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二字完全是沈长修的肺腑之言。
他碍于燕璟的身份,原本可以做到隐忍,但见眼前此情此景,沈长修单手拔剑,直接刺了过来。
燕璟并不反抗,也不反击,就那么神色淡然的看着沈长修直扑而来。
沈宜善展开双臂,挡住了燕璟的面前,“兄长,不可!”
沈长修怔在原地,痛心疾首,手中的长剑缓缓落下,“为何?善善,你且告诉为兄,是这狗贼/逼/迫/于你,是么?无妨的,你别怕,兄长替你背命案!”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沈宜善无所适从,她总不能直接告诉兄长,燕璟三年后会谋逆称帝,不是他能都手刃之人!
情急之下,沈宜善破口而出,“兄长,我……我倾慕王爷!”
男未婚女未嫁,此情此景,不正是和情郎幽会,充其量就是清誉不保。
这个节骨眼下,沈宜善只能找到这个借口。
她得牢牢抱住燕璟这条金大腿,断然不能让侯府和燕璟作对。
和全家性命相比,清誉一文不值。
顿时,雅间安静了。
外面守着的晓兰稍稍一晃神,大抵能够明白沈宜善的为难之处。
姑娘也不容易啊。
燕璟眉梢轻挑,眼底有笑意,“长修兄,你也听见了,善善和本王是两情相悦,你……”
“王爷闭嘴!”沈长修爆喝一声。
这回,他倒是没直接称呼“狗贼”了。
沈长修并非是无脑之人,他看得出来,沈宜善根本不心悦燕璟,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再联想到了牙印,沈长修仿佛又猜到了什么。
“不对!善善,你不可能倾慕燕王此人,你是不是此前与他达成了什么协定?”沈长修眸光一亮,“你此前所说的那位恩人,就是燕王是不是?”
他一言至此,见沈宜善目光躲闪,沈长修反而松了一口气,一切终于能够说通了。
沈长修的情绪起起伏伏,道:“善善,兄长不管与你燕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只要不是真心心悦他就行。”
燕璟,“……”
燕璟,“…………”
战神殿下有被触犯到。
都是沈家的血脉,妹妹如此可人,哥哥怎就这么招人厌呢。
燕璟淡淡启齿,“长修兄,善善亲口说,她倾慕本王。”
沈宜善,“……”若是时光能回头,她要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清除方才那句话。
事情变得微妙又复杂了,沈宜善甚是为难。
一方面,她不能让兄长和燕璟为敌。
另一方面,她又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兄长根本不知道几年之后的光景。
开罪了谁,也不能开罪这尊煞神。
何况,能否找回父亲,还得指望着他。
故此,沈宜善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当然了,她的谎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兄长,此前的确是我隐瞒于你。我所说的恩人,就是燕王殿下。你那时重伤昏迷,侯府的处境也危在旦夕,是燕王救了我,也救了你和侯府。我……我感激王爷,也心悦上了他。恰好王爷需要我的血当做药引,我不忍燕王受寒毒之苦,是自愿当药引的。”
沈宜善又把年幼时候所服用的优钵罗花一事提及了一遍。
她年幼患病,沈长修也是知道的。
也记得父亲从极寒之地带回来一株优钵罗花。
一切都对上号了。
全都对上了!
可沈长修怎会舍得让妹妹给煞神当做药引子,立刻道:“善善,无论你与王爷此前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交易到此为止,不可继续当药引!”
沈宜善就知道兄长不会同意。
所以,她吱吱呜呜,为难犹豫过后,又道:“兄长,我……当真倾慕王爷,我真的是自愿当药引!”
沈长修快要疯了,燕璟此人过于为危险,以他识人的经验来看,燕璟冷血无情,心思深沉如海,寻常人根本玩不过他。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容易被一张俊美的脸给/迷/惑/了心智。
再加上沈宜善前不久才被陆家上门退亲,想来是受了打击,这才会觉得燕王是良人。
沈长修根本不顾及燕璟在场,他情绪近乎崩溃,苦口婆心,“善善,燕王此人不值得!你莫要被他衣冠楚楚的皮相所迷啊!”
