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容被这两重消息炸的脑袋都是懵的。
对于要当娘这回事,辛云容更多的是茫然无措,她被娇养了这么些年,母亲早早地不在,她对床笫之事都懵懵懂懂,更别说突然有人告诉自己她怀了一个孩子这样的大事。
不过三个月,她就晋升到了娘亲的身份,辛云容有第一次当娘的紧张,也有新奇,她没有将孟鸿卓对她孩子的称呼当回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轻缓地拍了拍。
她靠在软垫上,春绿小袄被她紧张地拉好不让一丝风钻进去,小娘子脸上还有残留着的稚气,她摸了摸肚子“我的孩子。”
孟鸿卓脸色一沉“表妹,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辛云容怔怔地望着他,随后点点头,眼睛眨了眨“里头有个小娃娃。”
绿楠却是记得那个称呼,她比辛云容还担心一些,面露愁容,俯下身强调了一遍“小姐,表少爷说这里面有个鬼娃娃,不能要”
“我什么也没干,哪来的鬼娃娃”
绿楠脸一白,小声提醒“小姐,沈公子”
辛云容抱住自己的肚子突然心一紧,她也不知道脑子里突然想起沈云初那张温和谦逊的俊脸,她抱住了自己的肚子“不可能的,表哥你胡说我夫君怎么可能是鬼”
孟鸿卓恨铁不成钢,声音都重了一些“婚姻大事怎可儿戏你成亲当日为何没透出半点消息暂且不说这事,我问你,你那夫君可是浑身冰冷”
辛云容脸色苍白,眼神左右飘移,想起沈云初触碰自己时冰冷的触感顿时没底,最后却又不得不承认“是又怎么样。”
“死人自然是没有温度,”孟鸿卓冷嗤,扭头忍住了嘴里难听的话,放缓了语调同她说,“鬼胎吸食你性命,如今已有两个月,再不处理你性命难保”
见她还是犹豫,男子不再留情“那鬼怪贪了你的身子,如今不见踪影怕是早已离开青州了,你还在这苦等什么,明日便和我去道观解决了这事。”
事已至此,辛云容也被吓住了,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下来。
眼下事情严重,云容不忘自家酒铺闹事,她拉过表哥叙说了一番,孟鸿卓眉头一皱,直往那酒铺走。
绿楠同辛云容说的时候已经闹了许久,经过孟鸿卓这么一打岔,他们过去的时候官差都来了,腰间挎着刀,地上一个青年男子在地上打滚,身旁的木推车上放着一具老汉尸体,酒铺的管事一脸愁容,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一中年男子手握小刀,在尸体边转悠着,叹息了口气“是毒死的。”
孟鸿卓身高腿长,一迈腿走近便极为打眼。
跟在身后的小娘子梳着妇人发髻,娇小的脸庞上两颗水灵灵的圆眼往地上那人看去,绿楠拦在她身前,对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板着脸大有一副谁敢欺负我家小姐的英勇架势。
“苍天可鉴啊我爹昨天打了这家酒肆的酒,夜里喝了两口就没了声息这家酒肆害人呐官老爷,请您明鉴呐”
说完吊梢眼努力挤出了两滴泪来,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娘子捂住了嘴,眼角耷拉着,像是一条被雨打湿的海棠似的,嘟囔着小声辩解“我家的酒最多让人跑到皇宫里撒酒疯”
绿楠知晓自家小姐每日宅在香闺之中,天真得紧。哪知这外头泼皮无赖的手段,这人叫刘盼,在青州是出了名的无赖,好吃懒做,每日对他爹非打即骂,如今出了事趁机过来讹钱来了。
孟鸿卓走过去想碰那具尸体,被那撒泼的青年挥手打掉,一脸的怒气“谁让你碰我爹了你谁啊”
他一身道服,眉目清正,孟鸿卓微拱手道明身份“我是这主人家的表亲,孟鸿卓。”
“我管你是谁,我爹喝这家酒死了,你能做主”
那人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孟鸿卓脸色不变,点头应下“自然能的。”
“那好”刘盼听到这人能做主,假惺惺留的那两滴泪用手一抹,哪有半点悲伤样儿,吊梢眼里的那两颗老鼠似的眼珠滴溜转动,也知道不能直接要钱,两手一摊“你家酒害死人,那就陪我上官府,让官老爷评评理”
辛云容听了这还得了,姨母家的表哥是独苗儿,她那姨母疼惜得很,她自己家闹出了事怎能让孟鸿卓去扛
小身板一挺,娇俏的小娘子走上前去挡在表哥身前,瞪没什么杀气的杏眼,嗓音都是软软和和的。
她护犊子“这同我表兄没有关系,要见官我跟你去见便是了”
绿楠在一旁惊惶阻拦“小姐”
孟鸿卓手腕一翻,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根细长的香,平日里在香火店也能瞧见的那种烧香供佛的黄香,指尖一弹,那香头就燃了,上前一步将那香插在那木板车上,一缕烟雾有生命般钻进尸体的鼻间。
