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边一抹斜阳摇摇坠向西方,粉霞橙光慷慨地铺满半边天，绚烂夺目。
云城向来以晚霞出名，很多人特意来旅游只为了看晚霞。
以前读书时，吕濡就喜欢在旁晚时去教学楼天台背书。
那时候李严和陆赭不爱背书,还总喜欢拎着炸串或『奶』茶上来捣『乱』,然后被程融一顿收拾，吱哇『乱』叫着逃窜下楼。
那段时光多美好啊,美好到奢侈,有霞光，有诗书,有好友……
那时候的她,么都有。
眼睛有些酸胀，吕濡迅速将自己从回忆中剥离,看向面前低头不语的陆赭。
时境迁，他们都已经变了，早已不是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那些少年情谊就好好的安放在记忆深处吧。
她对陆赭，与他道。
陆赭看着她的脸沉默许久,终是无言,只好低声说了句“保重”，然后看着她转身离去,看着那纤瘦的身影一步步走进霞光之中。
如时光一般，没有回头。
“陆赭。”
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在这儿干嘛呢？”程芊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霞光中的老街,“刚那女孩是谁呀？怎么瞅着好像有点眼熟……”
陆赭忙侧身挡住她的视线，难掩慌『乱』：“没，没谁……一个同学，你不认识……”
程芊狐疑看他：“哪个同学啊,你同学还有不认识的？”
陆赭垂下眼睛，顿了顿说：“很久以前的同学。”
程芊还想再问，陆赭移开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程芊神『色』瞬间暗了下来：“来买糍粑，哥爱吃，明早带他……”
陆赭五指紧紧捏紧，深呼吸几瞬松开，讷讷低语：“陪你去买。”
程芊沉默点头，两人一起离开。
-
吕濡搂着小狐狸坐在路边石礅上发呆，直到霞光散尽暮『色』四合时惊觉，匆匆赶回酒店。
严斯九的房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答，吕濡只好他发微信，问他在哪里。
不出意料，严斯九半天没回复。
这是生气了吧……
吕濡抓了抓头发，忐忑地想。
本来下午就踢了他一脚，现在她不守时，这么晚回来，严斯九生气也很正常。
吕濡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直后悔自己下午没定个闹钟。
眼看天『色』愈来愈黑，路灯都依次亮起，吕濡实在坐不住了，严斯九弹了个视频通话。
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人弹语音或视频的，只有很着急时，会用这种方法提醒对方看微信。因为她没法说话，一般对方看到语音或视频时都会挂掉，回复她的消息。
这次她也在等着严斯九看到后挂断，一边等一边懊悔地抓头发。
所以当视频通话接通时，吕濡根本没察觉，还在鼓着脸颊揪头发。
严斯九也是坏，见她没察觉，也不出声提醒，就好整以暇的看着。
等吕濡发现通话不知何时接通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着屏幕里自己呆若木鸡的脸，『乱』如鸡窝的头发，再对比严斯九那三百六度无死角的脸，吕濡心态直接崩了，手忙脚『乱』地挂断通话。
要命的是，挂断前她似乎还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嗤声。
她的蠢样大概是取悦了严斯九，很快严斯九就发来了一个定位，并附言两个字：来。
吕濡丧气地整好头发和衣服，按着定位找去。
定位是在隔壁一条街上的大排档，走去多钟。
吕濡匆匆赶到时，严斯九正站在路边和两个短裙美女聊火热，离老远都听到美女娇羞的嗔声。
严斯九看起来还挺受用，叼着烟，痞气足，完之后还手机递人家，看情形是打算加微信。
吕濡脑子一热，几步冲了去，横在三人中间气喘吁吁。
