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九宫对帅(一)

    戚无尘心里咯噔一声,以前他就曾不止一次听白翛然说过‘如果爱上自己,他就会死。’

    初次听,只觉这话是个完美借口。

    之后,白翛然每每提起这话,戚无尘都能切实感受到他的痛苦,并开始正视这个问题。而今日,被白翛然这样一问,戚无尘的心蓦然柔软,他不但没有怀疑这个假设的真实性,他甚至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白翛然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如果我不久之后会死,你会恨我吗?

    我让你爱上了我,却又没法给你一生相伴的承诺,你会恨我吗?

    爱上你时,生死置外,我不惧死,只怕死后留你一人,遭你记恨,你会恨我吗?

    ——我怎么会恨你呢?

    戚无尘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拉住白翛然的手,极其认真特别郑重地说:“悦君之始,心不悔,何来怨与嗔?”

    白翛然很是动容,微微别过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轻轻‘嗯’了一声。总觉得有了戚无尘这句话,这份爱不论长短,到底轻松许多。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戚无尘的,而戚无尘却将他用力一拉,揽进怀中,搂住了。

    他的手轻抚上白翛然的发丝,带着无限的温柔,无限的怜惜,珍而重之地托起他的脸,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映着一个小小的白翛然,随即柔雾轻起,将白翛然裹住,像一只温暖又柔软的手,安抚了白翛然悲伤的情绪,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令他不由自主就将头靠到了他的掌心里,如一只终于安定下来的流浪猫咪,甚至闭着眼睛,蹭了蹭。

    戚无尘被他蹭得有些痒,便又捏住他的下巴,寻到他的唇,亲起来……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往常戚无尘一个上午能看三叠录薄,今日却只做了一件正事——

    他用了早膳。

    午日高悬时,工人们陆续去用餐,陈跃顶着太阳将一上午的工程进度记录成册,准备送给戚无尘过目,才走到门口,就见宣杏搬了个小马扎正坐在门外的阴影里整理戚无尘的一些手札。

    “怎么在外面?不怕风吹走吗?”陈跃走到近前,随口一问。

    宣杏却竖起中指,对着他‘嘘’了一声,指着帐篷里面做口型:“白公子在。”说完,自己先捂着嘴笑了。

    陈跃一下就迟疑了。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行。

    帐篷里,白翛然正搂着戚无尘在床上滚,听见陈跃和宣杏的说话声,他立刻红着脸松开了戚无尘,想下床去,却被戚无涯一个用力,拉得跌到了胸膛上——

    戚无尘对着白翛然的耳朵吹气:“别管他们!”

    白翛然只觉得,霎时间一团火扑面而来,烤熟了他的脸,热得他只想把脸藏起来。他想问戚无尘你不干活行不行,结果话没出口,就又被戚无尘翻身压住了……

    帐篷里的气氛一时黏糊到了极点,陈跃站在门口,与里面仅隔着一层布门,他本来都打算进去了,突然听见一声极细极低的娇哼——

    像、像是白公子的声音!

    陈跃头皮炸起,咽了口水。之后,他一言不发,满脸严肃,扭身走了。身后,宣杏见他这么干脆,还喊他:“陈公子!要不你把录薄留下,我一会儿给大少爷送进去?!”

    宣杏声音不小,屋里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自然都听见了,白翛然猛拍戚无尘,示意他放开自己,然而戚无尘根本不为所动,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压得更紧……

    盛夏的午后,蝉鸣知知,远处人声轻沸,帐篷内汗湿怜怜。

    白翛然被戚无尘抱在怀里,只觉得一阵阵蒸腾的热气熏得他眉头发紧,睁不开眼。他闭着眼睛,感触反而更加细腻,唇齿间的索取与浓厚的情感反而更清晰地应在了他的心上,一时间,竟令他情动不已,险些把持不住!

    “戚无尘,别——”

    正所谓,情到浓时,只恨天明。

    关键时刻,白翛然紧急叫停,阻止了戚无尘在他身上揉捏的手,一个翻身,坐在了戚无尘的肚子上。

    他握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白日宣yin,非君子之风,况且,你不吃饭,人家宣杏也陪着你饿肚子?还有我——喂?!”

    戚无尘直接把他拉了下去,捉住他的双唇,简直爱不释口。如一个瘾君子般,一吸上就舍不得松开了。

    “再(亲)一下,就一会儿。”

    戚无尘面无表情的说。

    白翛然不是很相信他,果然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白翛然浑身是汗,嘴唇高肿,戚无尘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而这时,整个工地上的工人早已吃完饭,继续上工去了。

    白翛然听着工人们嘻嘻哈哈从他们的帐篷外面走过,觉得特别羞耻。他明明是来探望受伤的戚无尘,搞成现在这样倒好像他是专门来勾引戚无尘,还勾得他连公务也荒废了。

    白翛然挫败的在床上摊煎饼,肚子还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戚无尘又亲了他的额头一下,便下床去给他端水擦身。他动作太过自然,直到他把白翛然拽起来,擦过脸和手,白翛然才惊讶地问他:“脚好了?!”

