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报——晋阳八百里加急军报——”
突厥可汗金庆、右耶王金录分率十万大军,过雁门关,攻入定襄。
盛骜看完信报,怒火中烧,“萧家军合二十五万大军,将右耶王赶出幽州后,右耶王派人送信与萧寒,承诺以后突厥士兵入关,进入萧国的土地,与萧国百姓秋毫不犯,直取晋阳,愿意与萧寒联手,消灭麒麟军,现在萧家军和突厥骑兵,合兵进了太原,再有两三日就到晋阳了。”
盛骜说完军报,帐中诸将依旧不敢置信,接二连三有军报快马加鞭送来,陈方怒骂道,“萧狗卖国贼!亏我敬他血性丈夫,没想到不择手段到这般地步,早该看清他的!”
盛英气愤,解了背上的板斧握在手中,“让属下带兵驰援晋阳,砍下萧寒的脑袋,刮下他的皮肉祭奠晋阳的百姓!”
刁同甫虽是文臣,听了这般荒谬的消息,亦怒骂不止,“竖子小儿!罪当诛!”
愤怒过后便是担忧,别说是萧家军,光是二十万突厥铁骑,麒麟军对上,也必定是一场血战。
但非战不可。
徐令、梁焕、陈方皆出列请战。
崔漾取了铠甲,长刀,吩咐恭候在侧的刁同甫、谢邈、陈炎寅、陆子明等人,“留守士兵继续开荒,北面送来的流民安置好,信报随时送往晋阳,除非有流民需要接应,否则切断浊河天堑两岸渡口,注意甄别敌友。”
几人见状,便知陛下是要亲率麒麟军北上晋阳,虽知此番若有陛下领军,士气便多了五分,但突厥骑兵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体格健壮,生性嗜杀,骁勇善战,关内将士对上突厥人,每每皆是血战。
更勿论今次萧家军与突厥人联手,兵力已倍数敌于麒麟军。
群臣纷纷叩请劝道,“龙体贵重,关乎江山社稷,不能犯险,请陛下三思。”
梁焕叩请,“陛下勿忧,不把敌寇赶走,杀灭,末将誓不回还!”
“请陛下留驻后军,末将誓杀敌寇!”
崔漾让他们都起来,“朕意已决,勿要多言,留五万兵马,守好浊河天堑,兼顾流民。”
天子声音静和,不怒自威,文臣武将虽焦急,却不敢再相劝。
刁同甫追出去几步,“陛下——天子坐不垂堂,请陛下为天下百姓考量,收回成命,保重万乘之躯。”
崔漾自洛拾遗手中接下缰绳,翻身上马,知这老头生性固执,看不上她的时候固执,来了边关改了性子,亦十分固执,便不与他争辩,只下了圣旨,“如何让流民在冀地安得下家,落得下户,亦是一件国政大事,不比抵御突厥轻巧,烦请爱卿多多上心罢。”
言罢,勒马转身,面向身后十数万麒麟军,缓声道,“全军开拔,诸将随朕一起,诛灭突厥人,守卫国土,视死如归。”
“诛灭突厥人,守卫国土,视死如归!”
