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一荤一素一汤。
荤是蒸排骨,素是炒豇豆,汤是鲫鱼豆腐汤。
外加一大碗大米饭。
说不上多好,但也算是家常滋味,洁净新鲜,比一般牢房强得多。
不过……
好像也没强到这份上吧?
风承熙已经添到了第二碗饭,并且把鲫鱼全扒搭到了碗里。
叶汝真:“……”
“看什么看?不是给你留了么?”风承熙,“鲫鱼刺多,你少吃些。”
汤里留着一块完整的鱼肚子,叶汝真却没什么心思吃,百味杂陈地扒完了一碗饭,只盼风承熙视察完天牢伙食,早点走。
结果吃完饭,风承熙不单没走,康福还沏上茶来了。
还给叶汝真沏了一碗,满含喜色,悄声道:“陛下这一顿吃得甚好,这一向都没见这么好胃口。”
“……”叶汝真心说可不是?她都没吃饱。
风承熙喝完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起身在牢房里转悠。
牢房统共就这么点大,他却是转了有小半个时辰,最后停在那一排晾着的绵纸上,问:“这是什么?”
叶汝真:“胭脂。”
“朕从前见的胭脂都是盛在小盒里的,这个怎么一张一张的?
“这是纸胭脂,陛下说的那个是胭脂膏。
“朕喜欢胭脂膏,盛在盒子里,戴在身上方便。”
“……”叶汝真没接茬。
风承熙捏起一张闻了闻,“香真是香。也不枉费叶卿采花那般辛苦。”
这句话里含着掩不住的笑意。
叶汝真脸上有点作烧。
风承熙咳了一声,收住笑容,道:“叶卿好兴致,坐牢还有心思做胭脂。”
叶汝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风承熙骤然回身,看着叶汝真:“做来给谁呢?”
叶汝真目光有些游移:“不给谁,就做着玩儿的,打发打发时间。”
风承熙“哦”了一声,把手里那页绵纸放回去。
叶汝真以为他终于要走了,结果他往床上一靠,吩咐:“朕小憩片刻,半个时辰后唤朕。”
叶汝真急忙道:“陛下,天牢阴寒,小心着凉……”
风承熙已经合上了眼睛,根本听不进去。
康福拉拉叶汝真的衣袖,低声道:“叶大人,从您下狱开始,陛下就没有睡过一夜整觉,让陛下补补吧。”
叶汝真忍不住道:“要补觉也不能在牢里补吧?”
康福拂尘一甩,微微一笑:“陛下乐意。”
叶汝真:“……”
我不乐意!
风承熙这一觉并没有睡到半个时辰,大约睡了两炷香不到,他自个儿醒了。
是笑醒的。
叶汝真在旁边给胭脂上浆,就听到他起先是梦中发出了几声闷笑,然后人便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眼望叶汝真,把自己的眼角笑出来一点水光。
“……”叶汝真明白无误地知道了他在笑什么,忍不住问道,“……有这么好笑吗?”
“有。”风承熙笑得声音直抖,“朕梦见你两只袖子塞了鼓鼓囊囊两大包花瓣,袖子忽然变成了两只肉嘟嘟的翅膀,你的人则变成了……哈哈哈……哈哈哈……”
叶汝真忍不住有点好奇:“变成了什么?”
“一头猪。”
风承熙说完,又扑到被子上笑去了。
叶汝真面无表情。
笑笑笑,笑死你得了。
好在风承熙终于肯走了。
走的时候回头道:“叶卿莫恼,朕梦见的那头小猪,珠圆玉润,雪白/粉嫩,是世上最最可爱的一头小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皆带着笑,眼睛里还有一丝水泽,让他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明亮。
也许是因为刚睡醒,脸色也微微有一层绯红,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
他离开之后,叶汝真深吸一口气,按下跳得有些快起来的心脏。
管他是什么猪,猪就是猪。
是猪也罢了,只要他不来便好。
没想到第二天,风承熙又来了。
这回他还带了不少东西来。
康福带着人一样一样往里搬,有几案,有桌椅,有文官四宝,有书册,有成箱的文书……还有一大卷红茸毯,铺在地上。
叶汝真惊了:“!”
