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上面的风景

    前半夜被欺负蹲守窗下,后半夜被欺负迟迟到不了云霄深处,郁枝胆子和三年前比起来大了不止一丁半点。

    唯一不变的是她也喜欢被季平奚欺负。

    一夜神魂颠倒,往日在沙漠在驿站在客栈在回程路上没来及做的事,今晚堪堪起了头,闹得不眠不休。

    某种意义上灵犀丹确实可称天下第一风流物。

    天明,窗外树上的鸟儿醒了躺在床榻的两人仍在睡。

    门外,金石银锭端着刚从井里打来的清水,迷迷瞪瞪地杵在庭院,话没说先打了哈欠,金石捂着嘴,眼角渗出残泪:“主子们不会一宿没睡罢?”

    银锭点点头:“看样子很像是一宿都在闹。”

    翡翠捧着木质托盘,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叠好细软毛巾:“旱了三年零三月,解解渴又怎么了?”

    她一副“你们忒没见识”的口吻。

    玛瑙若有所思:“怪不得夜里总听猫儿在叫,这不,春天了。”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猫儿都忍不住猫猫打架,人和人‘打架’不也在情理之中?

    她说得好有道理,金石银锭和翡翠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过……以殿下和公主妃这彪悍的闹法,估计早膳又该错过了罢?奇怪,她们怎么又说“又”?

    太阳高高挂,阳光顺着窗缝钻进来,内室渐渐有了光。

    郁枝玉腿搭在公主殿下腰间,小脸红扑扑的,艳若桃花。

    两人以紧密纠缠的姿势醒来,季平奚盯着床帐发呆好半晌,来不及和枕畔的美人问好,银锭在门外禀告:“殿下,长公主来了。”

    云章长公主满面春风地驾临镇国公主府,步态优雅,举止有度,在正堂饮却两盏茶,她坐不住了:“你们殿下人呢?”

    一旁侍候的玛瑙不好意思说她们殿下和公主妃还没起床,季容蓦的懂了,恍然大悟:“哦……”

    “……”

    玛瑙适时闭上才张开的嘴,可见殿下爱在床帏厮混这点,真是深入人心啊。

    等了半刻钟,季容等不下去,起身:“本公主去喊她。”

    喊谁?

    玛瑙哑然:喊她们殿下?

    踏入主院,云章长公主气沉丹田:“奚奚枝枝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季平奚确认她没做梦,嘶了一声,看向同样茫然的枕边人:“姑姑这是怎么了?”

    郁枝摇摇头:她又不是阿娘,哪知道长公主怎么了?

    季容面上洋溢诡异的兴奋,不再满足于喊人,直接上手拍门:“快起来!懒猪都比你们勤奋!”

    “……”

    季平奚扯着郁枝猫进被窝,两人窃窃私语说关于季容的小话:“我昨儿个给姑姑出了个绝妙的主意,你说她大清早过来是事办成了还是更糟了?”

    她做错了什么,好不容易回到家睡个懒觉,管她太阳晒不晒屁股呢,就是晒熟了她也不想起来!

    折腾一夜容易吗?

    她摸着心口不乏‘恶意’地想:姑姑大抵是没尝过‘折腾一夜’的好。

    郁枝和她头探头,鬼晓得两人在被窝里为何要压着喉咙说话:“什么绝妙的主意?”

    “夜半无人时,相约桃花林。自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

    季平奚清了清喉咙:“和咱们阿娘。”

    “!”

    郁枝蹭得就要起来,被一只手按下。

    “冷静!”

    门外拍门声愈发激烈,长公主大有要拆门的架势。

    郁枝喉咙微微吞咽:“这怎么瞧着像是更糟糕了?”

    阿娘和她抱怨过这两年与长公主在某事上不大和谐,她爱莫能助,再者为人女儿,她与阿娘说话不像奚奚和长公主说话那样无所顾忌,平日谈论在上或者在下哪哪更好已是极限,像是‘以天为被地为床’的主意当然出不得。

    “不然还是起来罢?”被皇姑姑堵在门口,好似她与奚奚多爱玩一般。

    爱玩却不肯承认爱玩的一对妻妻到底还是要脸面的。

    季平奚脑袋从被窝探出来,赶在长公主拆门前喊道:“这就起,姑姑你再喊侄女就要和岳母告状去了!”

