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婧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她仰头看着眼前的alpha，突然发现对方长得也不赖。
但气质还是太嫩了，完全没有袭学姐那种成熟迷人的风味，老成也是乍看出来的。
褚婧：“你听错了，那我是要对学姐说的。”
奚明光噢了一声，她又诚恳地道了歉，然后问褚婧：“那我把钱还给你。”
褚婧摆了摆手：“算啦，反正也是我没看清楚。”
她头发很长，分成两股垂在肩上，还用彩绳分节，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这头发也太多了。
奚明光的：“毕竟我喝了你昨天那瓶。”
褚婧压根没工夫听她继续说话，在她眼里这个金发的小alpha压根不如隔壁被团团包围的成熟alpha迷人。
哪怕她也听说过奚明光的名字，什么一年级的天才alpha。
我还是二年级的天才omega呢，这年头天才都泛滥成灾，谁都可以贴上标签了。
“真的不用。”
她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在奚明光眼里仿佛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边的热闹圈。
一如后面褚婧真的和袭初鸣结婚，当时投身远征军还是个低级军官的奚明光在餐厅跟着一群同事吃着指挥长发的伴手礼巧克力。
光脑通讯圈里全是参加婚礼的校友发的小视频。
新娘穿着婚纱走向另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乍看确实登对。
身边有人注意到奚明光的愣神，问她：“明光，那你呢，听说你最近也要结婚了？”
奚明光要继承奚家必须要结婚，她已经明白为什么奚家会被女王针对了。
那是初代奚家家主结下的渊源，一个来历不明的alpha，拥有横空出世的能力，还主持开发了机甲。
也难怪权贵的提防，世世代代都企图突破奚家，去看看这个古老家族到底有什么秘密。
能有什么秘密呢？
无非是要监视女王的家训，但说得晦涩不明，现在的奚明光还不明白。
奚明光嗯了一声：“我已经登记了，婚礼就不办了。”
她名义上的omega是一个比她年长很多的男人，身边的同事也都开玩笑说出趟任务倒是撞了个有钱omega，你奚家都不差钱，怎么还这么有福气。
又有人问：“我听说你们之前就认识？家里不同意所以那omega带着你的孩子跑了？”
今年奚明光十九岁，她的学籍挂在孤云学院到毕业，但人早早就在星际之间出生入死。
她没什么朋友，战友们也都是点头之交，也没有发展到后面指挥官生涯的生死托付。
奚明光嗯了一声，蔺钰比她大了七岁，是个看上去很温和的男性omega。
下一秒奚明光被人锤了肩：“还是你厉害，这才几岁就有孩子了。”
奚明光默不作声，她反正一向看着就这样，大家也没在意。
只当她害羞了。
她压根没有褚婧的通讯号，于是给参加婚宴的同学发的视频点了个赞。
没人知道她对褚婧有过好感，源于一瓶黄桃味的补充剂，还有一个错认。
但是命运就是无常，她和褚婧没有缘分。
毕竟时间不对，她也没能力在错综复杂的贵族圈护她周全。
奚明光由衷地希望那个袭学姐能对褚婧好一些。
毕竟褚婧是个压根不在乎新闻，几乎醉心学术的单纯omega。
奚明光和褚婧在孤云学院的交集很短，一个学期也见不了几次。
偶尔会在图书馆的借阅id卡的名字上遇到，前后排列。
奚明光借星空学的书籍是为了远征军巡航做准备，褚婧借书，是为了自己的深入研究。
孤云学院毕业后她仍然打算继续学习，要做一个能跟其他星系学者持续交流的星空学博士。
奚明光没什么时间看长篇大论，很多时候她拿起书，其实只为了看一眼需要亲自确认而书写的名字。
褚婧的名字笔画很多，所以写在心里的时候越一撇一捺都像是要刻进骨血，是一个人没有办法诉说的暗恋心语。
u星系陆陆续续遭遇了很多次虫袭，哪怕虫潮没有来临，远征军也会遇到一些零星的虫族。
有些星系实在有太多星球，分部很广，一颗星球的熄灭有时候不怎么会引起注意。
而大面积的熄灭，需要持续很多年。
远征军生涯是孤独的。
奚明光表现出众，哪怕年纪不大，军衔一升再升，谁都知道她是下一任指挥官的热门人选。
