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萍府内一片惨状。
虽说之前南地攻打东萍府时,也有人趁机作恶,但都是一些混混杂碎。他们人数有限,胆子也有限,真正杀人放火欺辱妇女的事情有限,更多的是为了求财。受到损失更多的,更多的是一些商人。
这一回动手的都是拿着刀剑的军汉。他们人数众多,也不管是什么人家,一家人都不放过,进去就抢,稍有阻止就杀。看上了的,金银首饰、乃至于料子好点的衣物,直接从身上扒下来。
东萍府靠海,虽说在北地,却非常潮湿。和江州差不多,稍微往下挖一点就是地下水,当地没有挖递地窖的习惯。不说百姓,就是东萍府的县令一家也被翻了个底朝天,躲都没处躲。
那次战事持续的时间有好几天,但还没有这一次半个上午造成的损失那么触目惊心。
坊市内,哭嚎声一片。
在传出两军统帅和一些作恶的士兵的尸身被扔在城外后,不少百姓红着眼睛,冲了出去,直接用嘴撕咬下肉块。
守城的阳海军看着脸色难看。
他们不敢看这些百姓看向他们的眼神。
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心思,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劫掠,对于百姓们来说,没有及时阻止这场恶事,他们就是恶人,是共犯。
有胆大的百姓咬着满口的血肉,在经过他们的时候,把口中的肉块往他们身上吐过来。
同行的其他百姓马上把他拉住,对着士兵满口赔笑道歉:“这位军爷真是对不住。他一家五口都没了,三个月大的小儿都被……您多担待。”
阳海军听得咬牙,心道那两军都是一群畜生,又不好对人发作。
等百姓们散去,城中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
县衙和县尉衙门中间,曾经尉迟兰用来清点贼赃的大型空地上,地上刚长出来的新绿和湿软的土地被踩得坚硬。
东州军和萍州军的人被分批带进来,四周的围墙上弓|弩手全都瞄准着。
杨酌带着两名亲卫坐在唯一的亭子里,看着他们一个个把衣服脱光,搜出所有的东西,再穿上衣服离开。但凡出现一点不合适的东西,直接剁手或者砍头。
从中午到晚上,后面的人进来的时候,地上重新变得湿黏。
来不及处理的尸体随意丢在门外,有百姓自发拖着板车,拉到城外,筑起京观。
这些板车多数是南军为了修筑城防,临时建造或者改造的。
东州军和萍州军虚有人数,却连哗变都不敢。
逃?往哪儿逃?
通往蒲岭的西城门被堵死。
他们两条腿,是能逃得过骑马的阳海骑,还是能下海游回萍州,还是能跑得过阳海渊的野兽?
不逃,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只要逃,必死无疑。
腥臭的血水从府衙漫出去,渗进石板的缝隙内,变成黑色的污物。
东萍府,彻夜未眠。
天色微曦,距离东萍府好几日脚程的松山县城外,一对肤色黝黑的兄弟,哥哥挑着两捆柴,弟弟背着一个背篓,和其他入城的百姓一样,早早守在城门外。
等着无聊,有人见两人面生,脸又嫩,就半是试探半是打趣地问:“你们兄弟俩哪家的啊?怎么以前没瞧见你们?”
哥哥把柴横放到地上,和弟弟俩一人坐一边。弟弟从背篓里拿了一个干叶子包着的干饼递过去:“这位大叔,我说谁家的你都认识?”
干饼瞧着扎实,内层却暄软,撕开之后露出里面一层层的结构。
冷掉的饼子,没什么气味。问话的大叔凑得近,愣是被一股带着油水的葱香勾得直咽口水,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刚才问的什么:“你们这饼子自己烙的?还有没有?给大叔尝一口?”
队伍中有同样歇着的妇人啐了一口:“老小子不要脸,问人讨食吃。小伙子别听他的。有人想吃就花钱买!”
一说到钱,大叔立刻闭上了嘴,回头狠狠瞪了妇人一眼,和妇人吵了起来。
没吵两句,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走到妇人身边,对着大叔说道:“你对我媳妇儿有什么意见?”
平心而论,壮汉的语气十分平和,无奈他的身材着实魁梧,身高比尉迟兰还高,体型更是尉迟兰的两倍,往中等身材的大叔面前一站,天都瞬间暗了。
大叔顿时噎住,悻悻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敢再多嘴。
其他人瞧着热闹,也有和兄弟俩一起吃点东西的。
他们这些人说是住在城郊,可最近的走路过来也得一个多时辰。条件好一些的赶着驴车牛车,普通人家只能走路,远一些的半夜就得出发。
今日是松山县的大集,谁都想拿手头的三瓜俩枣卖点钱,换上一些针头线脑的家用带回去。
村里人赚钱不易。尤其是现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野菜还没长出来,鸡鸭也不爱下蛋,多数人都和兄弟俩一样担着柴。
砍柴累人,也卖不了多少钱。城里有闲钱买柴的人家就那么几家,现在多了一家新来的竞争,也难怪有人担心。
弟弟吃完饼子,和哥哥肩靠肩地坐在一起小声说话。
兄弟俩都衣着单薄,弟弟穿着漏风的草鞋,踏着一双破破烂烂的木屐,脚指头冻得通红。
哥哥小声说道:“一会儿进城给你买一双鞋子。”
“好。”竺年倒没觉得太冷。习武之人,年纪又轻,他现在火力旺得很。“一双鞋子多少钱啊?咱们买得起吗?”
