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环境不能和城里相比。
竺年在完全没有道路的山林里钻了好多天,为了抓紧时间,连洗漱都只能简单凑合,他还天天一身汗一身土的,罗英这个亲娘都怀疑他是怎么让守城的官兵放他进来的。
他自己天天和尉迟兰在一起,参照物不明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兴冲冲进来,拉长了脸出去。
回到自己院子,小厮们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尉迟兰甚至都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见蔫头耷脑的胖狸奴进来,尉迟兰从浴桶里出来:“过来,我给你洗头。”
“哦。”竺年在亲娘那里受到巨大的打击,对美人出浴也不怎么感兴趣。
房内明亮的烛火把他看不清是黑还是灰的衣服照得一清二楚,他撇了撇嘴,摊着手都不想自己脱衣服。
尉迟兰笑了笑,随意披了件衣服,两三下就把他剥了干净。
少年的骨架有别于成年人的纤细,脱光衣服之后,单纯的肩背的轮廓就比自己小了一圈,像是刚好能嵌入他的怀里。他不敢多看,快速把人放进浴桶里。
他拿了个小盆兑了热水给竺年洗头。
竺年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发出小小的呼噜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野外环境的危险不是说懂一点武功,带足了装备就能避免。为了确保安全,他需要非常集中注意力。哪怕有小地图开挂,他也累得够呛。
室内还烧着地龙,擦到半干的头发很快就干了。
竺年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他睡得实在太沉,以至于没有和往常一样在早晨醒来,去巡视地盘,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密密麻麻的红点已经包围住了整个东萍府。
他一觉睡到接近中午,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他慢吞吞地穿戴洗漱完,刚想溜达去厨房随便吃点什么,就觉得视线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定睛一看小地图,竟然发现出现了许多红点。
“淦!”他低声咒骂,随便抓了桌上的几块糕点塞进嘴巴里,拔了一支惊蛰扔了出去。
城门口,几名背负着柴火的人排队进入。
东萍府位于北面是阳海渊,西面是蒲岭,两边靠山,城内许多人会到附近山林里砍柴。但是今天出去砍柴的人怎么数量明显多了,柴火瞧着数量也不多,回来的时间也太早了一点。
普通百姓进出城门来回一次要给一文钱,多数百姓都会尽可能多砍一些柴火,扁担两端被两捆柴压得弯弯的,才会回来。而且靠近城门附近的山林都是规定不能砍伐的大树,想要快速砍到足够的柴火,得走到更深一点的山里面,一来一回都要许多路。
除非是住在山里面的,才会每天一早就担着柴进城卖。像他们这种城里出去砍柴的,多半得到傍晚赶着关城门才能回来。
虽说这段时间出城暂时取消了费用,但是老百姓们的生活习惯早已经养成,顶多就是以往出去砍柴的青壮,变成了以半大孩子和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居多。
城内建设繁忙,青壮根本没有空闲去砍柴。
今天,已经走过好几个青壮了。
守城的几个士兵相互对视一眼,两人手按刀柄,一人上前拦住背柴的青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轰!”天崩一样的巨响在城内炸裂。
从未听过如此动静的人们,下意识全都趴伏在地上,脸色惨白嘴中念念有词,请求先祖庇佑。
背柴的青年稍一愣神,就从柴火中抽出一把大刀,往身前的士兵身上砍过去。
早有准备的另外两人一人举刀挡住刀锋,被巨大的力气撞击地后退三步。另一人已经一脚飞踢到青年的腰间,被青年勉力抬手挡住。
然而守城的人不止三人。
青年的武艺再怎么精湛,也很快被制服。
伴随着惊蛰的炸响,知道信号的南地军队,毫不迟疑关上城门,进入到备战状态。
被下达命令的更夫提着打更用的铜锣,哐哐哐敲得山响:“所有人进入室内,不得信号,不准出门!出门者,杀!出门者,杀!”