应和声声震,令旗扬起,十五万麒麟军渡江而去。
刁同甫立在路旁,看大军跨上筏子,连连叹气,“突厥荒蛮,胡乱一个人会抢劫,抢劫的东西多,站出来就能成为首领,我大成地域广袤,政情复杂,陛下如今没有子嗣,储君,但凡有什么闪失,江山倾覆……”
老家伙话说得直接,是担心君王,亦是担心大成能看见曙光的江山,盛骜却朗笑道,“陛下说怎么做,老夫便怎么做,若陛下有什么闪失,我等这些老骨头,给陛下殉葬,到地底下,也跟着陛下,哈哈哈——”
刁同甫吃惊,见这老将军身后数十麒麟军,不管是不是官员,都是一幅应当如此的模样,一时苦笑,知道与这些兵/痞子说不着,先去找文臣商量,突厥人要打,流民要平,但此间事了,选后宴的事也绝不能耽搁,需得上书谏议,请陛下快快生下子嗣才是。
沈平听闻天子带兵北上,想一道去,伤势却重,动一动困难,药剂加倍亦无用,躺着心里火烧一般的焦灼挂心,到营帐外安静下来,拖着病体坐起来,唤了听候的侍从扶他去兵器锻造营,指点匠曹改良兵器。
过江后崔漾吩咐梁焕、陈方、徐令等人上前,“徐将军带两万骑兵奔袭晋阳,沿途可招募流民充当士兵,壮大声势,人越多越好,其余人轻辎便骑,随朕赶赴平阳。”
几人吃惊,神色迟疑。
崔漾微摆手,“朕自有计较,去罢。”
诸将便不再多问,听令行事。
晋阳城外三十里,突厥首领金庆骑马停驻高地,看远处萧家军麒麟军晋阳城外厮杀一处,不由哈哈大笑,朝右耶王金录道,“多亏弟弟你的计策,如今合二军之力,何必畏惧他秦牧老儿,不用到冰雪融化,我等也可以去上京城皇宫坐一坐了,听闻上京城遍地是金,不知是何等繁华的梦乡——”
远处战况焦灼,但麒麟军竟十分骁勇,数万萧家军被冲散,不一会儿败下阵来。
金庆勒马扬起弯刀,暴喝一声,“都给我上!杀它个片甲不留!晋阳城中有数不尽的粮食,数不尽的女人!都给我杀!”
突厥骑兵攻上前,萧家军败势扭转,但晋阳城固若金汤,城墙上似乎有数千□□手,重弩阻碍他们攻城的铁骑,一旦进入城楼射程范围,突厥士兵缺乏箭盾,死伤无数,力战到太阳落下西山,大军不得不回还大营。
落下马金庆立刻朝萧寒道,“萧王,把你军中的箭盾匀给本王,夜里趁麒麟军入睡,你手下的勇士为前锋,袭击晋阳城,必有所获。”
萧寒浑身是血,眸底皆是寒意,冷声道,“可汗打的好主意,叫我萧家军与麒麟军对耗,萧家军送死,你金庆打着不用死伤一兵一卒,拿下大成江山的主意么?”
“左右都是一死,我等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萧寒掌中带血的长戟横挥,鲜血顺着玄铁戟锋刃滴落地上,身后数十名将领亦拔刀,与突厥士兵对峙,帐中气氛剑拔弩张。
男子掌握长戟,身形英武伟岸,眸光慑人,周身杀气淡漠,却似乎能剔肉削骨,钢甲上沾染的鲜血,也磐石岿然巍峨,叫人心生畏惧。
金庆起身,抬手往下压了压,朗声笑道,“我等便是打入上京,这江山还不是萧王来坐,你我不是已经议定了么?只要大成自此称臣,奉我金庆为天可汗,每年纳贡便可,萧王误会本王了,误会了,都坐下。”
随后呵斥突厥士兵放下兵刃,金庆目光落在萧寒身后一武将身上,见其盯着他二人,眸中皆是杀意和怒气,问道,“这位将军,可是对本王不满?”
荜庆忍了十数日,今日攻晋阳,萧家军麒麟军死伤无数,却是再忍不住了,咒骂道,“突厥狗贼,犯我关内,必生身死异处——”
“萧寒,你与狗贼勾结,是谋逆叛国,我荜庆错看你了,错看你了,在上党时,你不肯受女帝招降,我荜庆便该看清你的面目——”
金庆哈哈大笑,萧寒面色冰寒,唤人上前,“拖下去,斩首示众——”
其余诸将立刻跪求,萧寒不允,诸将跪地不起,帐中气氛僵持。
金庆知晓大成有过犹不及一词,笑道,“萧国主不必动怒,想来是大家误会了国主的苦心,不是说了,拿下麒麟军,我突厥天人自此不再侵犯萧国土地的百姓么?”
