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善试图推开燕璟。
但男人的臂膀却硬如烙铁。
他低着头,眼睛直视沈宜善,似笑非笑,“你怎么不说话了?做人呐,说话一定要算数,更是要有始有终,本王接受你的倾慕之心。”
一言至此,燕璟又低低一笑,喉结滚了滚,眼看着唇就要触碰到沈宜善小巧精致的鼻头。
沈宜善完全没法挣脱开。
她不明白为何燕璟为何会突然说这些。
况且以他的心智,岂会看不明白她那日是扯谎,是故意欺骗兄长罢了。
就在沈宜善觉得燕璟就要咬上她的鼻子时,沈宜善急忙解释,“我不曾心悦王爷,那日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王爷不必当真!”
她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了,无疑轻松了一大截。
她想让燕璟知道,她和他之间只有交易和合作。
其实,按理说,燕璟理应也心知肚明才对。
他……似乎是在故意逗她。
疯子!
沈宜善知道燕璟疯起来会十分可怕,他是当真会屠了半城的煞神。
此时,燕璟却并未变脸,却还是笑了笑,“害羞了?不敢承认?本王知道善善脸皮子薄。无妨,本王最懂你。”
沈宜善,“……!!”她大抵也快要被折磨疯了吧。
罢了,煞神高兴就行。
他说什么,那便就是什么吧。
风停,长明灯又亮了。
一切似乎/诡/谲/般的恢复了正常。
“善善!”沈长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嗓音匆忙急促,似是一路赶来。
沈宜善一惊,立刻推开燕璟。
这一次,燕璟没有阻挡,他放开了沈宜善。
沈长修一赶过来,就看见妹妹在低头整理衣襟,耳轮上似有红晕漫延开来。
而燕璟看着妹妹的眼神,不亚于是猎豹正盯着一只迷途小羔羊。
即便沈宜善和燕璟此刻并未碰触彼此,又即便表面上去看上去他二人无事发生,可在沈长修看来,不久之前燕璟必然对妹妹做过什么!
沈长修,“……!!!”
他大步走上前,“善善,你没事吧?”
沈宜善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镇定,莞尔一笑,“兄长,我无事的,就是方才瞧见了几只耗子。”
燕璟猛补一刀,“是啊,长修兄放心,善善有本王保护呢,方才善善被本王抱起,耗子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沈宜善,“……”
沈长修,“……”
燕璟眉目含笑,这张清风朗月的面庞一旦笑起来,又邪又魅。他今日改用了白玉冠,削减了身上原本的戾气,显得华贵尔雅。
沈宜善笑不出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又掉入了火坑,就如上辈子一样。
沈长修更是没法笑出来。妹妹有没有心悦上燕璟,他并不能笃定。但他能确定的是,燕璟一定是对自己妹妹有兴趣了。
燕璟,“既然长修兄来了,那便一起验尸吧。”
言罢,他又看向沈宜善,“善善若是害怕,就躲在本王身后,本王身高体庞,可以保护你。”
沈宜善咬了咬唇,当着兄长的面,她不能表现出对燕璟的排斥。至少在没有找到父亲之前,她和燕璟之间的合作不能中断。
“是,王爷。”
沈长修却伸出左手,拉住了妹妹,“善善也可跟在为兄身后。”
燕璟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沈宜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撇开了沈长修的左手,唯唯诺诺来到燕璟身后。
“兄长,我待在王爷身边挺好的。”在兄长和燕璟之间,她做出了选择。
燕璟轻笑一笑,“长修兄,你莫要干扰善善的决定。”
沈长修,“……”蓦然之间冒出一种“女大不中留”的错觉。
徐巍携仵作前来。
他倒也识趣,并没有刻意打量燕璟身边的人,目不斜视,态度恭敬谦和,这样的徐巍,让人无法心生厌恶。
可以说是人前人后都做到了完美。
“王爷,既然人到齐了,那可以开始验尸了么?”