“你做什么”刘盼大吼。
孟鸿卓气息平稳,伸手拽住了辛云容的胳膊拉在自己身后。
他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道士服下肩宽腿长,格外吸人眼球。
“此香名为引魂,既然你说你爹是被酒毒死的,那我将他招来问问。”
旁观的人在一旁捂着嘴退后,这技法虽有在民间流传,但也不过是传闻,谁又会拿传闻当真事儿。这道士模样的青年男子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那些百姓平日里哪见过真章,一个个畏惧的退后,偏偏又碍不住好奇,一双双眼珠往那尸体上瞧着,嘴里还互相嘀咕这人是不是江湖骗子,青天白日说招魂,吓人得紧。
他嘴唇翕动,不过一息,那具尸体突然动了动手指,周围人看得一骇,纷纷退后,捂着嘴喊着“诈尸”
原本还有其他法子去查明这人死亡的真正原因,但是辛云容的身体拖不了多久了,孟鸿卓平放着的食指往上一挑,喉结一滚“起”
那根香被风刮得岿然不动,像是一根铁柱似的固定在那里,只不过那香燃得极快,那老汉从车上坐起,活动着四肢,然后站在了地上。
刘盼哪见过这等阵仗,脸色一下子就唰白,见亲爹“活了”,他一副见鬼的样子往后退,“你这是妖术妖术谁知道里头是不是我爹对,你这是妖术,不作数”
刘老汉哎哟了一声扶着推车,眼睛从周围人身上最后落在了惊恐的大汉身上,手指颤抖着指着刘盼“你这畜生”
话音刚落,刘盼听出这是亲爹的声音,魂都去了半条,还没来得及说话,刘老汉青白着脸,瞪着一双牛眼,怒不可遏“要不是我死后看到你说那酒里放了砒霜,我还不知道你这畜生居然杀自己亲爹遭雷劈的玩意儿我平日里对你还不够好”
“我我我”刘盼的眼睛都要鼓出来了,他做的事被说了出来,吓得两条腿都在抖,想要否认再看到刘老汉那双长着黑指甲的双手时咽了下去,他豁出去嚎了一嗓子,面露不甘“谁让你这么穷我昨日找你借点银子你都不肯,还买这么贵的酒我是你家独苗儿你藏着掖着准备留给谁呢”
刘老汉面露煞气,挥手想去打,孟鸿卓徒手将香一掐,那尸体瞬间就软了下去,没了声息。
这事看着蹊跷,但没刘盼做的事可怕。
酒肆恢复了平静,刘盼被官差捉回去了,还从身上搜出了剩下的砒霜算是物证也有了。
辛云容看得啧啧称奇,她想起每日夜里沈云初给她讲的那些奇人异事,一时心揪揪的,这习惯是沈云初养出来的,如今他拍拍屁股走了不见回,让她一个人难受。
她低头不太高兴地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里头有个小娃娃又有些惆怅,孟鸿卓拉着她往回走,故意放慢了步子。
辛云容不是白眼狼,若是今日孟鸿卓没来,她非得被这人纠缠不休,微仰着头,小娘子白玉般的耳朵透着点红,像天边的彩霞好看极了。
她感激得不行,难得在他面前露出几分娇怯“表哥,还好你来了。”
孟鸿卓脸色稍霁,他转头又想到辛云容这肚子里的东西,又沉下了脸色“今日便随我回道观。”
辛云容被这决定打得措手不及,但是孟鸿卓并没有给她宽限时间,今日便是今日,辛云容向来不会打理家业,老管家见表少爷来了身体也好些了,打霜茄子似的脸也红润了不少,他誓死替主人守着这家业,让辛云容放心上山。
道观不让带侍婢,绿楠红着眼想要跟去,这一路辛苦,小姐还怀着身孕,若她不照看些,孟鸿卓一个男人哪有这么周全。
孟鸿卓想了想还是将她带上了,他坐在马鞍上,拉着那辆平稳的马车往道观赶。
他独自来青州花了两日,骑来的马匹拴上绳子拉上马车,顾忌着辛云容的身体,进度慢了下来。好在孟鸿卓身强体健日夜兼程,三日里将她带回了道观。
孟鸿卓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快两个月,并不显。辛云容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虽对鬼胎这个词有些惧怕,但不知为何她有些稀奇地肚子里揣着的小东西,自己也不像绿楠说的那样呕吐不止,小声抱着肚子夸了他一句“你真乖。”
当然,她是避开了其他人的,孟鸿卓对这个孩子极为抵触,他从前护着的表妹被鬼哄骗成亲,还怀了个不人不鬼的娃娃,日日拉着脸盯着她的肚子,明明一身正气,眼神却格外狠厉。
去道观的有一晚辛云容睡不着掀开帘子往外瞧,溪水声哗啦啦的,她的表兄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坐在石头上磨剑,嘴里还念念有词,咬牙切齿“让我抓到你,必将千刀万剐”
辛云容吓得缩了回去,伴随着磨剑声一夜未睡。
表兄的样子真可怕。
三日过得很快,马车一停,云容被孟鸿卓抱下马车,平稳地放了下来。
那是一座挺大的道观,坐落在一处崇山峻岭中。
