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美景。
纤细的小少爷揉碎了曼陀罗花瓣,猩红的汁水顺着修长的指尖滑到往生石之中,发出温暖的光芒,笼罩了在场众人。
在这种温暖的光芒之中,滞留在人间的魂魄们,纷纷被吸纳入了往生石中。
江敛胸口有点闷痛,一直紧绷的神经,此时些微放松了,却好像招致了积压的旧疾的爆发。他仰头望向天,紧紧咬着唇,不是很愿意在众人面前腿软。他要面子的嘛。
能看见天空了,原来是天亮了啊。
之前这里很暗的,现在都有阳光照进来了。
他喜欢阳光。
但是他很累了,所以有点眼花。好多感谢的声音在耳边,让人很开心,也很放松。
江敛被阳光灼得往后踉跄了半步,却被人抱紧了双腿,所以没有跌倒。
帮江敛稳定了身形以后,君未暝转到江敛面前,将手背高高举起“师尊,我手被划伤了,好疼啊,要师尊吹吹才能好。”
小孩的手背上,被划开了一道不算浅的伤口。鲜血正一点点渗出,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这是纯粹的、没有魔气的灵露,是医治江敛唯一的良药。
江敛忽然明白了君未暝的心思,抿了抿唇,俯下身扶着君未暝的小臂,将那伤口贴在唇上,衔去上面鲜红的灵露。
血腥气在口中化开,化作无名的力量涌向四肢。分明已经不再虚弱,江敛却轻轻喘息着,在君未暝手背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师尊给你吹吹不会痛了。”
君未暝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谢谢师尊。”
他越是这么说,江敛就越因为被小孩看出虚弱、施以援手而羞耻,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陪我去找一下,白修之前遗落的法器。”
从白修的表现来看,能从他嘴里得到消息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撬开那些法器的“嘴”,就显得比较重要。
“遗落的法器”君未暝问。
“他之前给我用了一个锁灵环,看上去像项圈,应当落在集市那边了,我们仔细找找。”江敛指尖轻轻捧着喉结,仿佛还因为之前的窒息感而感到心有余悸。
他没发现,君未暝目光灼灼,紧紧盯着他脖颈上浅淡的红印。
很不爽。或许是因为江敛被人掣肘,或许是因为项圈。他又想杀了白修了。
江敛仿佛对他的杀意非常敏感,无征兆地垂眸望他“怎么了,小朋友”
君未暝静了一瞬,轻轻道“师尊好可怜啊,被人欺负了。”
江敛乐了,虽然项圈很难受,但他其实没吃什么亏,有点气也在看见流岿完虐白修时就消了。倒是小朋友这反应,让他心中有点隐秘地愉悦,口上却道“那你也别老想着杀人。”
“哦,我知道了。”君未暝努力收敛了心中的杀意,心思却飘向了另一件事。
承载了他欲望的那只傀儡,现在还留在森宇灵境没走,而且和他还有很深切的感应。
希望那胆大包天,敢在他面前和师尊亲近的东西,不要坏了他的事。
锁灵环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非幕后那人已经预料到白修会失败,否则不会将痕迹清理得这么干净。
江敛将它收起,心中有点不安“我们去看一下白修。”
过了这么久,他也该醒了。
白修暂时被关在祭坛旁边的楼阁里,江敛和君未暝遇见了从祭坛之中出来的亓官拾。
因为江敛有恩于兔妖,所以兔妖一族破例肯让牵机阁的人查探整个兔妖部落。
小少爷声音带着笑,对着亓官拾这个“姐夫”,倒也不算尴尬“十公子怎么在这里作为阵心的幻影石的来源,不知牵机阁查到了吗”
实在是太像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直到江敛轻咳了一声,亓官拾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幻影石的来源,大哥还在查。师叔不用担心,牵机阁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在这里,是是因为这个阵法看上去复杂,却缺少了能够支撑阵法运转的东西。大哥推测那是样法器,所以让我出来看看,周边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是这样啊找到什么了吗”
君未暝沉默着,看着亓官拾将一个罗盘状的法器收在身后。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罗盘的指针,死死指着他自己。
君未暝往上看,眸光与亓官拾有一瞬相交。他朝着亓官拾笑了笑,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但看向江敛时,那抹张扬又收了回去。
这孩子果然有问题。
亓官拾根据阵法之中残留的神魂力量,用法器寻找它们的主人,那罗盘却死死指着君未暝。
江敛的说法是,他和徒弟被阵法卷入,白修知道他们发现了法阵的秘密,就一直追杀他们。但有没有可能,江敛一直信任的这个小徒弟,和阵法的幕后黑手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留在江敛身边