    季容神采飞扬:告,你尽管告,烟儿这会还没起,你和谁告状去啊。

    没听到反驳的声音,季平奚指了指脑子,她怀疑姑姑今儿个出门没带脑子,换了带脑子的姑姑来,不说转着圈地数落她,起码的态度得摆出来。

    现下如此安静,事有反常即为妖。

    她有点委屈:她出那主意真是为了姑姑和岳母生活能够和谐。

    “罢了。我去会会她!”

    郁枝抓着她袖子:“到时候姑姑要是打你,你可要跑,以后、以后顶多咱们不掺和她们之间的事了。”

    “放心。”公主殿下拍拍美人手背,末了在她脸上香一口,穿好衣衫慢腾腾去开门。

    人在门前站定,季容迫不及待扯着人往外走。

    “欸?姑、姑姑?”

    季容一脸得意:“你那主意出得甚好,姑姑要赏你。”

    “……”

    季平奚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忐忑的心落回原地,她满心无语:“大清早砸侄女的门,这就是姑姑的‘赏’?”

    “大清早?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大清早’?再不起午膳还要不要用了?”季容没她嘴上说得不讲理,委婉和侄女认错,而后季平奚便见到自家公主府涌进大批抬着箱子的人手。

    大红木箱子流水似地送进来。

    “姑姑这是?”

    “赏你的。”

    作为先皇时期最受宠的云章公主,手上的珍藏多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季平奚算是颇有见识的人也被眼前不要钱的大礼震得一时语塞。

    后知后觉升起一股明悟:原来帮皇姑姑解决问题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冷静下来,走到后花园亭子和季容面对面品茶谈心。

    不用想也知道昨夜桃花林姑姑和岳母过得极好,她细心瞧着皇姑姑悬在眼尾的喜色,衷心祝贺两声,换来季容更温柔的笑意。

    “没想到烟儿比我想象的还要爱我……”

    季容也不觉得和侄女说这些有何不妥,毕竟好侄女为她解决了当前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在她的低声慢语下,季平奚总算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岳母不是不爱姑姑,相反是太爱姑姑了。

    她眼神微妙,实在想不到行事利索的长公主竟是下面的那个。

    顶着她戏谑的眼神,季容身子坐直,找回属于云章长公主的从容气势:“再这样看我,今晚你没媳妇抱了。”

    “……”

    好怀念之前给她送大礼的姑姑啊。

    季平奚接着整理头绪。

    岳母不是不爱姑姑,是上面的风景看腻味了,想尝尝不一样的滋味。

    加之皇姑姑总在下,未曾对岳母表现出野狼般的爱慕,岳母对自身魅力产生怀疑,怀疑没以前讨人喜欢。

    思绪捋顺,季平奚强忍住笑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说两口子过日子新鲜也很重要嘛。”

    “然后呢?”

    镇国公主眼睁睁看着亲姑姑从怀里摸出疑似记账本的东西,又见她不知给哪摸出一支笔:“你说。”

    说到肚子咕咕叫,季容这才放过她。

    想着不能她一人占姑姑便宜被姑姑折磨,临走,季平奚恳切地为皇姑姑出谋划策:“若论夫妻,母后和父皇才是最有经验的,姑姑若是闲了不如去乾宁宫问问我阿娘……”

    最好阿娘能掏空姑姑的小金库。

    她心眼‘坏’,偏偏出的主意在季容看来甚好。两人一拍即合,季容欢欢喜喜离了公主府。

    她上午来,柳薄烟赶在午后登门。

    郁枝被阿娘灌了满耳朵“原来躺赢是真的赢”的人生感悟,柳叶眼弯弯:“女儿怎么会骗阿娘呢?”不过长公主的耐力、手法肯定没有奚奚好,她的奚奚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人到中年,为寻找更多刺激加深情感交流,尝到一次甜头的季容几乎夜夜卖力,日日奔赴在求知的路上。