即使远远看过去,也能瞧见从树冠中飘出的渺渺轻烟。
到了这头绿楠被孟鸿卓赶了回去。辛云容被抱着上了那两百层阶梯,娇俏着一身跟随着孟鸿卓站在了道观门口。
偌大的空地中间放着一鼎三人大的香炉,正袅袅生烟。
那几排弟子有序地站在那练体,拳拳生风,阵阵怒喝。
孟鸿卓身材高大,辛云容站在他后头从一旁冒了一双眼睛来,站在第一排的年轻弟子对上那双秋水明眸,一下子忘了动作,愣在了原地。
辛云容有些害羞地缩了回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藏在表兄身后。
她被孟鸿卓拉着走进殿中,殿内站着一位白发矍铄的老人,身穿土黄色道服,眉眼锋利,目光清明。
孟鸿卓拱手行礼,“观主,弟子回了。”
辛云容也跟着他的模样弯腰行礼,视线盯着地面不敢多看,那被称为观主的人没有回答,直直地朝着她走来。辛云容正低着头前方突然出现一双鞋,她猛然直起身体,那观主的视线落在她小腹,没有说话。
孟鸿卓想上前解释,脸上难得出现紧张之色“我表妹被人诓骗,观主”
老人的手指点在她小腹上,那平坦的小腹突然有什么东西钻动着,像是在抵抗他的触碰,辛云容脸色一白,脚下一软,还未倒下就被孟鸿卓眼疾手快地揽在了怀里。
“去不得,”观主突然开口,不顾孟鸿卓沉下的脸色继续说道,“若强行打掉鬼胎,她也活不成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那东西在吸食她的命。”辛云容看着表兄脸色灰沉沉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靠在他怀里不敢动弹。
“先在此住下,再想法子罢。”
听闻此言,孟鸿卓松开辛云容,跪下拜谢。
辛云容知道自己给他惹了麻烦,便跟着要跪下。观主伸手托住她,声音平静得很“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以防万一,你同鸿卓便住一屋,我待会命人再安一张床让你住下,道观不便留女客,日后你勿要对外传出。”
她点头应下,此事便告一段落。
孟鸿卓给她留了里屋,特意给辛云容打了梳妆台搁在床边。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辛云容不好开口问,每日待在屋里肚子里的孩子说悄悄话。
辛云容照常在房内午睡,房门嘎吱一响,脚步声急促地直冲内室而来。
她还当是表哥,睡眼惺忪的,谁知一睁眼就和一女子脸对脸挨得极近,辛云容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往侧边倒去,女子伸手过来抓她“你是何人为何在孟师兄床上”
辛云容见这捉奸般的架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有些害怕地往床里一钻,素着一张脸连忙解释“我是他表妹。”
“表妹表妹,我可从来没听他说过什么表妹”怀文玉权当她撒谎,眼神刀子一般落在辛云容身上,平白将一张清秀的脸皱成了不易近人的模样,伸出手往床里作势要将她拖出来。
辛云容往里一躲,倏地肚子一疼。
她蹙着眉连忙捂着肚子,那副娇弱的模样看得怀文玉牙痒痒,似乎是怀疑她故意这样想栽赃到自己身上“我什么都还没做,你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
“怀文玉”
门外传来一声怒喝,孟鸿卓急匆匆赶来,视线一扫,很快判断了房间发生的事情经过。
他快步走来,也考虑了怀文玉的名声,压低了声音低斥“她是我表妹,你在这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这直肠子的孟鸿卓直接将火力引到最大,怀如玉单相思也就算了,偏偏不知哪突然冒出个表妹来,这不亚于突然点了信子的炮仗,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噼里啪啦响恨不得拆掉房。
“孟师兄,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她装的”她转过头又瞪着辛云容,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怀文玉气急伸手去拉她想要证明什么,一道黑气从辛云容肚子里钻出,直袭怀文玉面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有一章存稿挺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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