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前,程真心收到了林宛如的语音。
“宝贝,”她问,“你元旦有安排吗,没有的话回家过节呀。”
算起来距离上次回家已经很久了,程真心本来想趁元旦出去散散心,闻言只能同意:“没安排,那我元旦下午过去。”
“小沈呢?他回老家么。”
“......”程真心最近没怎么和沈昼说过话,含糊道是,“应该不回吧。”
“那你们一起过来,我让厨师做几道拿手好菜,再开两瓶好酒。”
除了同意,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给林宛如发去个小鸡啄米的表情包,程真心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天花板。
现在沈昼应该正在上面书房,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找出沈昼微信:【你元旦回不回老家】
沈昼回复的很快:【不回】
瓜子:【我妈叫咱们过去吃饭】
瓜子:【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和她说一声】
sz:【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想去?】
为什么?
新年第一天当然得和重要的人过啊,谁知道你跟纪川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程真心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这么回答,他敷衍道:【怕你加班】
sz:【不加班】
瓜子:【哦,那当天下午三点走?】
?
sz:【嗯】
定下时间,程真心松了口气。
他关掉微信,打算玩会儿游戏。
结果刚登陆上账号,沈昼又发来一句:【怎么不上来跟我说】
卧室在二楼,书房在三楼,如果有事可以上楼说,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用发微信。
程真心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只剩下三个字:【懒得动】
如果一个人想见你,翻山越岭都要去见。如果一个人不想见你,那么就算面对面,也会偷偷转过头。
沈昼没再回程真心。
元旦早上,滨城下了入冬以来最大一场雪。
两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回了程家老宅,不同于上次,这次回来的比较早,林宛如便嘱咐道:“真心,别一进屋就葛优瘫,带小昼好好逛逛。”
虽然婚前来过几次程家,但程真心不在,沈昼不好自己一个人到处乱逛,还真没看过老宅全貌。
程真心一脸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暗示沈昼拒绝:“你想转吗?”
沈昼:“可以。”
程真心:“好吧.....那我们先从院子看起。”
程家老宅之所以叫老宅,是因为它的年龄已经久远到长白胡子了。
战争时期,这里曾是欧洲的领事馆,后来被程家先祖买下作为家宅,现在已经被列为国家级保护建筑。
在程真心小的时候,为了安全考虑,程父曾想过新建一座宅子。但程爷爷笃信风水,认为这里地势极佳,有纳福聚财功能,死活不同意搬。
程父实在拗不过老爷子,便花重金翻修过一次,在保留建筑特色的前提下加固整体结构,所以现在走进院子,还能看到一些极具异域风情的雕塑,观赏性十足。
“这个,”程真心指指喷泉池,语气敷衍,“夏天有喷泉和鱼,冬天天气太冷,把水抽干了。”
“都有什么鱼?”沈昼问。
“锦鲤多一点,我爷爷喜欢所有跟钱有关的颜色。”
“那你往里面投过硬币许愿吗?”
许愿......
艹,沈昼是怎么知道他那些蠢事的!
好像是小学时期吧,表姐告诉他锦鲤池许愿很灵。于是每出一款高达,他都捧着一大堆硬币过来许愿。
直到某天,他看到表姐拿着网兜捞硬币,然后用硬币去便利店买雪糕,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现在想想依然觉得很气。
今年过年少给小侄子点压岁钱,以弥补他幼小心灵受到的创伤。
必须!
程真心随便几句话糊弄过去,带沈昼去了下一个参观地——花园。
程家老宅一共三个花园一间阳光玻璃房,这是最小的一个,主要用来种果树。正值寒冬,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丫还顽强支棱着。
沈昼转了一圈,又问:“你小时候经常来这儿玩?”
程真心“嗯”了声:“剩下几个花园花多,娇贵,我妈不让我去,小花园就成了我主要撒野地。”
“是挺野的,”沈昼指指围墙,念道,“‘程真心到此一游’,你刻的?不会往旁边撒尿了吧?”
