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过河之车(三)

    学子们看到陈跃几人被东宫内监官叫走,个个羡慕嫉妒红了眼。他们本以为陈跃几人是沾了戚无尘的光,当得知是被白翛然推荐后,学子们的内心又无比复杂起来——

    因为,如果是沾戚无尘的光,学子们觉得自己如法炮制去拍马屁或讨好戚无尘也心甘情愿,毕竟戚无尘的学识和能力远在他们之上,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但是,白翛然——

    对他们来说,白翛然就是那句典型‘曾经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我叫你高攀不起’的代表,原来他们有多看不起白翛然,如今白翛然翻身对他们来说就有多打脸!让他们去巴结白翛然还不如让他们去始!他们哪里拉得下脸去讨好呢?

    因此,看着陈跃那几个凭借白翛然的关系一步登天,大部分学子只能干瞪眼,干着急!当然也有小部分真正有实力的学子不为所动,他们想得是秋闱凭真本事考取功名。

    但是,国学院里大部分学子没有这个底气呀,因为秋闱不只是和国学院的同窗竞争,那是要跟全国的学子们竞争啊,远得不说,就说每届科举单一个江南高家就不知明里暗里要分走多少名额,其它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寒门学子要出头自古就没那么容易。

    纨绔子弟就更要另辟蹊径了。

    很快,有人像吃不到葡萄一样,说:“……也不一定攀附上东宫就是好事,想想连解元……”

    这倒确实是个鲜活的例子,毕竟连华城还是得了太子赏赐的,玉河楼那晚他还是跟着太子来的,此刻不照样在兵马司大牢里还没出来。

    就有人又说:“不要急,皇子有三位,听说明天二皇子就来了,咱们抓住机会不也一样?”

    众人连连应和。

    于是,在众学子对白翛然羡慕嫉妒眼红的讨论声中,太子已经完成了对陈跃、王几和章数知的考教。

    他当面问那几人:“你们可知录司、路呈是为何?”

    说白了就是记录数据,整理资料,两边跑腿的官职,但是太子亲口问出来,他想听得肯定不是这种基础的解释。

    陈跃心思活泛,一听太子问,立刻就抓住了关键,道:“乃是守护运河工程核心机密不被泄露的重中之重。殿下,放心,我们几个就算堵上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让机密泄露出去!”

    太子便笑了,他点点头,似乎对陈跃的回答相当满意。但是,光嘴上说显然还不足以取得太子的全部信任,他先给内监官使了个眼色,才道:“能得几位爱卿相助,也是孤之幸。既然如此,便让我们共饮一杯,以此盟誓。”

    内监官从外面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只酒壶四只杯子。太子一壶一杯,剩余归陈跃三人。

    白翛然站在一旁,两股酒香扑面而来,其中有一股酒香和他昨日与戚无尘共饮时闻到的香味很相似。他心中暗暗一惊,因此留了心,待陈跃几人饮过酒后,满脸荣光地退下,白翛然也告辞紧跟着追了出去。

    意外的是,陈跃几人没有走远,竟然就在太子舍院外不远处的道边等他。

    白翛然几步过去,正要说话,竟遭到陈跃几人郑重行礼。

    陈跃道:“今日陈某能有这番机遇多亏白兄引荐,陈某铭记于心,他日若白兄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

    王几和章数知也是附和。

    白翛然帮他们本不是为了求他们报答,他只是为了:“白某别无所求,只愿明日列位赴任之后,能助戚无尘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陈跃说着,与王几和章数知交换了个眼色,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白翛然被他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开玩笑般问道:“太子殿下赏赐的酒,味道如何?”

    王几笑道:“那当然是极好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道如此美味的浆液,怎是一个甘烈可说?!”

    陈跃道:“明明就是果酒的味道,哪里甘烈了?”

    章数知道:“不对吧,我喝着很辣啊,还有一点腥……”

    三人边走边就那个酒是什么味道,争论起来。

    白翛然走在一旁,听他们三人争论,若有所思。那酒在他闻来虽然香气浓郁,昨日入口后却没有特别的味道。刚刚那酒香的味道应该不会错,就是跟在红袖招他和戚无尘喝的那壶是一样的,可是,为何陈跃等人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呢?

    莫非这酒还能是入不同口显不同的味儿?