燕璟点头,脸上神色瞬间就变了,一切笑意消失殆尽,仿佛一瞬间换了一个人。
徐巍一怔。
不知道燕璟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
他道:“王爷,无头尸案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几年之前,不过,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出现诸如此类的案子,不排除是模仿作案。如今看来,死者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
燕璟点头,示意仵作上前验尸。
燕璟本人并未靠近,而是坐下吃茶,顺便把他的小书童拉到了身后。
沈长修摸不清燕璟的路数,他只想尽早查出此案,然后带沈宜善回京,遂站在仵作身侧,仔仔细细观察尸体。他今日戴了假臂,又因气度不凡,让人辨别不出他是/残/废/之躯。
片刻过后,仵作收手,如实回禀了徐巍,“大人,尸首并未任何中毒亦或是受虐迹象,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直接砍了头颅致死。近日来的无头尸,皆是如出一辙。”
徐巍闻言,便走到燕璟面前,双手抱拳作揖,“王爷,方才仵作的话,您可听见了,那此案该从何处查起?”
沈宜善抬眸,多看了一眼徐巍,她好像在上辈子见过此人,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燕璟搁下茶盏,他其实一口没喝。
“本王暂无头绪,还请徐大人接下来满城戒备,且静等下一次案发。”
徐巍一怔,“是,王爷。可……王爷怎会知道还有会无头案发生?”
燕璟幽眸一抬,眸光凛冽,“徐大人以为呢?”
他反问了一句。
徐巍额头溢出薄汗。
忽然觉得燕王没有那么好应对。
他不能乱说话。
说错一个字都可能给自己带来祸害。
徐巍,“恕下官愚钝,下官不知。”
一行人又回到县衙。
洛城不少乡绅官员登门拜访,皆被燕璟拒之门外,他从义庄归来之后,又是一番沐浴熏香更衣。待他走出房门时,已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风流气韵的俊美男子。
沈宜善坐在院中亭台下整理无头尸案的卷宗。
沈长修寸步不离守着她。
兄妹两人加起来,也不及燕璟精致细腻。
燕璟一路走来,浮香扑鼻,锦缎绣暗纹袍服随风拂动。
沈长修拉着脸,很担心妹妹迟早会“被/色/所迷”,他阴阳怪气,“王爷此行是来查案,我竟不知王爷是如此在意外在之人。”
哪有男子一天到晚沐浴更衣的?!
更别提用香了!
大家都是武将,习惯真是相差甚大。!
燕璟不怒反笑,“长修兄也有心上人,为何不懂什么叫做‘为悦己者容’?”
燕璟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长修这阵子一直佯装得很好,对前未婚妻吴曦儿只字不提。
可两小无猜是真的,青梅竹马和两情相悦也是真的。
长信侯府吴家退婚,沈长修只能接受。
他已是残缺之人,何必误佳人?
沈宜善瞪了燕璟一眼,生怕这厮揭了兄长的伤疤。
燕璟大剌剌的落座,又轻笑一声,“长修兄年纪也不小了,本王建议你尽早成婚,自己喜欢的姑娘,抢来便是。你若抢不动,本王可以帮你。”
沈宜善在石桌下面踢了一脚燕璟,希望他快点住嘴。
却不料,这厮反应极快,双足捏住了沈宜善的小腿。
沈宜善,“……”
沈长修只觉得自己和燕璟此人格格不入,他正要起身避让片刻,王景领着一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做姑子打扮,一身素衣,她看见沈长修的瞬间,呆愣在原地,泫然欲泣,本已是一颗菩提心,可一看见意中人就又坠入红尘。
沈宜善愣了一下,“……曦儿姐姐!”怎的穿着姑子袍服?是出家了?
沈长修与心上人对视了几眼,侧过身子,望向了燕璟,“王爷,你这是何意?!”
燕璟笑了笑,“吴小姐不欲与你退婚,更是不愿另嫁,就被长信侯府送去了庵堂里思过,本王把她找来,也都是为了长修兄你呀。昨晚本王答应会给你一个惊喜,你瞧,惊喜是不是来了?”
沈长修喉结滚了滚,“她只是个姑娘家,岂能外出?!”