程真心:“......”
大艹。
童年某部热播剧中,每到一个地方,主角便刻上“xx到此一游”并撒尿留念。当时小小的他觉得这种行为奇酷无比,便有样学样,在自家来了份刻字撒尿套餐。
墙砖太硬,刻了整整一天,可辛苦了呢!
“......字确实是我年少无知时刻的,”程真心不肯承认,“但没撒尿。”
“哦,这样啊。”沈昼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无论程真心带沈昼看什么,沈昼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建筑本身上,而是放在“程真心曾在这个地方干过什么”上,导致程真心应付的异常疲惫,时常红脸跳脚。
好不容易参观完院子,程真心带他回宅子里转了一圈,包括自己的玩具仓库和鞋子收纳间。沈昼看的异常认真,像是要把那些东西牢牢刻在脑子里。
等终于全看完,准备下楼时,沈昼忽然问:“你的卧室是哪间?咱们还没看呢。”
没事看他卧室干嘛?
卧室算是比较私密的地方,蕴含着主人种种成长轨迹,程真心倒不介意给沈昼看。
但可能是那支钢笔太让他膈应了,无论沈昼说什么,他都不想同意,都下意识想跟沈昼作对。
“卧室有什么好看的,”程真心拒绝道,“屁都没有,不用看。”
沈昼挑了挑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参观环节结束,到了激动人心的吃饭环节。
因为前几次回来的比较仓促,再加上明天公司放假,程远山便拿出压箱底的好酒,准备和孩子好好尽尽兴。
沈昼本不嗜酒,可岳父提出来了,他必须奉陪到底。于是一顿饭从晚上吃到了深夜,大家都没少喝。
林宛如看看外面天色,担心道:“宝贝,你们今晚别回去了,在家住一天。”
“没事。”
餐桌上,大多数时间都是沈昼和程远山在喝,他算喝的比较少的了。程真心摇摇头:“我找李叔送我。”
李叔是程远山的司机。林宛如不太赞成他的想法:“喝多了受冻最容易感冒。你还好,小昼他......”
没等林宛如说完,正坐在程真心左边的沈昼身子晃了两晃,“砰”地一声栽倒在程真心肩膀上。
程真心:“......”
没事喝这么多酒干嘛?
林宛如说的对,醉酒受冻最容易感冒,程真心只好妥协:“......那好吧,我带他回我房间睡。”
和温莎花园一样,程真心的房间也在二楼。
他先站起来,拍拍沈昼脸颊,小声问:“能自己走路吗?”
“......能,”沈昼眼都不睁的说,“我没喝多。”
喝大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大,程真心无奈片刻:“那你站起来,我扶你上楼。”
沈昼倒是很听话,让他站他就站了起来,然后非常自然地揽住程真心。
“......”
懒得跟醉鬼计较,程真心顺势连拖带拽,把人弄进了房间里。
因为有专门收纳玩具和鞋子的地方,程真心房间看起来异常干净清爽,书桌跟普通青春期男生一样,摆着几台主机、卡带以及各种限量款潮玩。唯一不同的是,有一面墙的展示架上摆满了吉他与cd。
程真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抬到床边,给他脱掉鞋后扔到床上:“你老老实实躺一会儿,我去洗澡,洗完给你擦身子,听到没。”
“听......到了。”
“那我先去浴室了啊,有事大声喊我。”
“.....好。”
怕沈昼不舒服,程真心走进浴室,迅速脱掉衣服,打算洗个战斗澡。
哪知道他刚淋上水,下一刻,浴室门忽然被人拉开来的——刚才答应他好好躺着的人摇摇晃晃冲了进来。
程真心第一反应是拿浴巾遮住身体,可浴巾挂在门口置物架上,如果想拿必须越过沈昼。脱下来的衣服也被他扔进洗手台下的脏衣篓里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昼,”他并拢双腿,忍不住恼羞成怒,“我不是让你躺着吗,你干嘛进来?”