更何况这段时间总指挥身体每况愈下，很多次都是让奚明光暂代指挥位的。
她天性沉稳，实力超群。又是高精神力alpha，军官都慕强，倒是无所谓年龄，有实力者必然得到拥戴。
加上奚明光性格很好，上阵的是时候杀伐果断，聚会的时候腼腆无比，压根看不出是已婚的样子。
所以三天两头被人打趣过于纯情。
总指挥近来身体不好，似乎还因为家事伤怀，某次巡航结束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跟奚明光提了一嘴。
“我的女儿你认识吗？”
共事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是上司第一次提起这个，奚明光仿佛被骤然打入学院时光，一下子想起褚婧的面容。
还有黄桃味补充剂的味道。
军医那里也有很多口味的补充剂。但黄桃在r星系比较稀有，还是进口水果，所以不会大批量做成补充剂。
奚明光也只喝过一次。
她不是一个放纵口腹之欲的人，但偶尔还是会想念那个味道。
酸酸甜甜，像是对一个人的喜欢。稍纵即逝，却留在唇齿，让她偶尔想念，又知道不能继续想念。
没必要了。
“我真是把她培养得太……”
远征军一直不算是什么好差事，因为一年到头要么是在飞船上要么是在其他星球，打打杀杀比较频繁。
受伤也很频繁，远不如在首都星的常备军来得稳定。
指挥位更是劳心劳力，需要经验丰富又需要思维灵活，现任指挥不到五十就已经头发花白，看上去格外疲劳。
褚临摇偶尔会说想退休了，但迫于虫潮即将到来的压力，要部署的又很多，到底也没提。
奚明光：“太什么？”
军官不允许酗酒，哪怕在飞船上休息也不可以。
大家常备的水就是茶，一个个喝得嘴巴淡出鸟。后来开始喝各种酸甜口的果茶，前段时间路过盛产杨梅的星球，一个个喝得嘴角起泡，都跑去军医那里拿下火的药，然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褚指挥叹了口气：“太轴了，她压根不会去讨alpha欢心。结婚了也不考虑孩子的事，读书是好，可也需要交际和生活的啊。”
奚明光想到褚婧当年在学员对袭初鸣的追求：“她的alpha不是她主动追求来的吗？”
她心想：真的喜欢，又怎么需要褚婧去讨欢心呢？
指挥无奈地笑了笑：“明光啊，你是贵族，当然知道婚姻和爱情不一样，是需要利益的。”
对方点到为止，奚明光结合之前听过的传闻也明白了。想必是袭学姐也没那么喜欢褚婧，但因为褚家的家世高于袭家，最后还是同意结婚。
奚明光：“都同意结婚了，起码也会尊重褚婧的吧。”
指挥摇了摇头，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大概是太累了，也可能是最近通讯失联太久实在无聊，还是说了：“褚婧先天有腺体缺陷，她的发情期是不规律的。”
奚明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身体健康就足够了。”
褚指挥叹了口气，手拍了拍奚明光的肩：“你啊，哪都好，就是结婚太早。”
“说起来你也是孤云学院的，你们怎么完全不熟？”
这话问得隐晦，奚明光笑了笑：“褚婧学姐一直钟情于袭学姐。”
褚指挥提起袭初鸣就头痛，最近褚婧还在闹离婚。
腺体缺陷这事婚前就说了，但alpha薄情的占了大多数。社会权利都掌握在alpha手中，褚婧又哪有得选择呢。
况且她的女儿对爱情总有不现实的憧憬，希望爱情犹如结婚誓词说过的那样。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希望是星空永恒，星星坠落也要爱得绵长。
但爱情跟过日子是两码事，每个人的舒适区也不一样。
指挥：“不说这个了，你呢？你下个月就要回首都星了休假了吧？”
奚明光嗯了一声。
对方：“听说是你的omega要生了。”
奚明光点头。
对方又开始叹气：“你也结婚太早了，刚成年怎么就跟人好上了，这才几岁，都两个小孩了。”
“匹配率这么高的吗？”
蔺钰是个聪明的人，他和奚明光协议结婚也没有任何越界。因为很感激奚明光的收留，反而把奚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救了一个也是遗民的管家黎融一起管理。
