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两不是小数目,陈管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轻易许诺,只好暂时狼狈离开。
沈宜善全程落落大方,入府门之后,完全无视看客们,让小厮直接把侯府大门敞开。
心若无愧,何惧世人眼光。
这厢,沈宜善去了兄长房中,王景听说了府门外的事,对这位侯府千金又有了全新看法。
“先生,我兄长如何了为何高热不退”沈宜善关心则乱,终于不再平静。
王景的确已给沈长修诊断过。
他虽与燕璟常年生活在漠北,但他对定北侯父子的威名也有所耳闻。
在王景看来,沈家父子是绝对不会做出叛国求荣之事。
何况,定北侯的儿女都在京城,又岂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出来
朝堂那些文臣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还真令人诟病。
王景轻叹,“可惜了令兄的一条臂膀,高热不退是因伤口化脓,在下已施针,这便割去腐肉,再用药稳住,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沈宜善连连致谢,“那就劳烦先生了。”
她离开屋子,不打扰王景给兄长诊治。
刚迈出房门,身后是王景再度强调,“在下姓王名景。”
沈宜善“”
庄嬷嬷也走了出来,若非是看在王景可以医治大公子的份上,她真会怀疑此人就是一个登徒子。她家小姐是名门闺秀,总不能喊出一个外男的名讳。
近大半个时辰后,若容才打开房门,端出了一大盆血水,眼眶红红的,“姑娘,嬷嬷,那位先生说,咱们大公子无碍了。”
王景走了出来,他额头有薄汗,神色略显疲惫,道“沈姑娘,王府有诸多名贵药材,沈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时常去王府取药,我家王爷很是大方的。”
燕璟一直在暗中调理身子,故此,搜罗了诸多有市无价的名贵药材。
沈宜善的确需要药。
京城的药铺都不欢迎她。
她明白了王景的言下之意,她想从王府取药,当然也要给燕王当药引,各取所需。
沈宜善点头,“多谢先生王景。”
王景悠然一笑,又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递给了沈宜善,“沈姑娘,这是在下亲手研制的解毒丸,但愿此物,有朝一日能够帮得上姑娘。”
解毒丸
她为何会用上此物
沈宜善觉得燕王府上上下下都透着古怪,接过了药瓶,再度道谢。
从侯府角门悄然出来,一回到燕王府,王景就去燕璟跟前禀报情况。
“那陆家大老爷虽官拜户部尚书一职,但也只是新贵,在盘根错节的京城世家当中根本算不得什么陆家竟那般无耻至极”
“定北侯府是百年世家,沈家满门忠烈,岂容旁人如此轻视”
“真真是为难了沈姑娘了。”
突然,一颗核桃砸了过来,若非王景躲闪得快,面颊就要被毁了。
燕璟脸色清冷无温,直接离开了堂屋,走路带风。
王景不明其意,他耸了耸肩,看向左狼。
左狼好心提醒,“王爷的药引,你也敢过多关注。”
王景更是觉得不在理,“沈姑娘只是药引,又不是王妃我如何不能关切”他是个郎中,本能的关心“药”啊。
左狼竟又无话可说,“这你言之有理。”
陆府。
陆老太太听了陈管事汇报,老人家顾不得长者仪态,直接砸了杯盏,气得浑身只打哆嗦。
“什么她要五万两那个小妮子,我倒是小瞧她了,这不是打劫吗”
陆家曾经是小门小户,虽还算家境殷实,当在京城这样的富贵圈子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陆家大爷高中状元之后,陆家才开始真正发迹。
五万两对家族底蕴丰厚的高门而言,是个小数目,可对陆家这等新贵,不亚于是挖肉。
虽可以拿得出来,但还是会令人肉疼。
陆大夫人道“母亲息怒啊,那沈宜善自幼熟读兵法史书,别看她容貌柔美,敢情还真是个厉害的,眼下全城已听闻五万两的事,若是咱们陆家不拿出这笔银子,外界只会嘲讽您的长孙不值钱呐。”
陆大夫人痛心疾首。
既心疼五万两,又心疼儿子名声。
要知道,倘若定北侯府没出事,陆大夫人对沈宜善那样的儿媳妇,是一万个满意。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侯府一倒,沈宜善再怎么美貌才情,也不能进门。
陆老太太回过味来,竟也发现,无论如何陆家都要依了沈宜善,否则,无论是长孙,亦或是陆家,都会在京城颜面无存。
陆老太太胸口憋闷,只觉得心尖上在滴血,“罢了罢了只要能退婚,就给她五万两吧”
陆大夫人忧心忡忡,“亏得事先调走了家远,否则以那孩子对沈宜善的痴恋,这桩婚事当真不好退。”
陆家远年幼时就对沈宜善格外在意,前几年终于定下婚事,他欢喜至极,拼命奋进,年纪轻轻已坐在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只为能配得上佳人。
