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至天明,曲小溪发现自己又在楚钦怀里。
这回她没那么吃惊了。依现下的情形看,他们大概还要这样在庄上“凑合”一阵子,她总不能每天早上都吃惊一场。
她只轻轻推了推他,从他怀里慢慢挪出去。
他醒过来,笑了声:“睡得还好?”
“嗯。”曲小溪点点头,望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丰神俊朗,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演古偶一定能大爆的那种脸。而若抛开这层夫妻关系不谈,他对她也还算不错。
曲小溪不自禁地冒出一重诡异的慨叹,她想若她不是个穿越者就好了。假如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大概在三观上就不会那么抵触三妻四妾,没准儿也能跟他过得情投意合。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有些讽刺。
没有女人该心平气和地接受三妻四妾,她不能三观跟着五官走!
曲小溪狠狠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会儿佛经。
起床用完早膳,她就差了人出去,兵分几路各去庄子上细查。不仅白石山庄一处,楚钦名下的另几处庄子她也都打算查上一查。
是以差出去的几路人马直至傍晚才都回来,结果怎么说呢,庄上农户们的生活不能说是安居乐业吧……起码也是民不聊生。
曲小溪翻着他们记录下来的一桩桩惨案阵阵眼晕,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索性继续专心地琢磨该如何发落才好。
其中最过分的三个管事手上都有不止一条人命,她打算把人押回京中交给官府,让官府依律惩处。余下六七个虽然没直接沾染人命吧,但看起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想这些人继续留着用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将他们好好治住,让他们不敢再行造次才好。
但具体该如何“治住”,她却拿不准。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身边的人也翻了个身,手臂将她拢住。
曲小溪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也作罢。她侧耳听了听他的鼻息,轻唤:“殿下?”
“嗯?”
她想想又摇头:“算了。”
还是让他好好睡吧。
楚钦睁开眼睛:“怎么?”
曲小溪抿唇:“庄上的事,我想把最过分的三个交给官府去办。余下的……殿下看怎样处置才好?”
“交给官府?”楚钦拧眉,“我们可以自己办。”
“不好吧。”曲小溪摇头,轻声道,“自己办,罚轻了镇不住人,铁面无私就得让他们偿命。可他们又不在奴籍里,咱们手上沾了这人命,传出去会不会对殿下……”
“哈哈。”楚钦发出笑音,打了个哈,“这么怕我出事啊?”
这话里大有几分戏谑,曲小溪被他圈在臂弯里,怔了怔,声音更低更软下去:“我好歹受封了王妃,殿下出事,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说……”
她语声顿住,一时拿不清后面的话说出来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很幼稚。
好生咬了两下嘴唇,她才又说下去:“再说私刑虽然唬人,却多少是随着性子来的。我想若要做到杀一儆百,还是要给本朝律例竖起威信,让他们知道律例森严才好。这样一则律例白纸黑字地放在那里,按律办事最是公证严明,谁也不能背后议论;二则律例不是能随着咱们性子变的,他们便也不可再心存侥幸、妄想讨好了谁就可敷衍过去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夏日里吃进一颗冰葡萄般沁人心脾。楚钦无声地吸气,又笑问:“那何不将另几个一并押送官府?”
曲小溪说:“另几个手上没沾人命,官府若忙,未见得能重视。况且欺压佃户这种事虽然恶劣,明面上的证据却难找,官府秉公执法便不好定罪。可倘若将人送去官府却不了了之,咱们反倒也不好改口自己办了,那就还不如扣在手里以家法治,让他们知道纵有国法管不了的事,我们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国法家规,各有所长,她想扬长避短。
楚钦唇角勾笑:“这么聪明,你那个爹、还有那两个姐姐,他们知道吗?”
曲小溪一下子变得不太自在,被他圈着的腰肢僵了僵:“我在家是最笨的。”语毕顿了顿,又轻声说,“打理内宅的这些事,殿下也别让我娘家知道,好不好?”
他短促一笑,自知她也在藏拙,却说:“这有什么可瞒他们?你与我情形不同,让娘家知道你的本事无非挣一挣面子。”
他想她打理内宅而已,远不像他被卷在朝堂之争里要处处小心。
“不是的。”她摇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寻王府过得真的不错、还掌了权。我……我怕他们托我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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