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需要下人朝燕清黎汇报,在对方下朝时,秋兰溪自己就跟她说了。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必须得保密的事,大庭广众之下,她与对方清清白白,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而且当两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强行凑在一起,能够交流的也就只有每天的日常了,毕竟她不可能每天都去投其所好,那也太累了,小把戏也总会有用尽的时候,所以总得依靠其它方式来度过相处的时间。
燕清黎觉得自己与秋兰溪相处时很舒服,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秋兰溪刻意营造出的场面,但人不可能一直都能投其所好的,毕竟对方的阈值会提高,而秋兰溪自己也会觉得疲惫。
这种时候,当然就得想办法‘换画风’,让日常相处的场景从热恋转变为更寻常细水长流的家常。
这方面秋兰溪向来拿捏的十分到位。
至少燕清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事情也没有出乎秋兰溪的意料,燕清黎确实也没有在意秋兰溪见了谁,事情轻描淡写的就被揭了过去,之后秋兰溪也没怎么再见对方,毕竟对对方来说,什么权贵她是都不想接触的,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对方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因此几天之后秋兰溪就差不多把人给忘了个干净,直到秋兰溪突然从春粟口中听到燕清黎跟几个大臣联名上奏,把群芳阁给端了。
秋兰溪:“……?”
她一开始都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反复确认确有其事后,秋兰溪都不由有点怀疑人生起来。
在旁人眼里,这就跟爱人出轨小三,原配却只针对小三一样,显然是爱极了秋兰溪,心里有火都不愿冲着她发。
秋兰溪却忍不住自我怀疑,当初她去群芳阁真的是出于自愿吗?毕竟她能知道这个地方,也全是因为身边的人说过才能记得。
与其他人相比,秋兰溪无疑是不信燕清黎单纯只是因为吃醋才会这么做的,她不是那种人,唯一让她有所疑虑的就是,对方究竟是一开始就抱有这种打算,还是在知道她去了群芳阁后顺水推舟制定的计划?
这个先后顺序很重要。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意味着秋兰溪的所有行为她其实都心知肚明,那秋兰溪这些日子的苦功无疑是白费了,反而有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的样子;如果是后者的话,那顶多也就代表着燕清黎会因势利导,她还是很安全的。
秋兰溪从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但这些日子的顺风顺水确实是让她的心态有些松懈,可她就像是野外的兔子,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重新惊醒。
她仔细回忆着这些日子里燕清黎的言行举止,以她的眼光来看,私下的相处并没有包含太多演戏的成分,但这也只是她以为,如果那些都是对方刻意营造出来的话,秋兰溪想,那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
…………
燕清黎下朝时,秋兰溪还在纠结这事,连她回来了都没有注意的,燕清黎征询地看向春粟,春粟小声的汇报了今日值得注意的事,她顿时了然。
她知秋兰溪聪明,但也说过,聪明人就是喜欢想得太多,而想的多了,就容易将自己困住。
显而易见,对方并没有把她这话当回事。
燕清黎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秋兰溪立时吓了一跳,慢半拍地问:“殿下你怎么不出声啊?”
她自然的抱怨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燕清黎闻言,看了眼秋兰溪,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狐疑,因为这样的表现,让她突然想到了父皇的后宫。
所有后妃在父皇面前时,都是一副情深入骨的模样,位份、权利、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没有一个心上人重要,连燕清黎有时看着都信了,父皇却从未当真过。
因为他见过母后是如何爱他的。
但那究竟是什么模样,燕清黎也不知道,因为母后在父皇登基后不过强撑着参加完封后大典就病逝了,所以燕清黎也无法分辨。
她没有多想,聪明人都有多疑的习惯,燕清黎不想让猜疑毁掉一切。
她摸了摸秋兰溪柔顺的发丝,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秋兰溪眸子闪烁了一下,才道:“殿下怎的突然朝群芳阁下手了?”
“突然?”燕清黎笑了一下,“本宫为何会下手,卿卿不该很清楚吗?”
