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一股淡雅的书香充斥在房间里,与白翛然此时身上飘出来的香气略有不同,却也不再是戚无尘记忆中那种浓烈的脂粉味儿了。
这间屋子的摆设也清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出现,一脚踏入门遍地都是红肚兜的窘况
那印象实在太深刻,戚无尘这辈子都忘不了,就在去年冬天,白翛然装病非要见他才肯喝药,他当时端着母亲塞过来的一碗药推开白翛然的房门,一脚踏进去,踩到一片红。本以为是白翛然的衣服,好心帮他拾起来,却
戚无尘平生第一次觉得衣服烫手就是在那次,甩出去那件,才发现竟然满地都是
而白翛然
白翛然当时身上也穿了一件,他故意让他看到了那抹颈下红
他当时还吐气如兰地喊了他戚郎
戚无尘的指尖在白翛然的衣襟上滑动了好一会儿,最终抚到他的脸侧,轻轻拍了拍。
他唤他“然然”
这是白翛然的乳名。
这乳名当初被白翛然写在了杏仁饼上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白翛然拎着一只食盒,身上穿着女子的薄纱罗裙,胸前那抹红色的小衣裳被衬得若隐若现
当时,他指尖点朱,唇若夭艳,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藏在了自己的书案底下,等自己坐下练字时,他突然钻了出来
戚无尘至今仍然记得腿被白翛然抱住时,是什么感觉
他还记得,白翛然将那只食盒递给他,说第一次做了杏仁饼,那饼子就是然然,问他想不想吃
戚无尘还想起了,白翛然那时还羞羞答答地对他说这是我的乳名,以后只许你一个人叫好不好
这三年,如这般的记忆太多太多,几乎每一天,白翛然都有新花样。
戚无尘闭上眼,至今仍历历在目。
可是白翛然呢
他把他带上歧途,如今却想抽身了呢
戚无尘微垂眼睫,盯着白翛然。
在他的睫影之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如海底深渊一般,又黑又暗,好似分分钟就能将人拉进永不见天日的无界黑暗
“然然”戚无尘又叫了一声。
白翛然眼神迷离,慢慢睁开,眼珠上像蒙了一层雾气,然而,当戚无尘的脸映到那层雾气上时,那双眼突然瞪圆,直接一爪子拍上去,虽说小爪子绵软无力,但他拒绝戚无尘的态度却十分明确。
对此,戚无尘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表示,只紧紧握住白翛然的小爪,耐心地问他“要洗澡了,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不要你”
白翛然眼神持续迷离,神智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但他依旧在拒绝戚无尘,似乎是想也没想,用手肘继续顶他,嗓子哑着,说话带出的气都灼热烫人,态度却十分坚决“你出去出去”
他这会儿被戚无尘抱在怀里,坐在戚无尘腿上,两人叠着坐在浴桶旁的椅子里。白翛然拼尽全力挣扎,因他这会儿实在力气不足,反倒像在戚无尘怀里扭来扭去
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戚无尘却突然一把按住白翛然的腰,沉声哑气地道“别动否则,我走不了。”
白翛然被按在浴桶边上,回过头瞪戚无尘,眼中雾气越发浓烈,小声嘟囔“我讨厌你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唔”
戚无尘盯着白翛然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吟。
白翛然根本不管戚无尘,见骂他没用,就抬手去打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手,嘴里依旧不清不楚地骂着“混蛋王八蛋不是人欺负我”
他越骂声音越小,最后实在发不出声音了,就趴在浴桶边缘,红唇一张一合,像一只脱离了水而濒死的鱼,继续没完成的咒骂
戚无尘却突然抱着他站了起来,把他一下放进浴桶中,自己迅速背过身去。
白翛然惊呼一声,落进浴桶的瞬间,他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带起好大一团白烟。同时,眼中那层雾气也渐渐散去。
水花四溅,水响哗啦,热闹的动静盖住了戚无尘不太正常的呼吸。等白翛然从水桶里爬出来,撸了把脸上的水,戚无尘似乎终于平复,这才回过身对他说“衣裳帮你找出来,我在屏风后,若是撑不住,就说话。”
“”
白翛然没理他,进了水,他就像一块冷却下来的烙铁,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此刻,他正在缕头绪并琢磨着该怎么面对戚无尘。
戚无尘说完就转了出去,白翛然听见他拉柜子的声音。一会儿,几件衣服依次搭在屏风上,一个坐姿端方的人影也映在了屏风上。
