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小说:玉珠碎 作者:小夜微冷
    虽然陈砚松是自己的丈夫,可袁玉珠依然觉得自己被侵犯了,不,准确的说被奸/污了。

    这个男人借着醉酒,将愤怒和不满全都发泄出来,折磨了她好久、好久,最后,筋疲力尽的他睡着了,嘴里不知是在说酒话、还是胡话,仍在喃喃地谩骂、抱怨……

    玉珠推开趴在她身上的丈夫,挣扎着起来,两条腿如同不是自己的了般,合不住、并不拢,疼得直打颤,她不敢回头看床上到底多凌乱,木然地走到衣柜前,打开,从里头寻了件长袍,裹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外走。

    玉珠打开房门,外头果然守着几个心腹婢女、婆子。

    璃心哭得梨花带雨,一看见她,就疾步跑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摇:“姑娘,姑爷对你做什么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

    玉珠将垂落的黑发别在耳后,笑着环顾了圈众人:“大半夜的不睡觉,都杵在这儿做什么,散了。”

    说罢这话,玉珠转身径直往前走:“我去芙蓉阁洗洗,都不要跟来!”

    这是她唯一能给自己留的一点点体面。

    芙蓉阁

    芙蓉阁是陈砚松叫人修的,说是心疼妻子产后身子孱弱,要经常泡药浴恢复,若是专门去郊外温泉,舟车劳顿反而不好,莫若修在家中,便(bian)宜多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人家小夫妻的一点情趣。

    二爷今儿回府了,下人们赶忙烧水、准备鲜花、香露,可听说二爷实在旅途劳顿,给老爷子请过安后就歇下了,没那个精神泡澡。

    早说呢,也不必大家伙儿费心巴力地忙活一番。

    吴十三今儿有些闷闷的。

    原本他担心陈砚松一回家就要和玉珠闹的,可没想到,陈老二居然跟没事人似的,听银环说,那人甚至还给玉珠带回一箱子皮影来。

    看来,这陈二爷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他多虑了。

    入夜后,吴十三心情实在不太好,去赌坊玩了几把,把把都赢。

    通常他都是输的。

    越玩越不开心,吴十三索性再一次折回陈家,他没法儿去探望玉珠,只能潜入芙蓉阁,回想回想当日看到的玉珠,再做一次春梦。

    芙蓉阁里黑黢黢的,又潮又冷。

    吴十三平躺在房梁上,头枕在胳膊上,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小酒,玉珠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吧,或许还醒着,他们夫妻好久没见了,应该有很多私房话要说。

    吴十三苦笑了声,又喝了口酒。

    正在此时,外头一阵吵嚷,他立马警惕起来,躲避好后往下看,没多久,门被人撞开,竟然是玉珠!

    吴十三顿时紧张无比,也震惊无比,因为玉珠有点不对劲儿。

    往下看去,玉珠一个字也不说,蛮横地将要进来伺候的婢女们推出去,吃力地弯腰拾起门栓,将门插好,任由外面的璃心等人哭着哀求,她也不理。

    玉珠出什么事了?

    吴十三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接着看去,玉珠脸色惨白,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外头松松垮垮地裹着件长袄,赤着脚,右手紧紧攥住根白蜡烛,像没了灵魂的纸人般,吃力地一步步朝水池走去。

    她将蜡烛栽到小桌上,静静地站在池边,不说话不动弹。

    吴十三如热锅上的蚂蚁,玉珠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他看见玉珠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来,将外头的衣裳脱掉。

    玉珠还是那个玉珠,只是两条胳膊上有数道深深绑痕,肩头和胸有深浅不一的牙印、瘀伤,那如玉般双腿更是触目惊心,遍布血污。

    她身子微微摇晃,想也没想,踏进冰凉彻骨的水中,坐进去,寒冷激得她受伤的身子打颤,她不由得将自己团团抱紧。

    终于,她有了反应,先是无声落泪,后面哭出声,拳头拍打着水,手不住地搓洗腿和秘处。

    吴十三简直心如刀绞,他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玉珠被她那个猪狗不如的丈夫给……他真不明白,陈老二为何要伤害这么美好的女孩子,这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吴十三心疼得落泪了,他想跳下去抱住玉珠,安慰她,可又不敢。

    玉珠,你还好么?

    池中的水早已凉透,袁玉珠的心亦如此,她现在一点都不好。

    终于,她和荫棠撕破脸了。

    终于,她真正变成了疯女人、贱女人。

    原来人面桃花相映红,不过是诗中过分渲染的美好;

    原来墙头马上,也被日复一日的琐事折磨的面目全非。

    忽然,袁玉珠看见池边的小桌上,摆了好些沐浴梳洗的东西,香油、皂豆、干手巾、蔷薇露,还有一把男人刮胡子的柳叶小刀。

    她抬手,拿起那把刀子,指尖摩挲着刀口,很锋利,她试探着将刀子抵在脖子上,又抵在胸口,最后,抵在腕上。

    这一刀下去,她就再也不会被痛苦煎熬了,真真正正的解脱了。

    就在割的瞬间,玉珠猛地惊醒。

    为了个烂人就伤害自己,不值得。

    她没有被抛弃,还有很多人关爱着她。

    她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哥哥是那样宽厚仁善,嫂子也温柔可亲;

    福伯将她当成亲女儿般疼,璃心对她忠心耿耿,时时刻刻为她出头;

    惠清大师一直在开解她,关爱她。

    对了,还有吴十三。

    吴先生外出帮她找女儿去了。

    玉珠含泪笑,对自己说:“我的朋友会帮我找到女儿的,桃桃一定会找到。”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陈砚松暴躁的敲门声响起:“玉珠!玉珠你在里面做什么!”

