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过来的时候,宫人正好抬着食床出殿门，白悦悦捂着肚子坐在那儿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她看到元茂从外面进来，满脸的坦然。
饿肚子太难受了,还是吃饱最重要。
“宫里的膳食如何？”
元茂发问。
白悦悦点头，真心实意的夸奖,“挺好的。比外面的好多了。”
她说是王妃,广川王和广川太妃也把中馈交给她，但其实她自己能支配的不多。广川王的入项就那么多，最好的还要先给太妃尽孝道,还有他。接下来也没轮到她，因为广川王这个种马,生的孩子还不少,正在花钱的时候。
她就是个给广川王打工的管家婆，每日早上一睁开眼,就是各种开支用度等着她。偏偏广川王还在外面胡闹,又添了不少的开支。这几样下来，其他的她就别想了。
“留在宫里,有不少的好处。”元茂对她笑笑。
“你说是不是？”
白悦悦迟疑了下,没有接元茂的话,径直别过眼去看向别处不说话。
元茂见状也不生气，他自然自己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耐心。
“最近天有些凉,你就住在温室殿。”元茂见着她眼睛转了几下抬起来，“待会会有宫人服侍你。”
“陛下何必，露水姻缘。过那么一会之后，陛下说不定就记不得了。”
元茂静静听着，等她说完了，元茂感叹,“你这还真是有什么话就敢直说。”
白悦悦也不怕，仰起头来，“我以前就是这样的，有话直说。也不会因为对面的人如何就改变半分。”
元茂点头，这的确是。
“有话直说，朕很喜欢。听多了那些老狐狸，话只说一半故作高深。也真是头痛。你这样很好。”
“陛下留我在宫中，这不妥当。”
白悦悦又把话给绕回来。
元茂但笑不语，他带着她出去走走，“才用膳没多久不好坐着，对脾胃不好。”
他领着人在殿外走了一圈，过后让她回去午睡。
等到宫人领着人去内殿休息之后，元茂起身径直去长信宫。
这么一个人就在他这里，就算太后一时半会的不知道，也不可能瞒上多久。更何况他还没打算隐瞒。
皇太后见他的时候颇有些闲散，整个人靠在凭几上，说话都有些懒洋洋的。
等到元茂道明来意，皇太后原本半阖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你说什么，你想要三娘？可是三娘都已经嫁人了。”
“儿知道，可儿还是想要。”
太后瞬间脸色变得有些精彩，她眼睛落在元茂的脸上，定定的看了好会。
元家原本就是草原上起家的，草原上的人在男女上，那是一贯的豪放不羁。哪怕这几代开始学汉人的礼义廉耻，但入了骨髓的东西，哪是念叨几句就会改了本性。
讲究的时候，一派正人君子。不讲究的时候，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你自小到大都是再端正不过的样子，颇有几分席不正不坐，肉不正不食的做派。”
太后的言语里有几分挖苦嘲笑，“如今怎么做出这种事来？”
“君夺臣妻，这要是传出去，下面人恐怕不会将你往好处想。”
元茂听着，神色淡淡，没有任何的坐如针毡，又或者满面羞愧。
“相遇晚了，儿也是没有办法。如今就算外面如何议论，儿也顾不上了。”
太后挑了挑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太后见过的风风雨雨多了，男女之事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最初的惊愕过后，就是平静。
‘“惠宁和婉宁两人，自小在宫中长大，也算和你青梅竹马。她们有什么不好？”
元茂微微垂首，“她们两人和儿没有缘分。”
太后沉默了小会，“你这样不行，外面说起来可不好听。”
“你这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太后说到这里都有些幸灾乐祸。
、元茂并无所动，对于此他早有所料，“是儿喜欢上了三娘，诸多言语加在儿的身上，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听他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你想要三娘入宫？这不容易。”
“她如今就在温室殿。在宫外的时候，儿与她已经相会过几次了。”
太后哽了下，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你们……”太后过了小会，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该说什么，“真是个混账东西！你这些年的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她怒喝道，“回去好好的思过！”
等到元茂离开，身边的冯育轻轻的给她抚背，“太后莫要太过生气，气坏了身子。”
太后拂开他，靠在凭几上，恢复了一开始那慵懒的模样。方才对着元茂的盛怒竟然是半点也不见了。
太后手支着额头，脸上有些玩味，“三娘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这个侄女她见得不多，见着她也烦她。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份本事。自己的这个养子，自小看上去就是个再正经不过的样子，不管何时何地都端着他的那副架子。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日！