江敛不知道为什么,亓官拾非要跟着他们去找白修,不过也没拦着他。
你管我叫师叔,我管你叫姐夫,这复杂的关系多少有点尴尬。
白修被关在一个单独的房间之中,江敛解开那房间禁制的时候,心中总感觉不对劲。
他硬着头皮打开。
一丝熟悉的魔气从门缝中窜了出来。
是君未暝身上分离出的那股魔气江敛在那魔气里醉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玩意儿来这里干嘛
不知道白修还活着没有。
当着君未暝和亓官拾的面,那魔气亲昵地蹭了蹭江敛的面颊。江敛没看见身后两人陡然阴沉的脸色。
屋里传来白修痛苦而压抑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承受凌迟般的痛苦。
江敛猛然推开了门。
白修痛苦地抱着头,毫无形象可言地在地上打滚,撞翻了房间内的桌椅与屏风。
他身上有股腥臭味,江敛微微皱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白修打滚时,身上不断泄露出无法控制的妖气。为了护住身子病弱的小少爷,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最终,亓官拾的刀背砍在了白修的后颈,将人击晕过去,变回了原型,白修才安静下来。
亓官拾道“他的识海有自爆的痕迹,可能是受到了魔气的影响,我试试能不能抢救。师叔,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会儿。”
有人能帮忙,江敛也不客气,缩在了一旁的软椅上。他骨架小而轻盈,缩上去以后,椅子看上去竟然还有点空荡荡。
君未暝见机抱着他的腰,肩膀竟然有点发颤“师尊,刚才好可怕啊。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没有伤到你吧”
他说的是魔气。
这小孩是准备在亓官拾面前,把魔气跟自己撇清了。
江敛好笑地抱着君未暝,轻轻捏着君未暝的后颈,把他搂在怀里“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君未暝之前把吞下的那块灵露咳了出来,现在脑袋上已经不会时不时露出毛茸茸的兔耳。
稍微有点遗憾,好揉度大概下降了百分之八十。
好在头发还很蓬松。江敛揉够了小孩,准备把人放开时,君未暝却一直没松开他。
江敛怔了一瞬,也没多想什么,便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这小孩倒真喜欢撒娇。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评定为“爱撒娇”的君未暝,在江敛看不见的角度,仰着头往上看去。
那个魔气做成的傀儡,一直在房间里,但早在他们进来时就藏了起来,此时正坐在房梁上,单腿曲起,目光幽深地望向江敛,看起来也很一头扎进江敛怀里。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君未暝缠紧了江敛的身子,眸光宛如凶恶的野兽。傀儡与他对视良久,最终转身离去,像是斗败了一样。
君未暝“”
你那是什么委屈的表情。再不走,被亓官拾发现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小朋友转身继续在江敛身上贴贴蹭蹭,直到亓官拾轻咳了一声“师叔和师弟关系甚笃,令人羡慕,但我这边查探好了。”
师弟。君未暝没应这个称呼。
江敛“怎么样”
君未暝被江敛放在了一边,状似无意地牵住江敛的袖子,将本想过来的亓官拾隔绝在了另一边。
亓官拾微微皱眉,但江敛没说话,他即便有一肚子不满,也难以说出口。他淡声道“他识海内被人下了禁制,方才应当是有魔修闯入,将他识海内的禁制引爆。目的应当是灭口。”
君未暝轻轻勾起唇角。
猜错了哦。
那傀儡是个私自行动的坏东西,没有君未暝的指令,就来找了白修。
不过不是为了杀人。有师尊拦着,他怎么可能会有杀人的欲望呢。
傀儡只是用魔气给白修戴上了项圈,让别人家养驯服了的小兔子,尝一尝自己的手段,变得更乖一点罢了。
但是白修好像不是很高兴再认一个主人,不堪受辱地自爆了神魂。真是可惜。
这话说完,亓官拾不自觉地瞟了君未暝一眼,在小孩眼底看见似有若无的一抹讽意。但定睛再看时,君未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刚才那股奇怪的力量,就是魔气吗”他一口奶音,极害怕般扯了扯江敛的衣袖,终于让江敛的视线从白修那边,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好害怕啊,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要被他学会绿茶了,指指点点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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