眼看内侍们将她晾胭脂的桌子抬出去,她张了张嘴想阻止,到底还是忍住了。
皇帝陛下摆明想来鸠占鹊巢,她还能说什么?
风承熙忽然开口:“干什么?”
康福忙回:“陛下,屋子小,这张桌子若不搬出来,书案便放不下……”
叶汝真在旁边很想提醒他,这不是屋子,这是牢房。
“那便不要书案,”风承熙道,“这张搬回去。”
没有书案,陛下只能把两口箱子摆在面前,一口敞开充当书架,一口合上充当桌案,看到一半想批红,还得弯下腰才能够着朱笔做御批。
叶汝真:“……”
这是何苦?
叶汝真实在看不下去了,打算把自己桌上的摊子收拾出来。
风承熙抬眼瞧见:“别动,放那儿好好做,不做好不许收了。”
“……”叶汝真,“陛下您还是回去吧,一国之君蹲在大牢里,成何体统?”
风承熙把手里的文书卷首朝叶汝真一展:“朕正在看三十年来的案件文书,世上还有比大牢里更适合读这些的地方吗?”
“……”
叶汝真一看还真是。
他不单是看案件,看的似乎还都是蜀中一带的案件。
这让她想到了偏殿书案上长年铺着的蜀中地图。
陛下为什么老是盯着蜀中?
叶汝真很想问。
她看牢房内添出的一大堆东西里头并没有枕头与被子,想来风承熙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在牢里过夜的程度。
所以她只要熬过白天便好。
哪知道风承熙过于勤政,夜深了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叶汝真也不敢催,万一催得人家索性留宿,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在牢房里养出了午睡的习惯,下午已经被风承熙占了床,这会儿是真熬不住了,点头如鸡啄米一般瞌睡了一阵,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直到天明,睁开眼望向风承熙常坐的椅子。
很好,没人。
她松了一口气,翻个身接着睡,然后就差点儿吓得跌下了床。
风承熙的脸近在咫尺,正缓缓睁开。
以前同榻而眠的时候,都是风承熙比她醒得早,她还没见过风承熙醒来的样子,带着几分惺忪,毫不设防,看上去软嘟嘟的,让她在惊恐之余,竟然很想去捏一捏他的脸。
这个念头让她更惊恐了,连忙爬起来。
还未离床,风承熙手臂一伸,将她连人带被子揽住,声音含糊:“朕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再睡会儿……”
“陛陛下您怎么睡在这里了?”
风承熙低笑了一下,声音近在叶汝真耳边,温暖气息暖融融拂在耳坠上,“朕也不知道……”
“您怎么会不知道?!”
“真的,朕原本没打算睡这儿的。”风承熙道,“哪有皇帝在天牢里睡觉的道理?”
叶汝真热泪盈眶。
就是啊!除非被人家造了反,否则哪个皇帝会睡天牢啊!!
风承熙昨夜是真打算走的。
康福提醒他,叶汝真已经睡着了,还旁敲侧击地说外面好像下起了小雨,问他要不要睡在这儿。
他搁下文书,瞪了康福一眼。
他做得已经够多了,这一步若还是由他来做,他堂堂九五之尊,不要面子的吗?