太后想起来就好笑。
元茂又不是外面那些假模假式的，宫里的女子可以都说归天子所有。他想如何就如何，就算是她也插手不了。
这么一个人竟然做出这种事。
“待会让三娘来见我。”
冯育看向太后，“太后的意思是……”
“大娘和二娘都不抵用。”
说起这个，太后也有些叹气，前头的这两个侄女自小就接入宫，只想着能在皇帝的面前混一个脸熟。谁知道这些年下来，没见到元茂有一丝半点的意思。
她看三娘，做事喜欢死缠烂打，以至于让她见着三娘就不仅觉得头痛，没想到本事竟然不小，元茂不是什么见着几分美色就会往上靠的人。到底怎么做到的，仔细想想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都让她对三娘有了几分兴趣和刮目相看。
太后
冯育马上明白了。
白悦悦到了长信宫，太后就左右打量她。
“天子把你们的事都和我说了，”太后开门见山。
太后上下打量她，“你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本不过以为是个厚脸皮的侄女，没料到竟然还怀揣着这份本事，把元茂给迷得团团转。
太后见她不说话，“你不说什么？”
“姑母都已经知道了，那侄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太后见过的朝臣宗室基本上都是要脸面的，有时候为着脸面这事儿，还能闹出不少争端来。贵妇们就更要了。
这侄女脸皮豁出去完全不要，一时半会的让她开了眼界。
“这事亏你们做得出来，万代千秋提起你们都是笑话。”
白悦悦听着没半点感觉，她原本就没想着能有什么结果，谁出来寻乐子还奔着找真爱来的。只不过她眼光好，竟然一看就看上个最好的。然后就成这样了。
她如今满脑子都想着脱身，至于别人骂啥都无所谓。耳边风毛毛雨啦，根本无所谓。
“姑母教训的是。”
白悦悦从太后那儿看到了些许的希望，顿时显出了几分惧怕。
“侄女知错了，侄女……”
“事已至此。”
太后打断她的话，没让她说下去，“放任下去，除了白白丢脸不会有什么。”
“你留在宫里。不能和广川王那家子在一块了。”
白悦悦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太后那番训斥的话，是准备让她回归到广川王身边去，别和元茂再有半点关系。
“姑母……”
白悦悦再想说话，被太后制止。
“你回去吧。”
太后口里的回去，自然是回皇帝那儿去。
她走在路上，满心的迷茫，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仔细算起来这都没有一天的功夫。
她回到温室殿，正好看到元茂倚在窗口，看着手里的书卷。听到响动，他的视线从手里的书卷抬起来，看向她。
白悦悦只觉得脚生疼，寻乐子结果一头踢到了铁板上。这下自己都一头搭进去了。
“回来了，坐下吧。”
元茂示意她坐到他跟前去。
“陛下不问问太后到底和我说了什么？”
元茂笑着摇摇头，就算不问，他也知道说了什么。
白悦悦气鼓鼓坐下，元茂将一杯酪浆放到她面前，“这是加了桂花蜜的酪浆，风味独特，你尝尝。”
白悦悦喝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甘甜滋味在嘴唇里弥漫。
“陛下何苦呢。”
元茂好笑问，“何苦什么，你当初撩拨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么？”
她只是觉着近支宗室看在脸面的份上，不管如何，看在自己前途和脸面上都闹不大。
谁知道她竟然是招惹了这么大一个。早知道她就只看两眼，看完就跑，绝不上手。
“如今后悔也无用了。”
元茂这话无情的把她给敲醒。
白悦悦一口气把手里的酪浆全都闷完，喝得太快，不慎呛到了嗓子眼里，顿时咳嗽的死去活来。
元茂拍在她的后背，帮助她将呛入嗓子眼的酪浆给咳出来。
“你的那两个姊姊，我到时候令人把她们送出宫去。”
白悦悦顿时忘记了咳嗽，只是看他。
“她们留在宫里原本只是白白耗费年华而已。如今太后恐怕也用不着她们了，与其继续留在宫里，倒还不如放回家任由嫁娶。照着她们的出身，寻一个年轻且出身好的夫婿极其容易。”
白悦悦嘴张了张，一切事发生的都太快了，这事儿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元茂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她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和广川王这种人相处久了，见到元茂如此，只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那，谢谢陛下了？”
好会白悦悦道。
元茂不由得笑了，他起身过去，手掌压在她的发顶上恶作剧一般，用力揉了两下。顿时原本整齐的发髻顿时被他揉得一团糟。
“那广川王那儿呢。”她问。
皇帝和王妃搞在一起，现在皇帝还闹腾着要转正，那些宗室怕不是又想看热闹，又恨不得撒腿就跑。
“陛下打算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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