沈昼:“身上有酒味,好臭,想洗澡。”
“......醉成这样洗个屁澡!先出去,待会儿我给你擦身子。”
沈昼却完全不听,径直走到他面前,拿起花洒就往身上浇。
霎时间,沈昼衬衫全湿透了,薄薄的白色布料贴在身上,拓出细腻的肌肤纹理。
从圣诞到现在整整七天,两人没接吻没拥抱没做任何亲密的事。程真心视线落在沈昼身上,喉结控制不住地滑了下。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就算你想洗澡,也得等我洗完了再洗,给你三个数的时间滚出浴室。三,二......”
大概是红着脸下命令毫无压迫感,沈昼没听他的,反而欺身上前,直接把人压在墙上。
浴室墙壁凉,碰到瓷砖之前,沈昼把自己手臂垫在程真心后背上,这样的姿势导致两人距离极近。
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抬起头,程真心就能看见沈昼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程真心,”沈昼用嘴唇蹭蹭他额头,然后右滑,一路向耳根蔓延,声音委屈,“最近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说的喜欢是假的?”
喝完酒,程真心有点憋不住了,冷哼一声:“我说话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吗,你该在意的是纪川吧。”
沈昼愣了下:“纪川?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昼思索几秒,忽然懂了。
因为自己也喜欢过人,早在高中期间,沈昼就看出纪川对他心思不只朋友那么简单。为了断绝纪川的念想,他几乎拒绝了纪川所有接近,并明确表示不会跟纪川在一起。
可惜纪川在感情方面执着的要命,追他追到了同一所大学,并且无论他怎么拒绝,第二天纪川依旧会出现在他专业课的课堂上,和他并肩记笔记、和他一起去食堂。
也是因为喜欢他,纪川说话经常失去分寸感,让人心生不悦。比如慈善晚宴那天,他明明在问程真心问题,纪川却抢着回答。当时他想说“我没问你”,碍于周围人多,忍住了没说。
难怪程真心会误会。
在这方面,他做的确实不够好。
“程真心,”沈昼轻轻咬了下那家伙的耳垂,用自己额头抵着程真心额头,“你吃醋了。”
......他吃醋了?
程真心怔在原地,有点不能接受,试图用阴阳怪气掩盖自己的失措:“我有什么可吃醋的,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大不了我让位呗。”
“我发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沈昼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是没有,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沈昼斩钉截铁:“以后也不会有。”
“话别说的太满。你能和他彻底断绝关系,以后都不再理他?”
沈昼:“能。”
程真心:“......”
将将出口的话噎在嗓子眼里,彻底出不来了。
沈昼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干脆利落,利落到听不出任何犹豫。
利落到程真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被坚定的选择着,自己才是沈昼现阶段的唯一。
不得不说,这个认知很好地安抚了程真心的情绪,连钢笔都不那么介意了。
460万而已,要么......别计较了。
反正他有的是钱。
像收起利爪和尖牙的小野猫,几乎是瞬息之间,程真心满脸戾气散的一干二净。浇过水的刘海湿哒哒贴在额头上,既乖且软,让人爱不释手。
沈昼都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他了,吻吻额头,又问吻吻鼻尖:“那轮到我问你了,你说的喜欢我还有效么?”
程真心莫名其妙有点烦:“你干嘛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喜不喜欢真有那么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沈昼声音很低,但不容质疑,“最重要的是,我想听你的答案,发自内心的答案。”
上一次是为了挽留住沈昼,程真心才稀里糊涂表的白。实话实说,直到现在,他都没真正地剖析过自己的内心。
他抬头看向沈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无数记忆碎片涌进脑海:早上热气腾腾的餐蛋面、乡下夜晚沾着灰的烤红薯、异乡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影子、山路上带着体温的大衣和牛奶......
而且,难以否认的是,他吃醋了,吃纪川的醋了。
醋的几天没理沈昼,醋的自己心浮气躁,夜里都睡不安慰。
他看过影视剧,知道吃醋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即使再迟钝,在沈昼层层逼问之下,他也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沈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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