康福:“……是。”
风承熙来天牢是为了让叶汝真有台阶下,叶汝真知道他已经没那么生气,自然便有胆子主动请求回到明德殿。
但离开之时,忽见叶汝真被子被踢在一边。
他便俯身拎起被角,打算替叶汝真盖上。
这个动作他做得甚熟,十分顺手,但就是这一俯身,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如明德殿里无数个静谧的夜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来的,只觉得头挨上枕头的那一瞬,上天欠了他一整月的睡意铺天盖地而来,像云朵般将他包裹住了。
时隔一个月,他又一次感觉到了睡眠真正的模样——它安稳,悄然,香甜,漆黑。
浑然无梦,一觉天明。
人生有些步子可能很难迈出,但如果迈出去了,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风承熙当真在天牢里住了下来。
消息传到了慈安宫,太后皱眉:“这怎么可能?着实荒唐。”
姜凤书道:“我也是听到宫人在传,故不敢隐瞒,等来禀报姑母。姑母若是不信,可以前往一见。”
太后扶着姜凤书的手来到天牢。
典狱而今已经是人麻了,大央朝最尊贵的几位大人物,如今好像都把天牢当成了门子在窜。
典狱正要进去通禀,被太后制止。
太后一径入内。
牢房内悄然无声,午后的阳光从高窗里悄然洒入,光柱斜斜地横过。
牢里的两人,一人执笔往绵纸上刷胭脂,一人提笔在文书上圈了个批注。
各做各的,悄然无声。
风承熙忽然慢慢抬起手,向旁边的碟子伸过去。
叶汝真把碟子挪远一点。
风承熙:“叶卿……”
叶汝真道:“您就不该让人做这点心,眼下才好一点儿,就吃这么些甜的,万一又发作起来怎么办?要吃您就回明德殿吃,别在臣这里,臣担待不起。”
风承熙:“……在明德殿朕也不想吃。”
“那在这儿您也别吃。”
风承熙摇头:“叶卿这般凶,以后哪个女子敢嫁你?”
太后站在暗处,瞧了片刻,忽然转身往回走。
姜凤书有丝讶然,连忙跟上。
离了天牢,姜凤书忍不住问:“姑母,您都瞧见了,不打算管管吗?”
“确实是不像话。”太后道,“但你看见陛下的脸色了吗?可比他在寝殿的时候好多了。”
太后说着叹了口气:“威仪与规矩,都得有命在才能讲,他若是一直病病歪歪下去,便是讲一千套规矩又有什么意思?罢了,荒唐便荒唐,只要熙儿能好起来便好。”
姜凤书只得点头:“姑母说得是。”
太后:“此事不许任何人宣扬,谁人胆敢言论,一律交由掖庭处置。”
姜凤书应下。
回望天牢,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原是打算引得太后不悦,也许就会把叶汝真逐出宫去,没想到叶汝真竟真是风承熙的一味良药,风承熙身体好转的速度肉眼可见。
叶汝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被当作祸水清扫出宫的机会。
每日里努力少言少语少举动,假装自己是空气,非得要说话,也尽量别说什么好话。
风承熙偏偏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看案件看得累了,便撑着脑袋问她:“这纸胭脂怎么还没做好?”
叶汝真回:“这里日头通风都不好,要多晾几日。”
风承熙又问:“你什么时候做胭脂膏?”
叶汝真:“……做不了。”
风承熙眉眼一抬,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威压:“为何?”
叶汝真:“……”
因为您老杵在这儿,我要做好了,哪天拿出来,您不就认出来了吗?
叶汝真原是估摸着风承熙最多关她一年半载的,但见过白氏后,这个时间在叶汝真心里降到了三月之内。
能让她见白氏、并且还以郗明德的身份一起吃了饭,显见风承熙对她的怒意已经消散了不少。
她便想着,做好胭脂,留在典狱处,等她出狱个把月之后,再交给风承熙。
她承诺的她不会忘,正如他待她的好她也不会忘。
但身家性命还是得保,东西送出去一定是在她已经离开之后。
……也算是,两人相识一场一点温存的纪念吧。
可惜这副算盘全落了空。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叶汝真只能借口这里阳光不足,做出来的成色不行。
风承熙眼中的杀气消失了,神情也软和下来,盯着文书看了半晌,却没有展过半页。
好一会儿,他闲闲的、仿佛随口无意间问出:“那叶卿何不换个地方?”