燕璟又笑,“放心,长信侯为了家族声誉,一定会对外隐瞒弄丢女儿的事实。吴小姐已被逼到当姑子了,长修兄难道就不该怜香惜玉?”
言罢,燕璟左手抓起石案上的卷宗,右手拉着沈宜善,把她往房中带。
果然,有了吴曦儿在,沈长修不再到处碍事了。→_→
燕璟好看的唇扬了扬,把沈宜善拉入屋子的同时,合上了房门。
他倒是极会找借口,“善善,你兄长不易,你莫要打扰他和吴小姐。”
沈宜善,“……”他真的是纯粹这般好心?
不过,退一万步说,曦儿姐姐此生若能与兄长再续前缘,那是最好不过的。
吴曦儿站在原地片刻。
她往前走了几步,但又不敢靠近沈长修。
两人幼时定亲,早就将彼此视作了将来的婚配之人。
吴曦儿被禁足庵堂数日,下人告诉她,沈长修已死,她是万万不信的。
她剃发出家,是不想被迫另嫁。
若是此生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她不如从此青灯古佛。
吴曦儿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干涩,“长修,你……就不能看看我?”
哪怕就看一眼吧。
让她确定一下对方的心意。
沈长修铁尺男儿,瞬间崩溃,他转过头来,往前迈出几步,可又不敢靠得太近,目光落在了吴曦儿光洁的额头上,上面毫无发丝,他心痛如绞,嗓音沙哑,“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
他是个残缺之人,再也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未来如何,他自己都难保自身。
吴曦儿看着他的眼,好像明白了一切。
她破涕为笑,女子总是比男子敏感细腻的,“长修,你心里还有我。”
沈长修抿唇,不知说什么。
他心里有她,但他什么也许诺不了。
吴曦儿像是历了一场劫,她什么也不怕了,“长修,你看。”
她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了沈长修,上面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是割伤。
沈长修错愕期间,她却还在笑,“长修,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意,他们逼着我另嫁,我就寻了机会自尽,他们拿我毫无办法,这才允许我出家。我还舍不得死……是因着还未见你最后一面,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长修哥哥,你活着,那便一切都好。”
院外,左狼和王景趴在漏花窗处听墙角。
听到这里,左狼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他大喊了一句,“沈公子,人家吴小姐为了你如此豁出去,你倒是表个态呀。”
王景面色尴尬,拉了拉左狼,“你少管闲事!”
吴曦儿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有人窥听。
甚至于她不久之前被人捉来时,也不曾反抗。
她就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男子,只想要一个笃定的答案。
“长修哥哥,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还俗,此生与你不离不弃。可你若不愿意,我这就走,不给你添堵。”吴曦儿说着,眼睛里有泪光。
她日日夜夜期盼着,他活着就行。
如今,他果然还活着,她不敢奢望太多。
人心总是贪婪,可她不敢贪。
沈长修还在犹豫,他肩上担子太重,他还在考虑着能不能给吴曦儿一个安稳将来。
这时,同样在窥听的沈宜善也忍不住了,她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兄长,事在人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总能一件件处理,可曦儿姐姐,你不能辜负。”
燕璟也跟了过来,不知几时已站在了沈长修身侧,他抬手拍在了沈长修肩头,“长修兄啊,本王说过,本王一定会帮你的。区区一个长信侯府,本王能够应对。”
沈宜善第一次觉得这阎王还挺顺眼。
他说得没错,区区长信侯府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在几双眼睛的盯视之下,沈长修看着吴曦儿,哑声说,“可我配不上你,我……”
吴曦儿,“我都知道了!长修哥哥,别说是你断了一臂,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蓦的,沈长修终于放下所有戒备和思虑,他左臂一伸,把意中人揽入怀。
这一刻,沈长修觉得,他大抵是疯了,竟被燕王/蛊/惑。
他当真能够顺从心意么?
见状,燕璟眯眼轻笑,“长信侯府最爱面子,就是谎称吴小姐已死,他们也不会承认吴小姐背叛了家族。长修兄,你大可放心把吴小姐放在身边,日后再换一个合适的身份便可正式大婚。可若是送了吴小姐回去,她就只会成为家族用来牺牲的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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