉转心思,一语道破:“脸这么红,想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兔崽子整天‘糟蹋’她未来女儿,她心气不顺,再一想这侄女不是听话的侄女,敢在烟儿面前故意耍花招,当即冷哼:“让本公主想想,以前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季平奚瑞凤眼撩起。
“一双完好的眼睛、衣食无忧,换枝枝的身子和她的余生,这是我们一早说定的,童叟无欺。我若没玩腻,谁来也不管用。事发就事发,也没指望瞒一辈子。
“兴致上来纳一个妾,应美人所求撒一个谎,是妻是妾,我说了算。
“美色虽好,总有腻味的一天。
“喜欢就够熬人,爱情更是我理解的缥缈,打第一眼我喜欢的就是她的身子,她身鲜味美,纵使郁夫人知道一切,也改不了枝枝是我迎进门的——”
那个“妾”被挡了回去,季平奚一手捂着长公主的嘴,先前还红润的脸这会褪去大半血色。
她声色冷下来,一双眸子沉沉如腊月厚重的霜雪:“皇姑姑记性实在是好,这话以后您还是别说了。”
季容挣脱她的束缚:“现在知道有多过分了?”
钟意一个自以为绝不会动真心的人,注定要走上一条打脸的道理,季平奚的脸快被曾经的自己打肿了,好在她能屈能伸,眉间凝霜散去,拍拍袖子:“年轻不懂事,多谢皇姑姑提点。”
都是挤破头想当柳家‘女婿’的人,她肯服软,季容大度不和她一般计较,没一会两人头挨着头商量对策。
“先帮我追回烟儿/枝枝!”
两人异口同声想的都是自身,季容瞪她:“你还年轻,急什么?”
季平奚不示弱:“年轻才更需要爱情的滋润。”
“……”
握手言和不到半刻钟,姑侄俩再次闹崩,一拍两散。
半个时辰后,长阳公主从后厨走出来,端着新鲜出炉名为‘连理枝’、‘比翼鸟’的菜肴迈进小院。
郁枝身子好了许多,捏着长筷慢条斯理进食。
季平奚上半身趴在桌子歪头看她,寻着合适的机会开口:“枝枝,咱们做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儿如何?”
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这性子转得太快,郁枝震惊一霎,继而难受地咳起来,才缓过来,她涨红脸:“你、你说什么?”
美人一脸关怀地抬起头,忧心忡忡:“奚奚,你是病了么?”
可是脑子给烧糊涂了?
“……”
大抵是往日荤话情话说多了,以至于枝枝不信她的‘甜言蜜语’‘油嘴滑舌’,季平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梗着脖子,认真道:“我、我就是看上你了!”
郁枝怔然看她两眼,噗嗤掩唇笑起来,手摸着公主殿下嫩白柔滑的脸颊:“你当然是看上我了,不然怎会有我今日的锦衣玉食,富贵无双?”
都不知欢好多少次,再来说这话郁枝只觉得她可爱,眼皮微抬,不动声色支使金石去喊神医来。
季平奚哪能想到鼓起勇气表明心意竟会被人当做脑子烧糊涂。
等她再言,郁枝认认真真琢磨她的话,忽而软绵绵倚靠着她,眉眼盛开撩人风情,垂眸时一闪而过些许的低迷惑然:“殿下玩玩而已,妾又岂敢当真?”
一语落下,长阳公主脸色苍白,游戏花丛,自尝苦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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