沈宜善也急了,“兄长,王爷玉树临风、清风朗月、尔雅风逸,我……并非被/色/所迷,我是真心心悦!”
兄妹两人各执一词。
燕璟耳根子有些不适,他伸手摸了一下,很奇怪饿的感觉,竟然不是冰冰凉凉,他的身子鲜少发热,以至于稍有热度,就会感觉十分明显。
玉树临风、清风朗月、尔雅风逸……
他喜欢这样的评价。
沈长修深呼吸,理智告诉他,他根本打不过燕璟,也杀不了他。
而且杀了燕璟,对侯府也会是灭顶之灾。
眼下关键之际,是不能让妹妹越陷越深。
沈长修不打算在外面久留,他收剑,拉起妹妹就走。
燕璟并未阻挡。
而是细细回味方才沈宜善所说的/情/话。
情话虽假,但也受用。
燕璟很愉悦,倚栏品茗,风拂面而来,是温热的。
须臾,他看着定北侯府的马车从康悦茶楼后院绕出来,然后扬长而去。
战神殿下的剑眉蹙了蹙。
这个沈长修不过只是小东西的兄长罢了,管得真宽……
兄长和夫君,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马车内。
沈宜善低垂脑袋。
晓兰不做声,她心里觉得,王爷今日此事做得不厚道。王爷是想要娶……姑娘?
不然,为何大费周章让大公子知道?
王爷原来不是那条道上的人呐……
晓兰内心不可谓不震惊。
要知道,在晓兰看来,燕璟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意女儿情长的人。
沈长修突然伸手掐住了晓兰的脖颈。
晓兰出于本能,正要反抗。但下一刻,她又控制住了自己,理智告诉她,眼下还不能暴露身份。
沈长修愠怒,“你早知姑娘和燕王私底下见面,是不是?”
沈宜善不想殃及池鱼,“兄长!你放开晓兰,是我逼迫她保密,她一个婢女又能知道些什么。”
此言在理。
可沈长修还是一阵心痛,他只觉得自家的小白菜被野猪毒害了心智,但还是放开了晓兰。
一个丫鬟而已,听从于自己的主子罢了。
眼下,事情真相大白,沈长修深呼吸,极力调整好情绪,对妹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善善,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侯府状况你又不是不知,燕王是天潢贵胄,日后三妻四妾是常态。”
“兄长知道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喜欢俊美男子,但燕王除却生了一副好皮囊之外,就再无其他优点。”
“容颜易老,唯有真心可贵。”
“兄长又岂会骗你不成?”
“听为兄一言,莫要再与燕王走近。也不可再让他碰你分毫,更别提给他当药引。燕王体内寒毒一事实在蹊跷,倘若让旁人知道你是他的药引,那……你的安危可想而知!”
杀了药引,就等于要了燕王半条命。
总之,在沈长修看来,燕王就是一个活阎王,靠近他的人准没有好下场。
见沈宜善苦闷着一张脸,沈长修恐吓,道:“关键是燕王专克女子!他此前的三位未婚妻可都是暴毙而亡,此事有据可查。”
晓兰,“……”大公子为了抹黑王爷,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沈宜善,“……”她要如何告诉兄长,她没法断开和燕王的合作,而且侯府日后还得指望着燕王呢?
沈宜善一筹莫展,一路上闷声不吭。
沈长修以为是小姑娘家坠入情网,偏执一些在所难免。
可转念一回想,又没法真的相信妹妹是心悦上了燕王,妹妹每次对燕王,明明是视而不见的。
一时间,沈长修也是愁云惨淡。
且再看太子这一边。
大理寺已调查了足足三日。
除却东宫标识之外,并未在杀手尸体上找到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线索。
太子仿佛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大理寺并未直接定案。
如此,太子更是坐立难安。
他宛若百口莫辩。
太子终于坐不住,去了厉光帝面前“哭诉”。
太子这些年营造了满腹经纶、高深莫测、睿智深沉的印象,他若是不开说话,旁人当着会以为储君是栋梁之材。
可厉光帝对这个儿子早已厌嫌至极。
厉光帝近日来与美人/暧/昧/快/活,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甚好,“太子有何事?”
