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天还未亮,东边天际才隐隐露出蟹壳青。
今日有早朝,燕璟警觉般忽然睁开眼。
他先是回味了一下极致的/欢/愉,然而才依依不舍的/抽/身/离开。
他的动作极其小心,生怕弄醒了怀中人,可谁知,沈宜善只是不满的蹙了蹙眉头,翻个身继续酣睡,又用后背对着他。
燕璟,“……”
他娶妻之后最大的改变,就是晚上可以温/香/软/玉/在怀,旁的一概没有变化。
他还是需要与往常一样,自行起榻,穿衣洗漱。
从未享受过一次服/侍。
更可恨的是,从成婚至今,沈宜善大多时间都在睡觉。
燕璟穿上了亲王的金绣蟒纹袍服,捯饬好之后,他又折返脚踏,见沈宜善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燕璟俯身探了探她的呼吸,交代了庄嬷嬷等人之后,才准备放心离开。
“侧妃若是醒了,定要伺/候她好生吃饭,滋补的参汤必须让她喝下。”
燕璟特意交代。
他又不是采/阴/补/阳的妖精,他的侧妃至于如此么……?
燕璟觉得甚是费解,他其实并没有要的很过分。
庄嬷嬷,“是,王爷,老奴省得了。”
太子弑/君,此事已满朝皆知。
今日早朝,太子一党皆抖如筛糠。
中立一派又开始观望,想尽快看出哪位皇子最有潜力。
燕璟这段日子与太子走得很近,他沿着宫道一路走来,官员们都对他避之不及。
傅茗走在他身侧,目视前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看来朝中马上就要变天了,你做好准备了么?”
傅茗倒是不怕。
他已坚定了决心。
既然已经选择了立场,就不会再犹豫不决。
燕璟身上用了薄荷香,言辞间也有一些冷意,但他还熏了其他香,令得他一路走来,浮香扑鼻,甚是从容淡定。
单是凭这一点,傅茗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站错队。
燕璟,“你是本王的人,你只要忠于本王,本王就不会让你出事。”
傅茗,“……”
本王的人……
这话着实让人别扭。
傅茗不想深入去探索这话的深层含义。
换句话说,傅茗与徐玉娇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他与燕璟本就应该绑定在了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多时,大太监唱礼,文武百官列队入朝。
已是深秋,这个时辰天色尚未大亮,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厉光帝坐在龙椅上,头上冠冕琉珠晃动,他眼中映着一片火光,还有滔天怒意。
燕璟与厉光帝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低垂眼眸,唯恐惹祸上身,也就只有燕璟才有这个胆子。
而且他视线坚定,并未移开眼。
厉光帝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燕璟也看着厉光帝。
父子两人对视着,直到厉光帝忽然觉得眼睛发胀,他先熬不住,抬手揉了揉眼。
燕璟与众人一道跪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璟方才之所以盯着厉光帝,是为了仔细观察他。
双眼赤红,神色愠怒,目光恍惚,身躯暴瘦……果然是中/毒/了。
众人高呼万岁之后,大殿之内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厉光帝揉了片刻的眼睛。
大太监汪凉在一旁提醒,“皇上……皇上?”
厉光帝这才回过神,他望向自己的儿子们,还有满朝文武,总觉得有人要谋害他。
厉光帝越想越气,仿佛受到天大的刺激,脑子里幻想了无数画面,“哼!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盼着朕出事?!”
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谁引起了厉光帝的注意,谁就会惹来无妄之灾。
好半晌之后,厉光帝才愤然道:“都起来吧!”
一个个都跪着,他看不到人脸,无法辨别每个人的神色,如此他更加不心安。
他从年幼时就开始算计,一直戴着一副假面孔视人。
故此,在他眼中,旁人也同样如此。
待文武百官站起身,厉光帝扫视了一圈,哪些是太子的人,哪些是三殿下的人,哪些又是中立派,他心里门儿清。
但目光落在燕璟身上时,他又对上了那道波澜不惊的目光。
厉光帝唇角一抽,腮帮子鼓了鼓。
这个儿子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
可与此同时,厉光帝又深知,他杀了徐妃,灭了徐家,燕璟一定会报仇。
厉光帝看着燕璟熟悉的眉目,心中矛盾至极。
老二这个臭小子,还在看着他!
看什么看?!
想把他取而代之么?!
厉光帝贪恋这人间的荣华富贵,可他又厌世。
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
被燕璟凝视了片刻,厉光帝再也忍不住,抓起龙案上弹劾燕璟的奏折,直接朝着燕璟砸了过去,谁知却被燕璟一个侧身躲让开了。
“啪嗒”一声,奏折掉落在地。
厉光帝睁大了瞳孔,用手指着燕璟,“你、你还敢躲?!你这个逆子!”
燕璟淡淡启齿,“是么?请恕儿臣愚钝,竟然不知自己哪里忤逆了父皇,还请父皇明鉴。”
众大臣,“……”
燕王好大的胆子啊!