热水冲掉了那层裹在皮肤上的汗,白翛然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某种药效在稀释后对他身体的作用越来越小,这一点令他更加怀疑,刚刚他之所以会出那么多汗,完全是吃了连华城的加料圣女果后,触发了机体自我免疫和代谢系统通过快速降解以排汗排泪的形式将药效排出来了,也因此他才会突然体温升那么高,人也昏昏沉沉的
所以说,他这个身体构造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这一刻,就算不想承认,白翛然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实在太可疑了
洗了个热水澡,虽然身上还是没有力气,至少头脑清醒了。
于是,记忆开始倒带
他记起了刚才自己骂了戚无尘,记起了戚无尘叫了他乳名,记起了戚无尘没有趁人之危直接脱他的衣服,记起了他跑到山上去把自己抱了下来,还记起了周学士李等人都找了过来
而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连华城
木水桶哗啦一声响,是白翛然单脚站了起来。紧接着又哗啦一声响,是白翛然又跌坐了回去。他还是没有力气,单靠自己连浴桶都出不去,看来想报复连华城今天是做不成了
也罢
白翛然的目光又转向屏风,停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戚兄,劳烦帮我拿件袍子。”
尽管,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但其实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装得自然,他主动要求戚无尘帮忙拿衣服这件事,无论是基于两人过往的纠葛还是眼下洗澡这个定式,都是非常尴尬的。
可是墨桃不在,他受了伤,站都站不起来的情况下,连出浴桶都成问题,而这里只有戚无尘
一切都像是被故意安排的
但戚无尘却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过屏风,递了件袍子给他。
戚无尘的眼睛没有看他,这令白翛然稍微安心,但他下意识却还是为了缓解尴尬说了一句“大家都是男子,本无需大防。”
白翛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戚无尘竟然哦,还因此调转视线,几步走到白翛然面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沉声道“别摔倒,我帮你。”
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白翛然却感觉刚才的无心之言似乎说到了戚无尘的心坎里,他因此变得轻松,显得高兴
“其实,我可以。”白翛然刚说完,腿就打了下颤像有人故意踹了他一脚好在戚无尘扶着他,不然可能下巴就磕水桶上了。
白翛然抿着唇,再也不说话了。
戚无尘直接将他从水中抱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湿透了,戚无尘却不管自己,先用澡巾将白翛然从头包到脚,又把他的长头发用另一块布巾包好
白翛然全程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好似做什么事情都那么认真,而当他认真的对象变成白翛然时,那种被珍惜和疼爱的错觉就特别明显。哪怕白翛然现在清醒的知道,那份认真只是戚无尘个人的做事习惯,依然会因此产生小小的悸动,会忍不住憧憬,将来能被一个人如此珍惜,如此认真地爱着
戚无尘的魅力就在于,他能轻易勾起白翛然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源于最难得的认真。
不管这是不是剧情的安排,反正白翛然终于发现了戚无尘最初吸引自己的那一点是什么了,那或许就是他坐在杏花林中,录曲时的那份认真吧
白翛然因此有些感慨,也有些出神。
戚无尘把白翛然从头到脚包好后,手里拿着件袍子问“是在这儿换,还是,去床上”
“啊”
“一会儿郎中会来,你这个样子,不妥。”
戚无尘的视线停留在白翛然此刻微微张着的唇瓣上,语气倒还像平时那般听不出起伏。
“哦,那、”白翛然突然发现舌头有些不灵“那就在这儿换吧。”
“嗯。”
戚无尘只应了这么一声,就将白翛然身上刚裹好的布又一圈一圈拆开了,全程没有一丝不耐烦,甚至会给人一种好似他乐在其中的错觉。
至少白翛然因此多看了他好几眼。
布巾下,白翛然还穿着湿透的中衣,当戚无尘的手指再次抚上前襟口时,他突然一顿,只顿了一息,他便收回了手指,微微侧着身对白翛然道“你自己来,站不稳,可扶我。”
说话间,他将一只手伸到了白翛然面前。
白翛然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好像被带了节奏呢
作者有话要说白翛然珍爱生命,远离男主角
戚无尘把我彻底掰弯了,是要负责的
连华城我不怕弯,来我身边
白翛然你等着,我确实有笔账要找你算一算
戚无尘别动,坐好,爆米花可乐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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