她会和首都星omega们聚会，偶尔邀请人们来家里欣赏他的宝石作品，开舞会或者办酒会，让奚家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这个年长的外星系omega当然看得出奚明光心里有人，他反而鼓励奚明光去追求对方。
“谢谢明光你收留我，等小莼出生，我们可以离婚，你去追求你喜欢的人。”
当时奚明光摇头：“我和你说过的，她有喜欢的人，而且快结婚了。”
现在奚明光笑着说：“结过婚又怎么样，喜欢一个人，能重新在一起，都是上天垂怜了。”
上司叹了口气：“真是羡慕，要是当年在学院你和……算了。”
但这天的奚明光和褚指挥都没想到这段话还真的可以续写。
奚明光一个月后回到首都星，蔺钰生下了孩子。但身体每况愈下，奚明光陪了对方最后一段时间，答应对方会照顾好两个孩子，最后举行了蔺钰的葬礼。
来自u星系的宝石商人其实很年轻，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奚明光知道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惜被虫族摧毁，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如果不是被奚明光救下，可能襁褓之中的孩子和尚未发现的遗腹子都要一起湮灭了。
蔺钰和奚明光提起过他死去的妻子。
他说：“她对我很好，一开始我们都没什么钱，只能从摆摊开始。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我没觉得不好。”
“而且我们就算富有了也痴心不改。”
“就是……缘分太浅了。”
他的托付都带着满足，像是死去就能和妻子重逢。
最后蔺钰对奚明光说：“但有些缘分不是结婚就断了的。明光啊，其实卑鄙一点也无妨，只要你觉得你可以让那个人幸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蔺钰在首都星打理奚家拓展的人脉太强大，葬礼上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其实是第一次见到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远征军副指挥的alpha。
奚明光撑着黑伞，手边拉着一个孩子，是还很年幼的奚理。
他们有如出一辙的金发，乍看确实挺像的。
但没人不会被这样肃穆的alpha吸引，一眼的强大，仿佛有无尽的安全感。
褚婧是作为袭家的omega夫人来的。
她最讨厌交际，结婚了以后婆婆却非逼着她交际。
她穿着黑裙，头带白花，完全符合参加葬礼的着装。
雨下得绵绵，奚家的墓园看着都像公共艺术公园，没什么森冷的感觉。
褚婧蔫蔫地站在一边，她的alpha还在和人寒暄，笑得让褚婧恶心。
她垂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生怕眼泪流出来，更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立领黑裙包裹住她修长的脖颈，没人知道那上面有掐痕，是昨夜和袭初鸣争吵留下的。
对方不愿意离婚，不愿意放弃远征军指挥女婿的名号敛财。
褚临摇人又不在首都星。
况且褚家空有头衔，褚婧的omega母亲去年又去世了，现在只剩下褚婧孤零零一个人。
她觉得好孤独，像是幻想都被打碎，衬得现实如此冰冷。
一双皮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继而是垂感很好的裤脚，金丝银线藏在边角，有种隐匿的华贵。
来人腰细腿长，撑着伞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中性的美。
再是有些干的嘴唇，高挺的鼻，烟灰色的眼眸和金色的发。
奚明光递给褚婧一张刺绣手帕，上面绣着不符合这个人形象的黄桃。
歪歪扭扭，像是小孩的拙作。
她的担心毫不遮掩——
“学姐，你还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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