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柔柔坐在马路边,用牙齿咬开了啤酒瓶。
她还买了一袋薯片,边吃边喝。
耐心地等待丈夫的到来。
马路对面有几个染头着杂毛的小流氓对她喊了一声,池柔柔抬眼去看,对方立刻嚣张地吹起了口哨:“美女,要不要陪?”
这块酒吧很多,狂放的男男女女自然也不少,池柔柔隔着马路打量着对面几个歪瓜裂枣,徐徐竖起一根中指。
挑衅地勾了勾。
对面喊要不要陪的流氓脸色一变,立刻朝她周围看了看,发觉只有她孤身一人,顿时恶向胆边生,几人一起穿过了马路。
“你们干什么?!”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姜奕飞速跑了过来,直接拦在她身边,怒道:“走远点。”
“哪里来的小白脸,还想英雄救美呢?”几人打量着他:“你会打架吗?”
池柔柔坐在后面嚼着薯片,舌尖擦过唇畔,舔去嘴边沾染的调料。
姜奕确实不会打架,但这毫无疑问是在池柔柔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他寒着脸,道:“我警告你们,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就……就要你们好看!”
池柔柔扑哧笑了。流氓也跟着笑做一团:“你看美女都笑话你呢,你行不行啊,让开点。”
有个黄毛挤过了他,想跟池柔柔搭话,姜奕脸涨的通红,仗着身高优势伸手就去拉那人后脖领,对方脖子一勒,当即起火,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姜奕整个懵了一下,挥拳也砸了过去,他显然很少打架,毫无章法,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黄毛的几个朋友开始起哄,有人抬脚故意踢了姜奕一下。
就在他们这边被打架吸引全部注意力的时候,忽闻一声炸响。
闻声去看,那个一看就是几人之首的杂毛被一个酒瓶开了瓢,酒水和血混合,正顺着脸淌。
池柔柔握着剩下的半个酒瓶,说:“擒贼先擒王。”
杂毛:“???”他根本动都没动。
场面寂静几息,瞬间乱了起来,有人怒吼一声,冲着池柔柔扑了过来,尖头高跟猛地踢在对方腹部,直接把肚皮踢的深陷,那样子看着都让人倒抽一口气。
几分钟后,流氓们被撂倒一片,有人捂着肚子,有人捂着脸。
池柔柔无视了杂毛脑袋上的血水,将前脚踩在对方头顶。后者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她细如小指的高跟,那跟就悬在他的眼睛上,只要她轻轻往下一踩,就会直接戳进来。
“姐。姐。我们错了……饶了我们。”
“戈雯没教过你们,在这边儿混,不能随便欺负女生吗。”
“戈,戈小姐……你认识她?”
“不要随便对女生吹口哨。”池柔柔终于收回悬在他眼睛上的细跟,拿脚尖把他的脸翻过来,剔透的眸子犹如剃刀般刮过,道:“尤其像你们这样五官发育不全,小脑长在脚跟,舌头堪比噪音发射器的……我们女孩子娇气,容易被吓着。”
从上到下被羞辱了个遍,杂毛脸一阵发绿,但还是道:“是,姐姐,好姐姐,漂亮姐姐,您天仙下凡菩萨心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她被夸得舒心,从容收回脚,道:“嘴这么甜,医药费我包了。”
“谢谢,谢谢姐!”杂毛拿袖口给她擦了擦高跟鞋上的血迹,痛哭流涕地被小弟们搀着走了。
池柔柔回到路边,目光落在姜奕挂了彩的俊脸上,道:“等一下。”
她进便利店买了一盒碘伏,回来坐在马路边,姜奕想躲,听她道:“别动。”
也许是因为英雄救美不成反被救,姜奕看上去有些憋屈。池柔柔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皱着眉道:“怎么也不知道保护着点,搞成这样,多可惜。”
姜奕不高兴:“你就只可惜我的脸。”
池柔柔笑了笑,道:“谁让你跟过来的,不自量力。”
“你还笑我。”姜奕生气,眼圈又红:“我还不是担心你被欺负。”
“你不知道我会打架?”
“听过……”姜奕说,闷闷道:“但还是会担心。”
“担心我打不过那么多人?”