    戚无尘‘嗯’一声,道:“早上就不疼了。”

    “快拆开绷带看看。”

    白翛然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绷带一圈圈拆开,戚无尘昨晚还肿的老高的脚趾,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白翛然见此,惊讶不已,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个体质是不是也能传染了。

    戚无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托你的福。”

    白翛然笑不出来,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只到他在戚无尘一侧的脚踝上方发现一快淡粉色的痕迹,他才瞬间恍悟戚无尘的伤能好这么快,是谁的功劳。

    他没有惊动戚无尘,手指在他的脚踝上方轻轻抹了一下,那块淡粉色就像有自己的意识,立刻缠住白翛然的指尖,化为了他手指上的一层薄汗。

    至此白翛然才觉察到他拥有的粉雾似乎是非常厉害的能力,不但打得了架,还救得了人,不但能让他变得百毒不侵,还能帮他护着戚无尘!

    真是一团好雾啊!

    白翛然暗暗决定,等没有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扬一番小雾人。

    戚无尘的伤好了,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宣杏还算细心,知道给两位少爷领午膳,一直在煎药的小炉子上热着,这会儿正好吃。

    白翛然问他:“你还没吃吧?”

    宣杏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戚无尘,道:“我不饿。”

    “不饿什么?过来一起吃!”白翛然边说边递给他一双筷子。

    宣杏吓得连忙往后退:“哪有这样的?这不和规矩啊!不行不行!”

    白翛然道:“这里又不是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过来,一起吃吧!”

    宣杏确实饿了,偷瞄戚无尘。

    戚无尘冲他点了点头,道:“坐吧。”

    宣杏这才接过白翛然递来的筷子,一个劲儿道谢,直到热羹入口,他想起自己之前对白翛然明里暗里做过的事,一阵巨大的愧疚突然袭上心头,他暗暗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白公子和大少爷,毕竟,白公子为人其实真是很好的!

    ……

    原本白翛然是请了两天假,但是他发现他在这儿,戚无尘根本就不肯好好干正事,总要亲,就很……

    一点也不君子风!

    所以,白翛然吃完饭就对戚无尘道:“趁着天亮我要回去了。你若有事便让陈跃给太子送录薄时稍话给我。”

    戚无尘没说话,手却第一时间抓住了白翛然的。白翛然今天真是经历了数次被他抓住手,扯过去,就开亲的过程,已经有些条件反射,被戚无尘抓住手立刻就躲了一下。

    但这次,戚无尘却没有亲他,而是让宣杏取来一个红丝线绣的荷包,放到了白翛然的掌心里。

    “这是?”

    白翛然捏着荷包,只觉里面石更石更的,好像装了块石头。

    戚无尘道:“是龙凤佩,我本想送你的。后来找不到了。”

    “我在假山捡到的那块玉佩?”白翛然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是那块玉佩,此刻银镶玉,已被戚无尘补好了。白玉本就稀罕,雕刻成龙凤收尾相接的样式则需要很高是技巧。这块玉是戚无尘冠礼当天,东宫的贺礼,龙凤与皇家不同做了降格处理,比如,龙爪不是五指而只有二,凤尾也非五条只有三。但是,龙凤呈祥,非常吉利,送给心上人做定情信物,岂不是刚刚好吗?

    就是这样一块玉佩,碎在了假山旁。

    这件事肯定是侯府内有人不想戚无尘送玉佩给白翛然,故意把玉佩摔碎了呀。

    会做且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在侯府内范围很小,白翛然和戚无尘默契地没有再提。

    白玉被银箔包裹,比当初白翛然弄的金镶玉看起来更有格调,他笑了笑收进了袖袋里。

    戚无尘牵着白翛然出营的这一路,几乎所有人都往他们看来。两人倒是落落大方,有说有笑,常态相处自然大方,反倒是工地上许多工人看清白翛然的长相后全都红了脸。甚至有些脸皮特别薄的汉子,只看了白翛然一眼,就红着脸再也不敢看了——

    不少人凑头窃窃私语:“……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俊的公子……”

    “他长得可比大姑娘还要美。”

    “戚大人好福气!”

    “羡慕不来啊!戚大人艳福不浅!”

    上马车前,白翛然对戚无尘说:“我走了。”眼中全是笑意,倒退着挨到车辕,才转过身登上马车。然而,他才在车里坐稳,突然车帘一挑,戚无尘竟然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戚无尘:么么么么么!

    白翛然:……原来你是这样的戚无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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