叶汝真立即嗅出了这话里可能隐藏的答案。
她没接话。
不敢接,也不知道怎么接。
风承熙等了半日不见回应,转头望去,就见叶汝真和衣卧在床上,安稳合目,睡着了。
风承熙无声地笑了一下。
听汝真闭着眼睛,听见了衣料摩擦的细细声响,然后嗅到了一股甜香。
甜香浓郁,就在她的鼻间。
紧跟着唇上微微一凉,有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唇间。
“抿一抿。”风承熙道,“朕想瞧瞧叶卿这胭脂到底做得怎么样。”
“!”
叶汝真努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了风承熙的低笑,“叶卿,你知不知道你装睡的时候有个很大很大的破绽?”
叶汝真竖起耳朵。
“你的呼吸不够匀称,忽长忽短的,哪里像睡熟的人?”
“……”叶汝真终于知道她上次装死是怎么被识破的了。
然后就感觉风承熙隔着绵纸在她唇上按了按。
这力道不轻,叶汝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见风承熙的眸光有些灼热,他的视线牢牢地停在她的唇上,几乎是一瞬不眨,声音低哑:“叶卿,你这胭脂做得真好……”
绵纸上的胭脂染在了叶汝真的唇上,柔润的唇浸透了艳色,饱满得像一颗在枝头红透了的樱桃,只要轻轻一咬,就能爆出满口的汁水。
风承熙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想靠近那颗樱桃,再靠近一点。
隔着半分的距离,只要轻轻一咬就能咬住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叶汝真的双手抵住了他的肩头,她的眼中有惊恐,声音都微微抖,“陛下……您、您不是不好男色吗?”
风承熙回神。
这才发现他离她竟然这样近了,近到感觉到她整个人好像在发抖。
“废话,吓唬你罢了。”风承熙起身,“怕了吗?还敢不敢装睡骗朕了?”
叶汝真心都快跳出来了,捂胸口喘息,“陛下,臣要是今日英年早逝,指定就是您吓死的。”
风承熙没说话,依然是居高临下瞧着她,只是莫名地,叶汝真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他的视线别过没有一会儿,又回到叶汝真的唇上。
忽然像是忍无可忍似的,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拿衣袖把她唇上的胭脂擦了个干干净净。
力道之大,让叶汝真以为自己的嘴唇要被他擦破了皮。
“叶汝成,”风承熙低声道,“你以后若是敢涂胭脂,朕一定会砍了你。”
“……”叶汝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陛下,这胭脂是您给臣涂的。”
风承熙的声音里满带杀气:“朕是闹着玩儿的,你自己涂一个试试。”
叶汝真两只手捂上自己的嘴,坚定摇头。
风承熙看着她,越看越恼火,指着她道:“叶汝成,你好好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生成这样?!”
叶汝真:“…………”
她怎样了?
风承熙说完还不解气,来回踱了两圈,身体里却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他坐立不安,气息不稳。
他终于意识到他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康福!”他大声喝,“启驾!”
也不等肩舆,自己一拂衣袖,走了。
叶汝真瞧着他风风火火的步伐,一头雾水之余,生出了一丝感慨。
也许这天牢真的挺养人的,风承熙来的时候还得坐肩舆,回去的时候瞧这步履生风的,上朝一个人能骂十个。
康福发现,一回到明德殿,风承熙的精神气就差了很多。
首先吃饭时远不如在天牢时有胃口,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亦是随便吃两口就算。
再是夜里要醒好几回,早早躺下来却是转辗难眠。
吃不好睡不好,刚在天牢里养出来的好气色,很快就掉了个干净,很快便恢复成了从前苍白的模样。
康福甚至把天牢的厨子挖了过来,风承熙也没有多吃一口。
康福忍不住想劝风承熙干脆回天牢去住,只是但凡他开口蹭到一点半点跟“天牢”或是“叶大人”有关的,风承熙立马就会冷脸。
一来二去,康福再不敢提了。
他来到天牢向叶汝真询求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陛下这样动怒。
叶汝真十分冤枉:“我什么也没做啊。”
“您是不是又说仰慕姜姑娘之类的话了?”
