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尖毫无阻滞地戳破跳动的心脏,轻巧得像是戳破一个皮球。
朱小飞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对倒在地上的这位江州水军统领满脸嫌弃,脚步往前让开流出来的血,还吐槽“直接把头砍了祭旗不会那么多破讲究。”
他其实背后有点发寒。刚才竺年那一下,他一点都没察觉到,安静,没有多余的动作。
竺年甩了两下刀,把血甩下去“你知道一把刀多贵吗你知道打这么一把刀多难吗这又不是菜刀,没事砍骨头你给我省着点用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心脏和肋骨的位置“就这一段,又轻省,还不会被卡住。”
“切”朱小飞不买账,“打仗人家多少戴个护心镜,哪儿那么容易捅。你一个小王爷,做事就不能大气一点”
一行人很快来到准备好的营帐里,一番清洗之后,又分几个营房,边上有专门的医工检查包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伤口。所有伤口处理完,他们才能吃饭。
吃完之后,多数人回去休息,打扫战场有专门的队伍,进入中帐向竺年汇报战果。
竺年光着脚盘坐在椅子上,披着被子卷成一个大号粽子,手上捂着一个暖手炉,听过之后说道“具体明早再看,通知兄弟们多注意,别让人跑了。”
士兵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早,竺年吃过早饭,眯着眼睛还有些困,披着一件宝蓝色织锦黑色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溜溜达达地从中帐出来。
一夜没睡的朱小飞红着眼睛瞧他,里面是一身浅蓝色的锦袍,腰间是金镶玉的带钩,边上坠着羊脂白和碧翠的玉坠,头上带着一顶缀了许多宝石珍珠的小金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出门踏青游玩,而不是在军营里。他啧啧两声“小哥儿,今儿个去哪儿玩呐要不要给您折几枝花簪着”
竺年迎着升起的红彤彤的太阳,打了个哈欠“去瞧瞧宋表哥送来的好东西鸭”又说道,“新衣服放着,明年就不能穿了,总得穿个一两次。”
他现在长身体呢,几乎每个月都要做新衣服。
衣服没一件便宜,碍于形制,多数没法给别人穿。
“你什么宋表哥哦,大皇子啊。你们这些人啊,总能扯上点关系。”
朱小飞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帐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精巧的手炉,直接塞进竺年的手里“早上冷,别冻着。”
竺年乖乖把手炉捂上,下意识往边上靠了靠,说话的声音愈发含糊“先生我可不可以再睡会儿”
今早过来的尉迟兰顺势揽着少年郎的肩头,让他靠着走路,嘴上不假辞色“不行。一日之计在于晨。”
朱小飞下意识慢了一步,奇怪地看着这个和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先生”。他和竺年这才几天没见啊,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关系这么好的小哥难道是京城认识的京城还有人能和竺年聊到一起
尉迟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朱小飞心头一跳,下意识错开眼低下头,随即又一下绷紧,手下意识搭在刀柄上。
竺年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尉迟兰也低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朱小飞的手重新落下来,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朱小飞,一会儿你把东西带回去。”竺年看朱小飞没吱声,回头一看,拍了拍,“跟你说话呢,神游哪儿去了”
朱小飞“唔”了一声,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块圈了战利品的地方。有专门的穿着布衣更像是匠人的士兵,已经连夜把战利品清理了出来,分门别类堆放在圈起来的一块营地里,没有放在营房,而是直接铺在几块简陋的草席上。
竺年看着几十匹状态还不错的马匹,高兴地搓搓手,暗忖送真是个好姓,感谢老铁刷的高头大马。
要知道南地可缺马了。虽然高头大马不适应南地的地形,但是他们这不是要攻打北地嘛。禁军是真的豪横,临时出动的百人轻骑,竟然也是一人两骑的配备。
步兵打骑兵很难打,其实已经是尽量往马身上招呼。能够留下来那么多马匹,简直是意外之喜。
周围有原本江州的水军在远远眺望,什么表情的都有,五官扭曲程度堪比抽象画展。
几天前就军营出事,他们刚开始还能糊弄自己虚惊一场,将种种不合理的地方装看不见,到现在是完全没办法再装聋作哑了。
倪齐的尸体还在营地大门口摆着,暂时只是垫了一张草席,完全能辨认出身份。
这些精良的装备,和堆叠起来的上百具尸体,所代表的身份,并不难猜。