厉光帝仿佛受不得半点忤逆和刺激,哪怕只是这简单的几句话,也让他勃然大怒,他指着燕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你、你……”
燕璟没给他机会说下去,“是儿臣镇守十三年漠北,保我朝不受外敌侵犯这一事,忤逆了父皇?”
“还是儿臣数次立功,惹了父皇不悦?”
“儿臣着实不明白,忤逆一说从何而来。”
燕璟有股天生的气场,饶是如此语气淡漠,又寥寥几语,但总给人咄咄逼人的威压之感。
厉光帝由于身体本能,还在盛怒之中,他见谁都觉得可疑,此刻谁招惹了他,就等同于是触了他的逆鳞。
偏生,燕璟直接往刀口上撞了。
而且还撞得这么理直气壮。
群臣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厉光帝吱吱呜呜,无言反驳燕璟,但他此刻又不能控制情绪,就那么颤抖着手,指着燕璟,“你、你……”
厉光帝咬牙切齿。
燕凌与四皇子对视了一眼。
这时,燕璟依旧神色淡淡,“父皇,儿臣是大燕忠良,也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燕凌,“……”
四皇子,“……”他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众位大臣们垂眸,盯着大理石地面一阵怔然。
燕王殿下,当真不是一个谦虚的人呐。
傅茗一阵唏嘘。算了算了……他反正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死就一起死,他总觉得和燕璟一起赴黄泉,不会是一件孤单的事。
毕竟,燕璟话多,且还很毒舌。
厉光帝愣了愣,仿佛被燕璟给绕了进去。
他方才还气焰高涨,此刻却又在反反复复思量燕璟的话:
老二是功臣;
老二是最好的儿子;
老二是他和昭昭的亲生骨肉啊。
厉光帝的神色逐渐涣散,眼中愤然转为了悲切,当场落了泪。
汪凉见状,早已急上心头,“皇上……”
厉光帝似乎终于平静了稍许,“无事……退朝!”
他一声令下,大殿内文武百官皆松了口气。对今日之事,百般思量、揣测。
燕凌拧眉不语,眼角的余光留意了一下燕璟。
汪凉唱礼,百官退朝。
所有人皆心中惴惴不安,各怀心思。
厉光帝下朝之后,就把他自己关在了御书房,除却御前立侍汪凉之外,谁也不见。
陆无双的计划十分顺利。
太子成了瓮中之鳖,今日早朝燕王也遭殃了,那么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陆无双欣赏着自己涂了大红色丹寇的指甲,红艳的唇勾了勾。
狗皇帝,等你杀了所有皇子,本宫就让你清醒几日,让你沉浸在滔天痛苦之中!
这时,宫人急忙垂下脑袋,似是畏惧来人。
陆无双侧过脸,淡淡瞥了一眼,“你来了?”
黑衣斗篷男子面无他色,道:“我上回给你的药会令人上瘾,只要你抹在身上,皇上会忍不住宠爱你。这几日你要尽量去侍/奉皇上。”
狗皇帝都快要疯了,还能活多久?
陆无双可不是什么傻子了。
她挑眉,问道:“你给所有人都安排了结局,那本宫呢?也是死路么?”
黑衣斗篷男子蹙眉,眸中闪过厌烦之色。
他不喜欢不听话的牵线木偶,“你只要老老实实办事就行,旁的无需多想!”
一言至此,他转身直接离开。
陆无双唇角一抽,冷哼一声,打算减轻/药/量,“本宫偏要留下狗皇帝的命!”
她就想看到所有人斗得你死我活!
燕璟与傅茗并肩骑马走在长街上。
傅茗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街角,对燕璟说:“王爷,你我被盯上了。”
燕璟呵笑一笑,“本王如此夺目,当初一回京就被人盯上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
傅茗觉得自己胸口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张了张嘴,不否认战神殿下的确甚是夺目。
傅茗长吁了一声,又说,“王爷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燕璟,“本王已暗中命人去漠北调兵,燕王府与你府上都会增加防守,本王不喜欢被人威胁,一旦有人威胁到本王,本王是会反击的。”
傅茗拧眉,反复琢磨着燕璟的言外之意,“王爷是说,你已开始着手准备?若是皇上亦或是三殿下一党行动,你会……”会反么?
燕璟瞥了一眼傅茗,“本王不是自愿的,本王都是被逼的。”
傅茗,“……”行,您说甚么都对。
燕璟回到王府,对左狼交代了几句,左狼应下,“是,王爷!属下这就召集护院,商榷好防卫之事!”
左狼知道,京城马上就要变天了。
这厢,燕璟大步迈入后宅。
喜房是他之前的卧房,他既然娶了侧妃,没理由还独守空房,索性就与沈宜善住在一块。
庄嬷嬷迎上前,“王爷,侧妃娘娘不久前醒来了一次,用了参汤和早膳,又睡下了。”
燕璟唇角轻轻一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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