萧寒神色微缓,但依旧未轻饶,“帐前无礼,以下犯上,按军规处置,杖责一百,拖下去。”
下完命令,萧寒转身便走,金庆忙留住人,“依萧王之言,这晋阳城该怎么攻,那秦牧十分奸猾,提前撤走了沿途百姓,再不攻破晋阳,我等后半月粮草续不上,只好问萧王来借了。”
见萧寒脚步未停,又道,“早点攻破晋阳,萧王也可早日坐上龙椅,将那厉害的美人纳入后宫不是?”
萧寒脚步停顿,折身回了舆图边,“若围困晋阳,晋阳城中六十万百姓与秦牧手底十万大军坐吃山空,城自然可破,本王也可报上党城被围之耻。”
金庆摇头,“只怕不等秦牧饿死,我们便先饿死了。”
萧寒沉吟片刻,在舆图上点了点平阳的地方,“秦牧驻守晋阳已有半年之久,城池修得稳固,我们的目的是粮草,何必与他在此消耗,可以留一部分兵力假装强攻晋阳,大军绕过晋阳,直下平阳,白马,此二处有大成女帝粮仓,当初自平阳出三百万石粮食,不过粮库三分之一,可见此二处粮草之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攻下平阳,霸业可图。”
金庆金录精通大成语和大成疆域,此时只要派人稍加打听,便知真假。
金庆派人去查,萧寒冷笑一声,亦不再多言,带着萧家军折身出了营帐,两个时辰后,突厥主帐才有人来传,萧寒入帐便道,“大汗若不信,我萧家军可为前锋,率先攻入平阳——”
抢的是粮食,谁抢到就是谁的,哪里能让萧家军抢先,又不放心留萧家军在此处,金庆立刻叫弟弟去点兵,留两万骑兵继续困城晋阳,亲自带领突厥大军绕道平阳,截取大成军粮。
自晋阳过西河、平阳,一路南下,突厥大军势如破竹,郡县里的大成人逃窜得匆忙,留下了粮食冬衣财物,金庆心情大悦,看见远处平阳城郭里燃起狼烟,勒马呼喝道,“全军快马冲进平阳,那里有女帝的粮仓!搬空平阳粮仓,再南下抢白马,有这两个粮库,够我们大吃大喝半年,冲,杀光平阳的大成人!”
“报————”
“报——前方有敌情,突厥大军奔平阳来,距平阳不到十里路,几十万大军——”
隐在山谷中的麒麟军起了些许骚动,又很快安静下来,梁焕心震,问旁侧正观月的陛下,“陛下怎知突厥大军会袭平阳。”
实际上前几日麒麟军还未到平阳,陛下便派人送信与西河、平阳等郡县的守军将官,令其遇突厥大军,出兵御敌时,不可恋战,若不敌,便弃城往东,投奔晋阳。
现在突厥大军果真来了。
大雪压身,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麒麟大军埋伏在官道两侧,射程范围内,二尺厚的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前后三拨突厥哨兵前沿查探,皆未查出异样,第四批前哨发觉端倪时,正欲呼喊,已被弓箭射死。
时机已到,梁焕立刻下令,“放箭——”
火石划过火光,无数草人抛至突厥军中,前锋军慌忙勒马,“有埋伏!撤——”
突厥军毫无防备,火箭点燃草人,大军中烧起熊熊大火,烈酒浸泡过的桅杆一点既燃,山谷旷野里亮起千军万马的灯火长龙,“是麒麟军——”
金录知晓前方大军埋伏,顾不上营救兄长,立刻下令后路军后撤,话刚出口,头颈却被长戟削下。
严元德、蔡赣等人得了信号,立刻下发军令,“萧家军听令!杀光突厥人!”
国主与突厥人联手,军中本就多有怨言,此时见右耶王脑袋被砍,萧家军中皆是士气大盛,“右耶王已死!杀光突厥人!”
突厥大军尾部的动静很快引起哗然,梁焕、徐令等人顷刻便明白了情况,也不耽搁,见突厥大军首尾已断,立刻下令全军冲击。
崔漾吩咐盛英,“叫人点燃山谷上烽火狼烟,平阳城中骑兵随后便至,此番必叫突厥人有来无回。”
盛英心情激荡,听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深吸了口气,立刻便去安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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