    咚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强行撞开。

    袁玉珠忙将柳叶刀抓住,手藏在水中。

    她看到阁子里忽然亮多了,也能清楚地听到丈夫小跑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没多久,陈砚松就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了,他衣衫也凌乱得很,显然是匆忙穿了件,脸上酒气未散,还红的很,左脚赤着,右脚踩了只女人的绣鞋,眼中一半慌乱,一半恼怒,看见妻子痴愣愣地坐在水里,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喝道:“大半夜又作什么死,出来!”

    玉珠一看见他就恨、害怕,低下头,瑟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住柳叶刀。

    “叫你出来没听见么?”

    陈砚松将袖子撸起来,语气强横:“我告诉你,别再闹脾气了,我可不会像从前那样惯着你了!”

    蓦地,陈砚松发现水中颜色不对劲儿,浑乎乎的,他还当是妻子的经血,心里越发烦躁了,这女人真真是任性极了,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陈砚松抓住妻子的胳膊,要将她往出扯,忽然,他看见她手里仿佛攥着个东西,而源源不断的血丝正从她掌心缝隙里往出冒。

    “你手里拿着什么?”陈砚松从没这么慌过,他将棉袍脱掉,赤身噗通一声跳进池子里,半强半哄:“拿出来。”

    玉珠忙将手背后,身子越发蜷缩。

    “拿出来啊!”

    陈砚松急了,强行动手去抢,指尖刺痛,他心凉了半截子,是刀子。

    他什么也顾不上,用蛮力将妻子手里的柳叶小刀抢走,远远地扔掉,疯了似的抓住妻子的肩,摇晃她,发火:“你想做什么?自杀?受了点委屈就跟我这儿一哭二闹三上吊?”

    袁玉珠被他摇得头越发晕了,没忍住,扭头哇地一声吐了口血。

    “玉珠,玉珠你怎么了?”

    陈砚松的酒彻底醒了,他一把抱住孱弱的妻子,忙轻轻地拍她的背,又从掬起水给她擦洗嘴边的血污。

    “你别吓我啊。”

    陈砚松急忙爬上去,跪在池边,将妻子从水中捞出来。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杰作”,妻子身上遍布青紫,唇冻得发黑,眼睛空洞而木然,身子不住地打颤。

    “对不起,我错了。”

    陈砚松也哭了,急得从柜中找到方干净的手巾,手忙脚乱地给玉珠擦头发、身子,将自己的棉袍裹在她身上。

    “你说说话啊,玉珠。”

    陈砚松抱住妻子,这次,他不敢发疯了,只是轻轻地摇。

    见玉珠毫无反应,陈砚松真慌了。

    他盘腿坐在池边,双手捂住脸使劲儿搓,又是打自己巴掌,又是揪自己的头发,忽地紧紧抱住妻子,头埋进她的腰里,放声哭,倾诉。

    “你怎么了啊玉珠。”

    “为我这么个烂人伤害自己,不值得。”

    玉珠冷笑,你也知道自己是烂人哪。

    若不是实在没力气,她肯定会推开他。

    陈砚松哭得都咳了,仿佛又醉了般,抱住妻子不撒手,不住地絮叨:

    “我输不起啊,从出生到现在,陈砚榕那个畜生处处和我作对,好不容易我能被王爷看上,能有机会和他争个高下,现在,全没了,玉珠,你晓得我为了得到这个巡粮使,付出多少代价吗?”

    “我知道的,都知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对我有所图,王爷图我能给他办脏事、挣银子,云恕雨图我手里的宝钞银票,良玉阿平他们图我能给他们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唯有你玉珠不图我什么,是真真正正为我好,不管我富裕还是落魄,你都不会丢下我,我也是,我谁都不放眼里,对谁都虚伪,我真心只给你一个人。”

    “不要了,什么巡粮使,我都不要了。”

    “玉珠,我只要你好好的,求你别这样作践自己了,你就算捅我几刀都行!”

    袁玉珠只觉得胃里翻滚,越发想吐,她累极了,往开推这男人。

    哪知陈砚松却丝毫不放开,猛地坐起来,这男人双眼通红,着急忙慌的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红绳解下,抓住妻子的手,将那红绳强放到妻子手心。

    他急忙起身,冲道门那边,厉声让外头守着的婢女们滚远些,随后警惕地左右看了番,将门紧紧关上,整个人贴在门上听了会儿,确认外头没人偷听后,这次疾步跑到妻子那边。

    “玉珠,玉珠我给你说件事。”

    陈砚松此时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凑近妻子,一边摩挲着妻子掌心的浅浅刀伤,一边指着红绳上的莲蓬金坠子,压低了声音,哽咽道:“我晓得你担心我做了丧良心的事不会善终,是,伴君如伴虎,王爷的确不是什么好主子,我今儿给你说句实话,我以后还会为王爷做事,而且一定要和陈砚榕争个你死我活。你放心,我早都安排好了,这两年我暗中将自己一半身家折成银子,全都运到淮安县,若是将来我出什么事,你和女儿也有个退路,起码能几辈子衣食富裕,这个吊坠里装着信物,到时候你去找……”

    话还未说完,就被玉珠冷冷打断:“不用了。”

    她将那个吊坠推还给陈砚松,低下头,沉默了良久,疲累道:“你的话很漂亮,但我不想听了,你也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我是个贱女人,不配。今后,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再说你一个字。”

    说罢这话,玉珠手撑住地,艰难地站起来,她将身上的男人棉袍脱掉,就这么赤着身往出走。

    她一点都不想穿他的衣裳,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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