被挤开的短裙美女自然不满，娇声斥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呀？”
吕濡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只看着严斯九不说话，像是等着他解释。
严斯九意外挑挑眉，没说话，只是烟掐了。
美女们一看这两人明显认识的架势，知趣地扬扬手机，对严斯九说了声“再见帅哥”就携手离开了。
吕濡等人走远了长长吐了口气，一转头就对上严斯九似非的眼睛。
“怎么回事啊？”他故意拖长音调问道。
吕濡脸上一热，没办法解释自己刚的行为，只好装傻：【不是你叫来的吗……】
严斯九定定看了她几秒，嗤一声：“行。”
吕濡被他耳根都烫了，心虚不已。
严斯九屈指，隔空虚点她额头，哼声：“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坏好事？”
好事？
吕濡心中一塞，然后抿了抿唇，头扭向一侧。
一副“不知道不想听你说”的神情。
严斯九简直被她气，摇摇头，拿起手机不她了。
吕濡暗中鼓了几鼓脸颊，感觉气顺了点，扭头看向身后大排档，动找严斯九说话：【们要在这儿吃饭吗？】
严斯九“嗯”了一声。
吕濡左右看看，这家大排档生意火爆，路边支起的桌子都坐满了，哪有空位啊，旁边还有不少拿着号等位的人。
【你拿号了吗？】她问。
严斯九摇头。
吕濡想了想，提议道：【现在人太多了，要不换一家吧？】
严斯九说不用，正好旁边有一桌刚吃完要走，他直接走去在旁边等着。
吕濡瞥了眼等位的几个人，有些忐忑，想提醒他那边还有很多人排队，他们就这么『插』队不太好吧，等下会被店家说的。
结果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服务员麻利地上前收拾好了桌子，送上一壶茶水和一张菜单，等着他们点菜。
丝毫没有反对他们『插』队的意思。
严斯九点完菜，用茶水冲洗杯碟碗筷，一抬眼瞅见她呆头鹅似的表情，哼声：“发么呆？以为『插』队？”
吕濡默然。
有时候她都想问问严斯九，是不是她脸上写字了，他怎么看出的？
严斯九冲洗完杯碟，倒上水推她，然后懒懒向后靠上塑料椅背，慢条斯道：“以为是你？傻呵呵拿号排队。”
吕濡鼓起脸。
怎么还攻击人呢……排队怎么了，不该排队吗！
严斯九嗤不语，脚跟点地，塑料椅子撑起来放下去，来回晃『荡』。
吕濡忍了忍，掏出湿巾桌子擦干净，最后实在还是抵不好奇，问他到底怎么是怎么回事。
严斯九前后晃着椅子，懒声问：“想知道？”
吕濡点头。
他了下，放下椅子，冲吕濡勾了勾手指：“叫哥。”
吕濡：……
故意的吧！！
这么明显的逗她，她不会上当。
更何况，就算她愿意叫，她也叫不出来啊！
严斯九见她气脸颊鼓起来，不由闷几声。这时服务员拎了一提啤酒来，严斯九拿出两瓶，启开。
“不叫也行。”
他说，其中一瓶放在她面前，“喝完就告诉你。”
吕濡：……
不逗她了！
严斯九微挑眉梢，淡声道：“怎么，和的男人喝酒行，和就不行？”
旧事重提，吕濡一秒心虚，炸起的『毛』丧气躺平。
严斯九双肘撑在桌沿，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没催促，但吕濡还是感觉到了那无声的压迫感——
这酒，今天你必须喝。
吕濡迟疑着解释：【上次保证不再喝酒了……】
“是让你不要和其他人喝酒。”严斯九身体微微前倾，不满道，“是其他人？”
吕濡心跳漏了半拍，清楚他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
她缓缓摇了摇头，啤酒拿到自己面前。
大排档打麻辣小龙虾，环境虽然一般，但味道确实好，难怪生意这么红火。
吕濡和严斯九两人消灭掉一大盆小龙虾和六瓶啤酒。
严斯九四瓶，吕濡两瓶。
开始喝第一瓶时吕濡还束手束脚，谓是战战兢兢，每喝一口都要瞅瞅严斯九的脸『色』，后来发现他神『色』如常，渐渐就放下了戒备。
一瓶啤酒喝完，酒意渐起，微醺感弥漫身，吕濡眼巴巴看向严斯九手里新启开的酒瓶。