“担心……”姜奕捏了捏手指,垂着睫毛道:“担心你被吓着,不是你说的,女孩子都娇气。”
“你可真是男子汉。”
也许是察觉到她话里的嘲笑,姜奕的脸涨红了一点,眼里的水光更盛了。池柔柔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道:“那边脸。”
姜奕面对她,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徐徐行来的出租车上,忽然低眼,道:“姐姐真的要跟我断了吗。”
池柔柔浸了药水,涂在他另一边破掉的眼角,道:“嗯。”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姜奕问:“跟我在一起的话,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想守在和姐姐的小家里……”
“为什么。”池柔柔也很纳闷:“你明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还想跟我结婚。”
“因为我要独占姐姐,就算只是名义上。”姜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她,“我还想跟姐姐要一个共同血脉的孩子,可是如果没有名分,你一定不会答应……”
池柔柔似有所悟:“你想要个名分。”
“嗯……”姜奕说:“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是康时呢,他明明无法接受你的背叛,明明每次都要跟你生很久的气,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你知道什么叫沉没成本吗。”池柔柔微微与他拉开距离,在她身后,出租车们打开,一个人迈了下来。池柔柔说:“我追了康时三年才到手,而你……”
她眼神温柔而不忍:“我只勾了勾手指。”
姜奕脸色发白,唇畔微微撕扯:“太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错吗。”
“不。”池柔柔说:“只是你喜欢错了人。”她伸手拍了拍男生的脑袋,道:“不计成本的喜欢,应该交付给一个好人。”
“那我们。”他飞速眨了几下眼睛:“就这样了吗。”
“嗯。”池柔柔说:“就这样了。”
她与他拉开距离,忽然被对方握住肩膀,姜奕迫切地说:“再亲我一下。”
池柔柔没有动,他退而求其次:“或者,让我再亲一下。”
她默许了。
双唇靠近,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池柔柔。”
池柔柔捧起姜奕的脸,重重亲了他一口,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开,站起来转过去面对康时。
男人身上的米色风衣与她同款,他的双手在宽大的口袋里紧握,直视池柔柔毫无内疚的脸庞。
这个女人实在是没有下限。
他就知道她不会改。
这辈子也不会改。
看她平静的表情,她好似连心虚都没有了。
池柔柔对他灿烂地笑了一下,俏皮地眨了眨眼,道:“老公来啦。”
“你在干什么。”
“分手吻。”池柔柔认真地,坦然地道:“到底姻缘一场,多少有些留恋。”
康时身体微微发抖,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千言万语在齿间咬碎嚼烂吞下去,他转身,大步离开。
他不断告诉自己,池柔柔只是跟他一样被困在了那个框架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该去死的是这个世界,是那些勾引她引诱她的男人,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
如果有得选择,她也许会是个好女人。
她不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承载他的怒火。
……就算他拉着她死去一千次一万次,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会觉得疑惑,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变成了那个样子,为什么他突然那么极端,她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那么憎恶这个世界。
然后,那股力量会重启时间,抹去一切。她和他都被重新被放入框架里,好像那些事情从未发生。
她跟上了他,“我的车停在那边了,你去哪里。”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想逃离这一切,好像只要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可以真的甩掉那股力量的控制。
“康时。”池柔柔很不悦。
从她清楚对方早已觉醒,只是受制于设定才留在她身边开始,她就满心不悦。
大部分情况下,她是一个相对友好的人。只有自己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想要让别人不高兴。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故意挑衅那群流氓。
男人走的太快,池柔柔眯起眼睛,她单腿后曲,一只手把鞋子拔下来,朝着对方背部砸了过去。
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看向自己的妻子。
即便脱了一只鞋,过高的跟让她另一只脚不得不踩在空气上,但她还是站的很稳,就像是空气里面有看不到的东西托住了她的脚一般。
她的表情很诚恳:“对不起,我追不上你了。”
“为什么会追不上我。”康时冷冷道:“你反思过吗。”
池柔柔观察着他,她感觉他如今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她再次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康时嘴唇紧抿。
“你可以帮我把鞋捡过来吗?”池柔柔示意:“单脚站不太舒服。”
“自己扔的,自己来捡。”
池柔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跟,迟疑道:“这样跳过去,可能会崴到脚。”
康时眼中溢出浓郁的讥讽:“你不是已经崴脚了吗。”
“那我是骗你的嘛。”池柔柔说:“我只是突然很想你,所以想要你来接我。”
“池柔柔……”康时听到自己的抽气声,“你真的不觉得羞愧,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是,我不该被你看到分手吻,但这个本来就是意外,我怎么知道你来的那么巧……”
“你不做的话我就不会看到!”康时的脸都被气红了,他说:“你怎么能这么烂……”
池柔柔抿唇笑了。笑意很快在对方的注视下隐去,她道:“我错了,但我刚才也说了,那只是个分手吻,这个意义对你来说应该值得高兴才是。”
“我高兴……”康时突然也笑了:“我是应该高兴我老婆跟别的男人接吻被我看到,那可是分手吻啊,这代表着我老婆的地下情人总算少了一个……”他漆黑的眸子陡然转为狠佞:“我真该高兴得掐死你。”
池柔柔眸子里溢出兴味。
这就是真正的康时吗?被束缚在那个完美丈夫表象下的灵魂,原来他也会生气,也会露出这样可怖的表情。
原来他那么憎恨她。
他周身的怨气与恨意简直要吞噬了她。
她在漫天杀机中摆出迷茫的神色,道:“老公,你说什么。”
那杀机戛然而止。康时的表情就像当机的电脑一样空白了一下,他急促地喘息,喉结不甘地滚动,眼睛被怒火烧的通红。
黑潮翻涌的眼底平息下来,眉间癫狂疯意被脆弱与疲惫覆盖,他寂寂地望着池柔柔,好半晌才轻声道:“回家吧,我累了。”
“等等。”池柔柔指着他脚下,道:“鞋。”
康时垂眸,朝她踢了过来。
鞋子擦过地面滑到池柔柔面前,她拿脚翻过来,道:“被刮花了。”
康时说:“能穿就行。”
“这怎么穿,都不能要了。”
康时看她。
池柔柔把另一只鞋扔掉,赤脚踩在地上,嘶了一下,说:“好冰。”
康时依旧看她。
池柔柔朝他跳过来,踮着脚尖拉住他:“宝贝,背我吧,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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