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上。
江熙沉坐在窗棂下的桌前读书,管家透过窗棂往外望去,看着外头朝这边不住张望、指指点点的人,脸上逐渐生出不忿。
应当是三皇子府上的下人,再不然就是萧承尧后院的人。
堂堂江大公子被发落到这等去处,又成婚第一天就被禁足了,也难怪他们来看。
江熙沉放下书,望了眼外边带着刀的几个看守,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管家忍不住怒道“一千两一天,居然是这待遇,他真不怕少爷一气之下不要命对旁人倾囊相助”
“皇家人向来自以为是,”江熙沉淡定道,“况且我也的确怕死。”
管家道“咱们银子是多,一千两一天也经不住耗,这若真在他府上呆个三年两载”
江熙沉摇头,在管家疑惑的眼神里笑道“我就是肯跟他熬三年两载,他也不肯啊,人的胃口都是被喂大的,他很快就接受不了一千两一天了,到时候他还会来榨我,要我提这个数。”
管家惊道“那该如何是好”江熙沉的现银其实是不多的,大多都是实在的铺子、土地,现银如果烧完了,到了变卖铺子土地的时候,那就是彻彻底底的伤筋动骨。
江熙沉生于精打细算之家,又早慧,就是如此,苦心经营多年才有现如今的成绩,那是他一晚一晚熬出来的,旁人玩闹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在学这个学那个受罪,这么多年他没说过苦,自得其乐,可换了旁人谁都熬不下来。
他是视金钱如粪土,可每文钱却也都是他付出心血挣的,浇筑多年的巍峨殿宇,却要一块一块地抽砖,送予旁人。
“钱挣得不就是为花的,破财消灾,没财就要自己挨这个灾,”江熙沉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缓兵之计,重要的是个缓字,等的是变,是机会。”
管家怄着气不吭声,江熙沉就要喝茶,管家从他手中抢过茶盏“别喝了,不知道有没有发霉生虫呢。”
江熙沉叹了口气,由着他倒掉换了热水,没好茶喝倒是为难他了。
天已经黑了,以往他几乎日日都在各个店铺奔波,这还是第一次失去了自由,一整天闷在屋里无所事事。
原本过于短暂的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以前忙里偷闲看点怪书,觉得好玩得紧,真的歇下来,却干什么也没劲,他认命地站起,把书放回书架,走回桌前就要就着冷下来的水喝一口,却看到茶盏边上多了一袋酥油饼。
“少爷,水好了”管家推门进来,江熙沉立马背过身,腰抵在桌沿,挡住桌上的东西。
管家没注意到任何异样“我帮少爷更衣吧。”
江熙沉微不可察地张望了下,垂下眼帘“不用。”
他看着那个放满热水的浴桶“我自己来就行,你出去吧。”
管家道“这儿都是萧承尧的人,我不放心,我在里头盯着。”江熙沉以往因为忙,喜欢被伺候,但也只限于备衣备菜备马之类的杂事,贴己的事几乎都自己来,他是个界限感极强的人,什么人能对他做什么事,他心里扪清。
以往管家都不会勉强他,可今非昔比,在萧承尧府上,他不记盯着一会儿,都怕出什么事,毕竟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腌臜手段。
江熙沉咳嗽一声“没事。”他知晓管家担心他,到嘴边的话折了下,换了个法子,“你帮我守在门口,我不太放心,怕有人进来。”
管家想着也是,仍有些踟蹰“可”
“我还能淹死在浴桶里不成”
“”管家出去了。
门刚关上,房梁上跳下一人,江熙沉吓了一跳,萧景闲笑道“怎么,没猜着”
眼前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马尾却不是像以前那样故意胡乱扎着了,竖着冠,干净俊挺得很。
“有事”江熙沉抬眸。
萧景闲眼底沉了下,坐下道“有啊,我父皇要给我封王,兼领兵部。”
江熙沉愣了下,萧景闲过了这么多年惹人耻笑的日子,他知晓虽迟了那么多年,是他的终究会还给他,他早晚有一天会同萧承允、萧承尧一样王位在身,位高权重,却没想到那些东西来的那么早。
“恭喜。”江熙沉由衷地说完这句,第一时间居然有些没话说,谈正事互相合作多年,提一嘴就什么都明白了,正事之外的话那太奇怪了。
“那个,还有别的事吗”江熙沉垂下眼眸,指了下身后,“没什么事的话,我沐浴了。”
萧景闲“哦”了一声。
江熙沉等了半天,见他还抱着个手臂吊儿郎当地坐在那儿。
萧景闲纳闷道“你怎么不沐”
“”江熙沉望向他。
萧景闲愣了几秒,语气不可思议起来“你哪儿我没看过”
“”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正事儿说,萧景闲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存在感尤其强烈。
他们以前是合作伙伴的时候,有话就说,直来直去,自在随意得很,现在他和萧景闲睡了一觉,一切都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萧景闲,以现在这样的身份。
萧景闲见他只说了半句就停了,沉默几秒,难以置信道“你难道要为我皇兄守贞”
“”江熙沉蓦地抬眼看他。
这话叫他怎么回答。
说不是,那是要干什么说是,更不可能。
萧景闲见他不吭声,脸色彻底变了“江熙沉,你是打算只要自己是萧承尧府上的人,就一次也不跟我做吗那万一一拖拖个一年半载三年两载的你是准备”
“”江熙沉脸不受控地红了,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这话叫他怎么回。
他婚前头脑发热把萧景闲带上了床,已经够离谱的了,再这么做,他简直不要脸了。
再说了,那档事很痛苦,他图什么。
萧景闲见他又没吭声,心顿时凉了半截,不可思议道“江熙沉”
江熙沉咳嗽一声“你你快点回去吧,我要沐浴了。”
萧景闲见他避而不谈,眼底一下郁了起来,二话不说上前拽过他“真的”
江熙沉“”
江熙沉觉得自己失语了。