惶惶然的老百姓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从地上连滚带爬地冲回家中,
竺年已经穿戴上甲胄,拿上武器,一路快速下达命令,飞奔上城楼。
“城内混入敌军,找出来杀掉。”
“注意城门、码头、王府、衙门等地。”
“浑水摸鱼的一律就地处斩。”
几日不见,城楼上又多了两架床弩,三架巨大的床弩足以覆盖正面的全部范围,而且已经修好了封闭的箭楼,用以保障射手的安全。
饶是如此,竺年看到远比城内更多的红点,数以万计地环绕整个东萍府的时候,还是头皮发麻。
他们看似把东萍府打了下来,也通过各种手段收编了原属于东萍府的军队。但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这些“屈从于情势”的原东萍军心悦诚服。
在这种节骨眼上发生战事,能够真正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能有多少?放下武器划水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怕临阵反水。
现在码头上船确实多,但实际上他们真正属于南地的军队数量不足三千。如果城内铁板一块还好说,问题是城内到处都是漏洞。
敌方显然没有着急进攻,外围的红点越聚越多。
尉迟兰走过来的时候,竺年正好看到视野中出现越来越多骑兵的身影:“啧。”
“阳海骑。”尉迟兰眼神明亮,带着一种跃跃欲试,手已经下意识取下了背着的弓|弩。
若是在平时,竺年肯定能够注意到尉迟兰的□□和普通的不太一样。它更像是一把弓,只是增加了一些弩的构件,看上去比一般的重弓要轻巧一些,但看上去有一种类似出鞘的刀剑一样的危险。
竺年看着尉迟兰,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先生?”
以前哪怕嘴上说着要去给他抓熊崽子的先生,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现在怎么像是一头择人欲噬的野兽,嘴角露出的一点白牙都像是闪着血光。
尉迟兰轻轻笑了笑,往竺年身边试探性地靠近了一步。
就这一步,竺年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小地图上代表尉迟兰的点还是绿色的,他直接就要逃跑了!
先生太可怕了,完全没有打一架的勇气。
尉迟兰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竺年的防备,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却很坚定地把竺年揽进怀里,像是抱着胖狸奴一样拍了拍,又慢慢放开:“早就想会会阳海骑了。”
谈起大月的战力,一般都有一个粗浅的认知,南地擅水军、擅山地作战;北地的精兵除了大名鼎鼎拱卫京城的十万禁军之外,另有镇守西北黑荥的北境尉迟,以及镇守东北的阳海军。
这两支镇守边陲,让大月安定的军队,有着同样辉煌的战绩,也有着类似的三千骑兵的精锐部队。只是两支队伍一东一西,从来没有照过面。
竺年听着尉迟兰在他耳边的低语,感觉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头皮发麻:“怎么会啊?”
他们一支连正经骑兵都没有的杂牌军,难道还能开城门和对面硬杠?
还是说,对面的骑兵脑子进水,下海和他们打?
尉迟兰微微偏了偏头:“啊……可惜了。”
竺年不敢细想他在可惜什么。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固守城门这一条路走,而且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有罗英的亲卫跑来通报:“罗将军已经在码头准备,请小王爷择机撤退。”
大量的船队开拔需要大量的时间。哪怕全部准备好,都得行驶一段时间。
“嘭!嘭!嘭!”
城门外的战鼓有节奏地敲响,竺年这时候却完全冷静了下来。
视野中的小地图上,他在不断估算红点和自己的距离。
攻城战中,骑兵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率先推过来的是全副武装的盾甲兵,巨大的攻城器械被包围其中,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龟,壳里面却是一只准备扔出来的刺猬。
他的耳边似乎能够听到投石器机簧响动的声音,巨大的石块被装填进去……
咻——
高耸的箭楼在阳光下无法让人直视,大部分人甚至没法判断攻击来自何方。
极少有人注意到,一支箭几乎和弩矢一起射出。
轰!
这是巨大的投石车被炸开的声音。
盾甲兵在威力巨大的床弩面前,像是纸糊的一样,不能起到任何抵挡作用。
投石车被破坏的动静太大。无论是被床弩直接带走的,还是被投石车散架后砸中的,都在一瞬间造成了可观的伤亡。竺年小地图上的杀敌数量的进度条明显长了一截。
城外是春天刚开始化冻的土,此刻扬起的石块尘土,或者还伴有士兵的残肢和甲胄,像是漫天的风沙。
咔!
这是帅旗被折断的声音。
高扬的帅旗中间有一支利箭穿透的孔洞,巨大的绣着“杨”字的帅旗飘落到这“风沙”之中。
箭楼里,尉迟兰没有迟疑地张弓搭箭:“夏以南先生的弓真好用。”
竺年一脸惊恐地用床弩摧毁另外一架投石机:“这不是夏先生的弓好不好用的问题!”
夏先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怎么可能有人用弓箭射得比床弩还远!
作者有话要说:糕儿ˋ△ˊ:先生是个变态,鉴定完毕。
尉迟先生ˋ▽ˊ:糕儿是个胖狸奴,鉴定完毕。
敌军⊙﹏⊙:两个变态!
夏先生⊙w⊙:有空都来玩鸭
(完)感谢在2022-03-1315:29:362022-03-1415:3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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