太子长叹一声,直接撩袍跪下,原形毕露,“父皇,儿臣冤枉呐!外面都在传言儿臣对二弟不利,可儿臣真未做过任何伤害二弟之事,可见定有人在暗中使诈。父皇猜猜看,倘若儿臣和二弟都遭殃,谁会最获利?”
快猜呀!
当然是老三!
太子试图引导厉光帝。
厉光帝眸光沉了沉,轻蔑一笑。他能生出这样的太子,必然是因为皇后。
太子一定是随了皇后!
厉光帝对现有存活的十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见太子如此愚钝不堪,厉光帝只觉得颜面无存,手中奏折直接砸了过去,“混账东西!朕岂会像你一样,无半分证据就猜来猜去?!你当这是过家家?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太子被厉光帝一顿怒喝,替自己申诉的勇气也无,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御书房。
恰逢,太子在走出御书房之际,在长廊上迎面碰见了三殿下。
太子顿时面色如霜,怒视三殿下。
三殿下倒是端方自持,似是问心无愧。
“皇兄,巧啊。”三殿下主动打了招呼。
太子沉着一张脸,未置一言,径直离开。
眼下,在太子看来,他和燕璟都太过正派了,皆被老三耍得团团转,却还一无所知。
不行!
他定要防备起来。
太子一路寻思,觉得很必要和老二联手。
老二刚走,老三又来了。
厉光帝王对几个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
若说太子又蠢又坏,那么老三就是暗中使坏。
厉光帝不动声色,不会轻易让人看出他的喜怒,“老三,你来了。”
三皇子行礼,并未提及太子亦或是任何有关燕璟被刺杀一事,而是公事公办,道:“父皇,无头尸案又再度在洛城掀起一阵风波,此前大理寺两位少卿大人一无所获,儿臣提议,不如让二皇兄处理此案,恰好二皇兄回京已有一阵子了。”
厉光帝幽眸眯了眯。
他在极力架空燕璟。
之所以把他召见入京,并且封王,无非是为了禁锢他。
按理说,老三不应该提议重用老二。
无头尸案牵扯年份太长,且一直毫无头绪,厉光帝认为老三是故意使然,选择顺水推舟,“好,朕依你提议。”
三皇子再度行礼,脸上看不出情绪,“父皇圣明。”
厉光帝也形不露于色,且静静看着几个儿子之间将如何闹腾。
一道圣旨下来,燕璟两日后就要启程赶去洛城查案。
他接过圣旨,下午便直接去了一趟定北侯府。
是从正门递了拜帖,半点不知遮掩。
对此,沈长修想闭门不见,但又怕燕璟在侯府大门外闹出什么动静,届时更是会满城皆知,遂只好见了他。
什么是狗皮膏药,沈长修算是见识到了。
“大公子,那……需要泡茶么?”小厮问道。
沈长修眉目之间,皆是愁色,“去……把去年陈茶拿出来,不必好生招待燕王。”
小厮,“……是,大公子。”
燕璟不请自来,竟还自带了今年早春的新茶,他听见了沈长修方才所言,丝毫不介意。倒是直接言明了自己的要求。
……
“什么?你要带善善去洛城?!”听了燕璟此行目的,沈长修滕然站起身来。
燕璟需要药引。
而药引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只能随身携带。
按着沈长修的想法,直接让燕璟自生自灭才好。可妹妹又口口声声咬定了心悦燕璟……
“兄长,我随王爷去洛城。”沈宜善踏足堂屋,态度很是坚决。
洛城啊……
她是得去一趟。
而且,非去不可。
沈长修绝对不会允许妹妹和燕璟一道出门,脱口而出,“那我也去!”
燕璟脸色一拉,突然就变了脸,连装都不想装,“那本王看在善善的份上,就勉强带上你吧。”
沈宜善,“……”
沈长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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