“全都带回去不用这些再做一票吗”朱小飞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周围的目光,小声问,“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全杀了吧”
几千个精壮汉子,还是训练有素的水军,别看现在老实,真要是看管有点漏洞,这些人保管立马闹事。
战场上冲杀,杀了也就杀了。
但是杀俘,比较犯忌讳。士兵又不是杀人魔,真的杀人不眨眼。杀死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正常人都下不去手,还有心理压力。哪怕是单纯从战争角度,一旦杀俘,今后他们就不会再有敌方投降的事情,会对将来的战争提升巨大的难度,也会动摇自己人的军心。
这和杀死倪齐不一样。倪齐是敌军将领,他不死,军心不散,所以是一定要死的。
“京城是人家大本营,去那儿做一票,是送死好叭。你们很贵的,好好保重自己,别头脑一热就冲。”竺年昨晚睡得少,“打散了送回南地,有机会让他们把家人一起带过去。咱们南地别的没有,就荒地多。”他把视野中的小地图换成大地图。比起一片漆黑的北地,南地的地图大部分色块都是明亮的。
尉迟兰看着他明显养尊处优的白嫩手指,在暖手炉上指指点点,像是狸奴白白的毛绒绒的爪子,瞧着软乎乎的,谁能想到底下还藏着尖锐的爪子呢。
“泉沱一线,还是重新开梁沱一线”他注意到尉迟兰,解释道,“一条是从南泉到交沱,另一条线是从梁州到交沱。”
他干脆拿起一把禁军的陌刀,在地上简单划了几条线“这里是昌国,原先和我们以沱河为界。沱河比较平缓,不好守。把界线推到西面的交山,建上几个关卡就方便了。”
尉迟兰一听就明白,南王府的主力军在那里被拖住了。如果这时候撤军,不仅原先攻打下来的地盘空功亏一篑,说不定还要被昌国反打。如果交沱的战事胶着,竺年这边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应对北地的反扑。
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南王战事顺利,抽兵挥军北上,趁北地不备,一举攻破京城,荣登大宝。
这种状态不太可能发生,但如果南王返回的时间足够早,那竺年这里就越安全,起码能够守住楚江一线。
现在的问题在于,究竟是南王来得快,还是北地的反应快。
竺年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
明明是处于很危险的境地,竺年这位小王爷瞧着却一点都不慌,也没什么紧迫感。
明明是在军营里,他却像是在京城谁家的园子里赏花会友。
他这样的表现,无疑稳定了军心。
尉迟兰相信,南王想要北伐的心思,肯定不是这里每一个士兵都知道的。但是现在每一个士兵都表现得从容不迫,待在北地军营和在南地时候一样,按部就班地做事情。
江州水军看在眼里,想得更多。说白了,这些还在军营里的人,如果有拼杀的心,那早就拼了。而且现在他们的状况算是逼上梁山,就算能够逃出去,谁会相信他们
再说他们拿什么逃禁军的轻骑兵都全留下了。
他们可看清楚了。那些摞起来的尸体,昨晚在军营门口的只是一部分,另外是从别的地方拖过来的。
他们也听清楚了。人家说“一百个,一个不落。”
朱小飞听竺年又是画图,又是把情况说明,手忍不住又按在刀柄上,一副随时准备杀人灭口的样子。
尉迟兰从未去过南地,哪怕看着简单的舆图,能够做出一些大致的判断,其实也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所以他只是袖手,像是一点没注意到朱小飞的动作。
朱小飞知道竺年这么说,并不是询问他的意见,也没回答。
果然,只过了一小会儿,竺年就说道“安排这些人先去泉沱一线。梁沱,让隔壁的水匪去。”
泉沱一线已经有现成的通途,目前要做的就是迁徙人口,用以维护保障道路的安全。周围本就有村镇,或者适合建立村镇的地方,适合耕种的土地也不少,到了就能分田到户。目前在军营里的这些江州水军,有一部分本来就是负责军屯的,业务熟悉,不至于饿死;又有一定的武力值,能够对抗可能的盗匪。
梁沱一线不一样,得重新捋一遍,起码梳理出一条“国道”,方便维持对交沱地区的控制力和影响力。那里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丹州的水匪那么多,不用白不用。反正水匪嘛,不用多讲究,也算是死前废物利用。
“丹州”朱小飞和尉迟兰都愣了一下。
在他们看来,这会儿就该后撤了。真以为北地就禁军一支军队吗江州本地就有驻军,只是驻军位置更靠近隔壁萍州和京畿方向,和江州水军形成一南一北的格局。
说起来现在江州军现在没动静就很诡异。没道理京城的禁军都来了,江州军还不知道消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丹州水匪
糕儿野怪。
糕儿一个合格的打野,干掉敌方野怪偷发育是正常操作。
糕儿俗称,反野。
丹州水匪‵′︵┻━┻反哔优美的大月话jg
完
感谢在20220221 15:57:0120220222 01:1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