叶汝真赌咒发誓:“我哪敢?不要命了吗?”
康福松了口气,不是这点就好,为着这点陛下可是发作两回了。
康福回到明德殿,风承熙忽然吩咐他去寻几个年轻内侍来,还加上一句,“要长得好看的。”
虽然这旨意从未有过,康福还是立马办妥了。
宫里最最年轻俊秀的小内侍排成一排,站在风承熙面前。
风承熙靠在椅上,冷冷吩咐:“取些纸胭脂来,给他们涂上。”
内侍们依言涂上。
个别内侍曲意奉承,还挠首弄姿,抛了个媚眼。
风承熙胸膛里一阵翻腾,连连挥手,专指着那一个,恶狠狠道:“给朕打三十大板!”
直到人走干净了,还不痛快,还觉得阵阵想作呕。
康福忙端了水来。
“朕不好男色。”风承熙抓着康福,一字一字道,“朕一点儿也不好男色,朕觉得恶心。”
但为什么,他总是想起叶汝真涂了胭脂的唇?
那颗樱桃饱满鲜亮,他在梦里都想咬上一口。
风承熙按住眉心。
头隐隐作疼。
“陛下……”康福声音低低的,在深宫浸淫四十年的脸看上去波澜不惊,只有眼中透出他熟悉的柔和,“您不好男色,但独独喜欢叶大人,是吗?”
风承熙悚然一惊,立即道:“朕没有。朕是看重叶卿,但并非出于儿女之情。”
“陛下莫恼,老奴觉得,若是陛下独独喜欢叶大人,事情倒是好办。”
风承熙冷哼一声:“他是家中独子,哪里好办?”
“叶大人的妹妹,生得与叶大人一模一样啊,陛下。”康福道,“您若是喜欢叶大人,却又不好男色,那么把叶姑娘纳在身边,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是啊,叶卿的妹妹,不就是女子版的叶卿吗?
若叶卿穿上裙裳,梳起头发,戴上钗环……不就是叶姑娘吗?
风承熙目光闪动,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动了。
但只得转瞬,风承熙摇头,“不成,叶卿不想让妹妹入宫。”
康福道:“天下人皆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想要的,谁能说不?”
“但朕答应过叶卿了。”风承熙冷然道,“君无戏言,朕不会失信于他。”
康福不想看到陛下就这么把自己的路堵死了,隔了几日,来到天牢问叶汝真的意思。
叶汝真差点把栅栏掀了:“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叶大人,令妹要是入宫,那定然是后宫独宠,风头无两啊,这可是天大的尊荣——”
“再天大都没用,不可就是不可。”叶汝真心慌意乱,急切道,“是陛下派你来的?这是陛下的意思?他明明答应过我的,怎么能反悔?”
康福暗叹一声,知道没戏了。
一名小内侍忽然急急奔来:“公公,不好了,陛下又发作了!”
叶汝真急问:“出什么事了?谁惹得陛下发作的?陛下现在怎么样?”
“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陛下发作的比哪次都厉害,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可怎么得了?!”康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急急往外走,“我那可怜的陛下,还那么年轻!”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叶汝真心里,叶汝真想也没想,一甩袍袖,跟上康福。
两人一路急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康福一入明德殿,便放声大哭,“陛下,您可万万不能有事啊陛下,叶大人已经来看您了啊——”
偏殿内,正提着朱笔批奏折的风承熙皱了皱眉头。
起初只想,康福这是疯了么?好端端地嚎什么丧?
然后就听见了后半句。
风承熙:“!!!”
他抬手便把砚台里的朱砂往胸前一洒,再咬破舌尖,逼出一点血迹溢出嘴角,然后软软地往案上一趴。
刚趴好,叶汝真便闯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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