    思及此,白翛然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二哥白跃灵总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次他听见他二哥跟他爹吵架,说什么‘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要做出来给你看,这世上肯定有……不同人不同味……’

    那时候白翛然还太小了,他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是,不同人不同味的概念,他却是在那时第一次听说。

    这一晚,白翛然回到舍院,短短几天,这院子里原本住的人不是病了,就是进去了,要么就是去赴任了,竟然根本不用他换房也清静得只剩他一个人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变化莫测。

    即便如此,白翛然也没有搬回自己的屋子,他东西都搬戚无尘屋里了,如今戚无尘不在,也不用再搬,他直接住了就好。

    宣杏虽戚无尘去了东郊运河。墨桃依旧守着白翛然。他准备好洗澡水,见自家公子都已经成了东宫谋士还对着那张计划表在背书,十分不解,就问:“少爷,你都已经是东宫客卿了,为何还要背这些?”

    “客卿乃攀附得来,不能证我本事。未来别人提起也只会说我是佞臣。可是,若我凭自己的本事考出来,那就不一样了,我要正经进士出身,方显白家男儿本色。”

    墨桃点点头,道:“我懂了,就像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们都是武状元出身一样,少爷您要考个文状元,对吗?”

    白翛然:……

    “反正,我也不能比哥哥们差太多。”

    墨桃兴奋得挥舞着小拳头给少爷加油,白翛然却大手一挥,问他:“之前租的那十间院子是不是还剩一间没动?”

    “嗯。按少爷您的吩咐,用了的九间院子都已经退租了,用的租赁人的身份是东宫给的,就算被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剩下的这一间,是我单独租的,这院子离考场近,又大又干净,少爷是想搬过去吗?”墨桃压低了声音,笑着问。

    “不。趁着秋闱热度,少爷我要发笔横财。咱们最近开销不小,该回回钱了。”白翛然笑着说。

    墨桃明显不解其意,挠着头说:“少爷你是想要干什么呀?”

    白翛然想要干什么,第二天他就知道了——

    翌日一早,白翛然跟着学子们出了早操,在去膳堂的路上,他遇到了李教【员】,便拉着人,问起了历年科考资料的事。

    李教(员)道:“咱们国学院每年都会出一本《汇编文选》,选得都是历年的优秀文章,至于你说的习题册嘛,倒是没见过。”

    “没见过?”白翛然有些奇怪,问:“那本朝开国二十五年,历经八次科考,每次三十道大小题,就没人想过要出一套汇编题库吗?”

    李教(员)摇摇头,感慨地说:“要是有一套这样的题库,再加上历年的《汇编文选》对照参考,那自然是如鱼得水,恐怕咱们京城要状元遍地了呢!”

    “遍地状元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一道清悦的男声,带着笑意由远及近。

    白翛然和李教[员]回头一看,竟然是周学士。两人连忙给他行礼。

    周学士问:“刚刚听你二人说什么状元遍地?怎么,这还没有人开考,就妄想连篇了?”

    “不敢。”白翛然忙解释,将他想出一套汇编题库的想法告诉了周学士。

    周学士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出吗?你可知这题库意义非凡?凭你一人之力恐怕——”他似乎是想到白翛然如今身份大不相同,话也只说了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若是你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白翛然听出来周学士可能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这事,学生还没有禀报太子。因不知行情,刚刚正是在向李教[员]请教。”

    “这是个大事。”周学士突然严肃起来,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对两人道:“你们若是无事,便随我一同去见余老。咱们国学院沉寂了许多年,也是时候牵头搞些实务了。”

    于是,半刻钟之后,太子的舍院内,余老带着周学士、李教[员]和白翛然一大清早就来拜访,说有要事禀告。

    余老亲自前来,内监官不敢怠慢,连忙通报。

    这时的太子正靠在戚无涯肩头,由着他给自己穿袍系带,闭眼假寐。

    内监官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又退到门口,惶恐跪下,不敢抬头。

    太子被其吵醒,睁开眼,不是很耐烦地扫了他一眼,道:“一把年纪,行事怎还如此毛躁?”

    内监官连忙说:“余老一大早带着国学院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因此——”

    “哦?”太子从戚无涯身上站直,兀自走到铜镜前边正袍带边问:“可有说明是何事?”

    “没有。殿下要见吗?对了,奴才见白公子也在。”

    “白翛然?”太子琢磨了一下,道:“宣他们进来。”

    然而,等余老等人道明来意后,太子却沉默了片刻,问:“这件事,倚余老的意思,是要揭过翰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醒了,发现时间还够,就码了一章,我的零点更新抱住了!3月第一天就请假实在不吉利,我赶紧把请假条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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