诱别人那是获益的手段,不是他本性,诱萧景闲,那是不计后果的头脑发热,热一回真的够了。
他正心不在焉,就被人抱起往床上去,江熙沉在他怀里吓了一跳,望了眼门外“别”
萧景闲把人抱下放在了腿上,江熙沉就要跳下来,被萧景闲箍住,记按住两只手,圈在了怀里“江熙沉你把话说清楚。”
江熙沉不喜欢这个像小孩子一样的姿势,没大没小的,淡瞅他一眼“你跑来就跟我论这个”
“江熙沉你今儿把话说清楚,我俩这算什么我不是你夫君吗你是本王拜过堂的王君,我不能问”
江熙沉愣了下“谁是你王君”
“那现在连炮友都不是了”
江熙沉“”
“你没和身边人说,是吗”刚那个管家一看就什么都不知道。
江熙沉很轻地“嗯”了一声。
萧景闲在背后嘴唇动了又动,过了好几秒才若无其事道“也没跟你爹和父君说你和我”
“什么”
萧景闲神色间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你真没说”
江熙沉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我怎么说说我成婚前一天和野男人睡了”
“”萧景闲的脸僵住了,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野男人你父君亲自登门提的亲,我是野男人”
江熙沉似笑非笑“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你之前折腾着要跟我退婚,写了封信还记得吗你书童认错了人,直接交给我父君了。”
“”萧景闲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不死心道,“真的”
江熙沉望了眼房梁“嗯。”
萧景闲绝望道“我们不会要见不得光一辈子吧”
江熙沉没忍住笑了,忽然瞥见了床头一个超大的包袱,这显然不是他的。
“什么”
他伸手去够,拆开了,望着里面应有尽有的东西,一瞬间有些怀疑萧景闲来是要跟自己私奔。
“这什么”
“听说你被禁足了,我不知道你缺什么,就能想到的都买了,你偷偷用,别被发现了,”萧景闲恨恨地加了一句,“不知道我俩关系的身边人也是。”
江熙沉没忍住又笑了一声,望着包袱里熟悉的茶叶、干净的亵衣、乱七八糟的小人书、尤其多的药膏药瓶,抿了抿唇。
江熙沉过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望他。
萧景闲啧了一声“怎么皇嫂,还是我这个没有名分的野男人好”
江熙沉听到这个称谓,似笑非笑瞅他一眼“放我下来。”
萧景闲扯住他腰带,拎小孩一样拽回来“江熙沉我摸清你路数了,你还是没回答。”
江熙沉唇绷成一条直线。
“咱们是过去都不清不楚的,以后估计也不清不楚的,可你把话说清楚,我真当上皇帝了,你嫁不嫁我”
江熙沉听到“皇帝”那两个字,眼光闪烁了下,垂下眼帘道“为什么要谈那么远,以后的事谁知道,活在现在不好么”
萧景闲又把他的脸掰了回来“江熙沉,某洁身自好、风华正茂、武艺高强、样貌俊美旁人能预定到下辈子,你跟我说活在现在”
“”萧景闲的手搭在他腰上,眼下这等身份,江熙沉不自在地悄悄拨掉了他的手。
“说话。”萧景闲默了两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可思议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俩睡过,我俩睡过你居然觉得我动手动脚”
“只是睡过。”
记“只是”萧景闲呆住了。
江熙沉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在床沿理着衣襟,萧景闲站起三步两步追上“你把话说清楚。”
江熙沉望了眼门外,烦不胜烦地勾住他脖颈,闭眼垫脚就吻,萧景闲噤声了,自上而下地望着他,江熙沉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干脆点了,头顶之人眼光却悄然深了深,江熙沉就要吻到他唇的刹那,两根手指隔在了唇间。
江熙沉蓦地睁眼,萧景闲修长的两指背过,遮住了自己的唇,似笑非笑“亲完然后说一句只是亲过吗”
这场景实在有些熟悉,曾经皇后宫殿偏殿自己费尽心机却被萧景闲无情拒绝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时隔日久,他还以为再也不会。
江熙沉的脸腾地热起来,新仇旧恨,瞬间松手,径自往桌前走去,背过身立在那儿。
他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一次两次三次。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萧景闲难得见他露出闺房情态,心下顿时乐了“江熙沉,你能糊弄旁人,糊弄不了我,我不吃你这套,我萧景闲不想做你的狗,我要的是夫君,懂这个词什么意思吗夫君,不是炮友,不是合作伙伴,是夫君,感激我别亲我别跟我上床,有本事你叫一声。你没把我当夫君就别碰我。”
按江熙沉以往的脾气早就说“滚”了,可是居然舍不得,他因自己的没出息火气越发大了“走”
萧景闲眼底沉了,真咬牙硬气地施展轻功走了。
江熙沉没再听见身后的动静,才慢慢回过头,深吸一口气。
他就说之前怎么可能一边吵得老死不相往来,一边说要娶他。
他都忘了,两个都是萧景闲。
从江熙沉那里出来,萧景闲深吸一口气。
当他萧景闲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亲就亲想睡就睡,亲完睡完就翻脸不认账,今儿还认睡过,明儿是不是连睡过都不认了直接装陌生人
衣服脱得勤快,嘴却死紧,怎么会有这种人
萧景闲一个纵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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