陆老太太以免夜长梦多,当即让管事去开私库,满足沈宜善的要求。
当日,沈宜善也坦坦荡荡,验过五万两白银之后,就在侯府大门外,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交出了婚书。
她当众宣布,“从此,我与陆家长公子嫁娶随意。”
这一场退婚闹剧,开始的仓促,结束的也顺利。
很奇怪的是,虽然沈宜善是被退婚的一方,但京城百姓们谈及此事,都纷纷在内心给沈宜善竖起了大拇指。
从起初的同情怜悯变成了佩服。
入夜,沈宜善在兄长房间稍坐片刻。
沈玥和沈心这对双生兄妹探头探脑的凑了过来。
他二人还小,但也隐约察觉到了家中发生了大变故。
沈玥行至长姐跟前,压低了声音,道“长姐,兄长他还会好起来么”
沈心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老气横秋之态,他没说话,沈家的男子都要上战场的,自幼习武,从不会被溺宠。
兄长是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
而此刻,英雄就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小少年的眼底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焦灼。
“玥儿,你休要胡说兄长当然会好起来。”沈心责备道。
沈玥努努嘴,不再多言。
沈宜善看着这对弟弟妹妹,心下更是坚定。
她不会让沈家任何人出事
绝对不会
也绝不会让梦里的场景发生
安抚了双胞胎弟妹,沈宜善就从角门出发了。
按着王景今日的提醒,她得去燕王府讨要药材。另外,她也不能每日前去燕王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与燕王协商一下。
这虽冒险,也是无奈之举。
三更天,远处的梆子声传来。
沈宜善被侍从领到了燕王府的堂屋,昨夜惊悚还历历在目。
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天不怕地不怕了,但对燕王有着发自本能的畏惧。
夜风拂进,火烛晃动,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荡了过来。
沈宜善转过身,就见燕璟踏着月色迈入门廊,眉目清朗,眼中映着无边夜色,宛若独孤又傲慢的鬼怪。
沈宜善立刻移开视线,垂眸福身,“民女给王爷请安,今日多谢王爷指派了王景给民女兄长诊治,民女想讨要一些药材。”
京城所有人一看见她,就仿佛躲瘟疫一般,没有郎中和药铺肯出手相助。
沈宜善之所以直呼“王景”名讳,也是因着此人今日特意提醒了她好几次。
燕璟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王景
这样快就直接喊上名讳了
看来京城的高门世家之女也并非传言那般矜持。
他离开京城太久了,如今已不太了解京城民风。
但,景与璟同音。
“景”二字从沈宜善的嘴里喊出来,燕璟眸光忽然变了。
他的身子越过沈宜善,去上首的圈椅上落座,“好。”
他应下了。
他又不是小气的人。
既然如今找到了药引,他就再也不用试用其他药。
沈宜善又福身答谢,她往前走了几步,朝着燕璟伸出了手腕。
意图明显。
燕璟明白了沈宜善的意思,见她手腕上绑着白丝绢帕,脖颈上亦然,燕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嗓音无温“今晚不用。”
沈宜善稍作犹豫,壮胆道“那王爷可否给民女一个确定的期限王爷几时彻底不需要民女在需要民女期间,大约几天见一次”
这一点很重要。
她总不能为了满足燕璟,而每晚都往燕王府跑。
况且,那梦中可怖场景,她实在害怕。
她不敢与燕璟独处。
堂屋出现一刻的安静,燕璟从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协商”二字,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沈宜善没有听见动静,她抬眸,正好对上了燕璟晦暗不明的眼。
她心一抖,又垂下眼帘。
小心翼翼,故作镇定。
但其实,漏洞百出。
燕璟的嗓音徐徐传来,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极度的磁性深沉。
“你很怕本王,为何如此”
沈宜善僵住,不敢抬眸,极力思量如何应答。
难道她不应该害怕他么
这位罗刹该不会也自认为是个大善人吧
沈宜善由于过度紧张,无意识的轻咬粉唇,下唇瓣留下了清晰的贝齿印。
燕璟眸光沉了沉
作者有话要说 燕璟像本王这样的大善人,世上可不多了,你要牢牢把握机会。
善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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