严斯九见状了声：“还要？”
要！
吕濡小鸡啄米点头，伸出油乎乎的小手就要来拿。
严斯九嫌弃地拍开她的手，自己倒上，无情拒绝：“只喝一瓶。”
吕濡鼓起脸颊，鼻息咻咻，以示不满。
喝了酒的小哑巴脾气大不少啊。
严斯九慢条斯喝酒剥虾，掀眼逗她：“叫声哥就你倒一杯。”
吕濡开始还顽强抵抗，紧闭嘴巴，渐渐酒意上头，智『迷』失，难抵诱『惑』。
在严斯九再次挑逗时，吕濡嘴巴嚅嗫几下，妥协了。
虽然没声音，但看嘴型，叫的不是“哥”，是“哥哥”。
反应来后，严斯九忽然心尖像是被羽『毛』猛扫，酥痒难耐。
『操』！小哑巴怎么这么嗲！！
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显不出来，这一喝了酒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那些藏起来的风情都显现出来，巨他妈勾人！
严斯九刻打定了意：小哑巴要是敢和的男人喝酒，他一定弄死她。
也许是开了头之后就容易了，每次吕濡喝完一杯后，就会很自然央求严斯九：哥哥，还要一杯……
一杯接一杯，等严斯九回神来，一瓶酒都快被她喝完了。
小姑娘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小梨涡像是焊在了脸上，冲他个不停。
天生红唇被辣椒浸染更是艳丽，一张一合的，搅人不安宁。
甜嗲！
严斯九心中惊跳，不不暗骂周子安，出这么馊意。
喝完酒她是没有防备意识了，但无形攻击力也强了啊！
这谁受了！
“不许再喝了！”严斯九再次拍开她伸来的小油手，剥好的虾倒她碟子里，喝斥，“老实吃你的虾！”
吕濡自然不依，撅着红唇撒娇，直严斯九弄出一身汗，不不最后她倒了一杯，剩下的他自己直接起了。
吃完饭，严斯九叫来服务员结账，吕濡突然记起了他们没有排队的事，揪着严斯九的袖子追问。
严斯九早忘了这茬，看她嘴型辨好半天想起来。
“你先说，你那时候为么冲来？”他趁机诱导。
吕濡成功被套话，鼓着脸颊说：你加她们微信！
严斯九愕然数秒，出声：“加她们微信怎么了？”
吕濡鼻息咻咻，气鼓鼓瞪他：不许加！
“为么？”
严斯九忍不住去捏她鼓了一晚上的脸，“你管呢？”
吕濡瞪圆的眼睛忽然颤了下，眼帘垂了下去，气势尽失。
严斯九逗了几下，她也没出么反应，耷拉着眉眼，怏怏的。
严斯九不懂她这情绪为么转变这么快，无奈之下只好翻出手机转账截图。
“看着，没加微信，只是转账。”
“花钱人家手里马上就要排到的号买下来，不就省排队了吗？这都想不到？”
“笨死。”
被嫌弃的小姑娘忽闪着水润润的大眼睛，耷拉下去的唇角重新扬起，肉眼见的开心起来。
严斯九莫名其妙，屈指点上吕濡的额头凉声道：“说你笨你还，没救了……”
吕濡只仰着脸冲他，眸光闪闪，好似天上星辰坠落其间。
严斯九看着看着心口忽地就是一痒，视线有点挪不开。
吃完饭回到酒店，严斯九本打算趁机引她开口说话。
顺便问问吕濡下午在电玩城门口的事。
那个男生是谁，聊么了，她为么之后在路边发呆那么久。
就他去卫生间洗个手的功夫，吕濡已经自发脱掉外套蹬掉鞋子和袜子，一头钻进她下午铺好的粉『色』床铺里。
酡红的脸蛋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就闭上了眼睛。
和上次一样，当着他的面，毫无戒备，无比放心的，就、睡、了！
严斯九：“……”
不是吧？
对他就这么放心？
严斯九直直盯着床上女孩娇憨的睡脸，因为趴着睡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以及『露』在被子外面白生生的脚丫……
半晌，他抬手掐住发胀的眉心，内心复杂。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哑巴从没他当成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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