    乾宁宫,得知长公主求见,颜袖从小憩中睁开眼。

    哪知这次季容不是来找她下棋的。

    面对自己名义上的‘弟媳’,实际上的闺中密友,季容人未语脸先红。

    她少有这般扭捏模样,皇后娘娘笑着屏退众人。

    最后一名宫人退出寝殿,季容感慨“阿袖实在善解人意”,酝酿一番,到底没脸大咧咧说出声,跑去与颜袖耳语。

    没半刻钟,长公主被皇后娘娘赶了出来。

    不错,是赶。

    此事传到御书房季萦耳里,这位大炎朝的圣天子好奇心被勾起,忙里偷闲去了趟乾宁宫,人到宫门前发现季容还没走,凤眼含笑:“皇姐。”

    季容讪讪。

    下一刻拔腿就走。

    天下之大,论能降服她的人,除了烟儿,下一个肯定是当朝陛下——她的好皇弟。

    皇四子从合欢殿那样的冷宫杀出重围荣登皇权极巅,斗赢一众赢面大的兄弟,不仅如此还斗赢她的母后,以前季容对‘他’心怀怜惜,如今,是心存敬畏。

    敬重,畏惧。

    季萦一脚迈进乾宁宫,颜袖揉揉发红的耳垂,面上仍有两分羞恼。

    “皇姐怎么招你了?”

    看她噙笑走过来,颜袖再次想到挚友红着脸问出的那些话,眼神闪过一抹不自在:“你这位好皇姐,越大越不正经……”

    正儿八经嫡长女出身,颜大小姐和颜二小姐某种意义上是两个极端。

    一个理智、清醒、矜持、端庄,一个疯狂、昏昧、放荡、扭曲,季容找她算是找错人了。

    颜袖疯了都不会回答她那些问题。

    “娘娘,镇国公主送信来了。”

    薄薄的一封信送到颜袖手中,信拆开,皇后娘娘骂了句“小不省心的”,她一前一后的变化看得季萦啧啧称奇,柔声道:“怎的了,怎么这会又高兴了?”

    “还不是你宝贝女儿出的馊主意。”

    颜袖命宫人取出她拿来垫桌子的厚厚一本《桃花秘籍》:“去给长公主送去,说是大师亲手所写,童叟无欺。此秘籍珍贵,要用一盒子东海大珍珠来换。”

    一盒十二只,每只都有拳头那么大。

    季容忍痛割爱换来挚友口中的“包你讨得心上人欢心的绝世调.情秘籍”,美滋滋引以为世间至理地看到后半夜……

    柳薄烟瞅着封皮惊咦一声:“阿容,这里有署名。”

    “署名?哪呢?”

    待长公主看去,却见封皮右下角写着一个端端正正的“袖”。

    袖?

    大师?

    不会是颜袖颜大师罢!

    嗐。

    被坑了。

    白兴奋了。

    ……

    入夜,上到床榻季平奚抱着美人不住笑:“哈哈哈,你说是姑姑厉害还是我阿娘更胜一筹?问一回就罢了,哪有天天问人家私房事的,我不和姑姑计较,但阿娘就说不准了……”

    她笑得眼泪淌出来:“据说阿娘派人给姑姑送了本绝世秘籍,为得到这秘籍,姑姑送出了一盒子东海大珍珠,改天我给你要过来,咱们装饰装饰内室。”

    “好呀。”最好四角都放着大珍珠,到时候能看奚奚看得更清楚。

    她们蜜里调油恩恩爱爱,翌日,季平奚真就入宫讨要阿娘从姑姑那得来的‘战利品’。

    颜袖不藏私,堂堂中宫之主要什么没有,素手一挥,十二只大珍珠全进了镇国公主腰包。

    季平奚出宫时附带阿娘给姑姑的“亲切问候大礼包”,大礼包送进长公主府,季容为免再被人坑,当场拆了那包裹。

    却是一本全新秘籍。

    季容被坑过一次这次长了记性,特意去看右下角的署名——萦。

    倒不是颜大师了,改成季大师了。

    不过想着四皇弟当初是怎么苦苦追求阿袖的,本着“试试”的心思,季容收下这本秘籍,打算两本结合着看。

    另外还有一张颜袖亲笔写的小纸条。

    小纸条展开,皇后娘娘以慧眼如炬的洞察力一语道破:阿容,你不会才尝到在上面的好罢?瞧把你兴奋的。丢人。

    丢人的季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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