秋兰溪清润的眸子看着她,像是有些无奈,燕清黎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才实话实说:“父皇早就想对群芳阁下手了,我不过是去给父皇递了把刀罢了。”
任何一个突然爆火的地方,背后都免不了幕后推手的存在,燕清黎很早之前就调查过,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本身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毕竟那样多才情皆备的女子,培养的时间无疑是漫长的,不可能一点苗头都找不到。
但群芳阁却又一直存在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取缔,燕清黎一开始以为是父皇的势力,毕竟天子脚下,能让人什么苗头都查不出来的似乎也就只有他了。
可后来经过蛛丝马迹的观察,燕清黎确认那并不是父皇在背后支持的产业。
所以一有机会,燕清黎毫不迟疑选择了拿此事做筏子上奏,毕竟她如今是个‘色令智昏’又受宠的公主,会因为这种事就视群芳阁为眼中钉不是合情合理吗?
秋兰溪在燕清黎说话时,便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见此心下稍松,以她的感觉来看,这应当不是假话。
“原是如此,”秋兰溪抓着她的手道,“我还以为我真有祸水的本事呢。”
燕清黎皱皱眉道:“什么祸水?便是我真是因此才做出的这等是,那也是我的问题,如何能怪到你的头上?”
顿了顿,她像是安抚似的拍了拍秋兰溪的手:“这可算不得什么好词,莫要往自己身上揽。”
秋兰溪怔怔地看着她,有点恍惚。
这点恍惚,是因为她发现对方并不是口不对心,而是真的如此认为的。
秋兰溪觉得自己的心跳,正节节攀升。
明明她清楚,对方说得并不是情话,甚至这样的话,她还可以对每个被冠以祸水名号的人说出口。
可哪怕她真的如此认为的,也不影响在利益面前,她主动给人冠上这样的名号。
这么一想,秋兰溪蓦地冷静下来,她冲燕清黎一笑,眨眨眼道:“我倒觉得这个名号挺好的。”
她摸了摸自己脸,眨眨眼道,“谁会不想自己的样貌能美到被冠以祸水之称呢?”
燕清黎诧异地看着她。
秋兰溪问:“殿下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燕清黎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发丝道:“你能这样想,也好。”
秋兰溪想,她心态要是不好,早就该抑郁了。
她也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们无论怎么说,至少确实是已经默认了一个前提——她长得好看。
而且这个时代骂人喜欢引经据典,而不是污言秽语,所有就算秋兰溪当面听了,也不会为此而觉得难堪。
见她确实没有为这事伤神,燕清黎也松了一口气,以此做了筏子,她确实是有些心虚的,虽然她清楚此事大众的重点必然是在她色令智昏上,秋兰溪只会因此被连带着提到,可总归还是会被提到的。
燕清黎很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看得那样开,世间从不缺因为流言蜚语而香消玉殒的人。
微抿起唇,不知为何,对方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她反而更在意起来,可有些事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燕清黎眸子闪烁了一下,抚上她的指尖道:“别坐在窗边了,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秋兰溪嗯了一身,朝她伸出手去,燕清黎下意识将她抱起。
她扭头看向窗外,天色比平常要暗一些,秋兰溪问:“殿下,今夜是会下雨吗?”
“嗯,”燕清黎眉宇间沉郁一闪而过,“应是场暴雨,怕打雷吗?”
她突的这样问,秋兰溪愣了一下复才笑道:“殿下又不是不知我夜间睡得多死,又哪会怕打雷。”
燕清黎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却是她想多了,秋兰溪的外貌太有欺骗性了,燕清黎有时总下意识将她当作菟丝花看待,觉得寻常女子怕的东西,她也会怕,却忘了菟丝花除了外表,可从来都跟柔弱搭不上边。
秋兰溪都没想到燕清黎会关注这种问题,她眼珠转了转,伸手捧住燕清黎的面庞,抵着她鼻尖道:“虽然我不怕,但是到了晚上,殿下,我觉得我约莫就要怕了。”
燕清黎:“?”
四目相对,燕清黎觉得自己思绪都似乎因此变得有点迟钝起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不由无奈笑了笑,故意道,“就算怕也别来招我,我明日还要上朝呢。”
秋兰溪也没想大晚上去招她,万一把人性子给吊起来了呢?
她贴着燕清黎的脸颊,声音温软:“我自然晓得轻重,殿下放心,今晚我肯定睡得比什么时候都熟。”
燕清黎觑她一眼:“谎话连篇。”
秋兰溪露出甜美的笑颜,燕清黎不由收回视线,只道,“司天监说近几日都有雨,这些天穿多一点,别着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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