尉迟兰也不知道:“放心,哥哥想办法。”
默默听着的大叔轻哼一声。
另一边的妇人看不过眼,伸手在竺年坐着的柴火上拍了拍:“你们兄弟俩真不会过日子,怎么不自己纳鞋底?家里的旧衣烂衫的有没有?实在不行,就去布庄找人买点碎布头。比买鞋要便宜多了。”
竺年摇了摇头:“不会做。”
他勉强能打个布丁啥的,纳鞋底什么的完全超纲了。
尉迟兰这辈子连针线都没怎么见过,就更不用说了。
妇人家条件显然比较好,是坐着驴车来的。她略微挣扎了一番,从车上的筐子里翻出一双新鞋,朝竺年一丢:“拿着!俩兄弟日子都不会过,早年找个媳妇儿吧。”她说完,又想孤苦无依的兄弟俩,哪能这么容易找到媳妇。
竺年下意识接过鞋子,显然这鞋子是妇人做了准备一会儿赶集的时候卖掉的,刚想还回去就听她男人说道:“拿着。”
“……哎。”竺年下意识应了一声,又在夫妻俩的眼神下换上新鞋子,走了两步,“舒服!嫂子的手艺真好!”
正说着,队伍突然动了起来。
队伍中有人说道:“城门开了。”
竺年赶紧起来,帮着尉迟兰把柴火重新挑起来,又从背篓里随意摸了一样东西,往前面夫妻俩的驴车上的筐子里一丢:“谢谢哥哥嫂嫂!”
人们赶着进城,队伍一下就乱了起来。夫妻俩也没顾上竺年究竟丢的什么东西,随意招呼了两声就往前走去。等入了城门,一群人一下散开,立刻就没了对方的踪影。
卖柴火的人一般有相熟的人家,直接挑着担子过去人家后门。
卖菜卖蛋之类农货的人,会去专门的坊市。
像壮汉媳妇儿这样卖鞋子之类的,一般不会摆摊卖,而是直接卖给布庄这样的商号。
壮汉媳妇儿手巧,到了相熟的布庄,被人招呼进后门。壮汉从驴车上搬下两个筐子,一个筐子里是鞋子、络子之类的手工,一个筐子里是一些硝好的皮子。
壮汉媳妇儿说道:“掌柜的,要不是您说的给您留着皮子,我自己就做几顶帽子手捂来卖了。你瞧瞧,这许多,都够一件大氅了。”
矮胖的掌柜眯着一双细眼,一件一件打量,一会儿说:“咱们老熟人了,能亏得了您呢?”一会儿又说,“怎么都是兔子皮?大哥功夫这么好,没猎到件貂,总得猎一件狐狸啊狼什么的吧?”
“哪儿有这么好运气?这冬日里的山里面,也不敢走远。真遇到狼,还不定谁扒了谁的皮呢。”妇人快人快语,一把将掌柜手里的一个干叶子包给抢过来,“哎,这可不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这是我小兄弟给我的。”
掌柜的也不好奇。今日大集,他事情多着呢,给妇人结了账,还是照旧让他们夫妻俩把驴车暂时停在他们院子里,就自己到前店忙活去了。
夫妻俩出了门,妇人才把干叶子包打开,露出里面一根半条胳膊长手指头粗的东西:“这什么?山药?瞧着不太像。”
壮汉拿过来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这是黄芪。”
黄芪没有人参那么有名,也没有那么贵,但是野生的药材值不少钱。壮汉也卖过一些药材,大概知道这一根的价,跟媳妇儿说了个数字。
妇人惊讶了一会儿:“那我这一双鞋可赚了不老少!”
壮汉把黄芪仔细包好:“这根咱们不卖,回去宰一只鸡炖着给你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糕儿ヘ:认识一下,我叫高二。
糕儿ヘ:这位是我大哥,叫高大。
糕大先生:……
糕儿ヘ:今后我大哥的儿子叫威猛!【坚定.jpg】
糕大先生:看来是作业少了。
(完)
遛猫的时候,一只狗子扒开院子门冲了出来,追了我家猫一路,我追着狗拦着的时候脚都在抖,被狗子抢了逗猫竿也不敢吭声。七八十斤的肌肉大狗,真的打不过。幸亏那家是把恶霸犬养成怂包的家庭,杜高的性格也像是二哈__</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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